鄭輝看着孫兒鄭強，眼神變得有些冰冷。
“什麼話，說吧。”
鄭強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強忍着心中的恐懼，大聲喝道：“孫兒請老爺子赴死！”
鄭輝聽到這話時，臉色瞬間蒼白到了極點。
哪怕覺得鄭家即將在靜海市滅亡，他也沒有太過絕望，只是覺得面對葉南這種存在，內心覺得無力抵抗。
這種絕望纔是真的難以消除的。
可在鄭輝看來，只要他們還在，只要自己還在，那麼鄭家的崛起是遲早的事，即便不能江南市，也能換個地方。
經歷了幾十年浮沉的鄭輝，心中定力早就到了一定的地位。
絕對不會因爲這些事就會一蹶不振。
畢竟在當初鄭家發展時，遇到了不少事情比現在更棘手，連他的性命都遭到了威脅，自己都安然挺過來了。
更何況是現在這種事。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悉心栽培的孫子，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鄭軍跪在地上，腦袋死死抵在地面上，一句話也不敢說。
顯然，這個決定他這個當兒子的也是知道的，只不過沒有鄭強的勇氣，所以不敢說出口，但他這個態度同樣說明了態度。
那就是也要他這個當父親的去死。
“你，你說什麼？”鄭輝顫着聲音問道。
“孫兒請爺爺去死！”鄭強重複道。
“噗”的一聲，鄭輝再也沒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
氣急攻心。
鄭輝雙手撐着椅子，緩緩站了起來，死死盯着鄭強，怒喝道：“放肆！如今鄭家還沒到這種時刻，你們兩個不肖子孫竟敢讓我去死？”
作爲鄭家的頂樑柱，鄭輝被逼着去死，這種感覺讓他難以形容。
甚至是不敢相信。
“爺爺，您老了，我們鄭家想跟唐人集團鬥，您覺得可能嗎？別說張家和李家不敢幫我們，就算是敢，您難道就要去做？”
鄭強擡頭，依舊有些不敢直視鄭輝的目光。
“怎麼，你以爲我就沒想到，這可能是張家和李家聯手做的局？即便是這樣，我們也應該去試試，起碼也要知道他們兩家的態度，在這種時候，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希望，我們也不能放棄。”
鄭輝有些恨鐵不成鋼。
未戰先言敗。
對鄭輝來說，他並不忌諱這麼做，可自己的子孫在做什麼？
讓自己去死！
鄭強搖搖頭，眼神帶着幾分恐懼，卻不是對爺爺鄭輝。
“爺爺，你錯了，唐人集團這種存在，我們放不放棄有什麼區別嗎？起碼不抵抗的話，唐人集團不敢做得太過，否則在靜海市，唐人集團就真的徹底會被孤立，所以我們鄭家下場反而不會太慘。”
鄭強停頓了片刻說道：“可爺爺想要聯繫張家和李家，哪怕失敗，但你只要有了這個念頭，那對鄭家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爺爺，您必須去死！”
鄭強眼神忽然變得狠辣起來，甚至直接站了起來，目光直視着鄭輝，神情反而平靜下來了。
鄭輝看到這一幕，心中覺得欣慰又有些悲哀。
這種眼神他見過，與自己年輕時候下定決心要做某件事的時候一樣。
如果是在以前，鄭輝也許覺得，自己精心栽培的孫兒終於長大了，這就好像是精心培育的莊稼，終於有了收穫。
只可惜，此時此刻，鄭輝心裡更多的是悲哀。
沒想到，孫兒達到自己期望的這一天，做的第一件事竟是讓自己去死？
“好，好啊！你長大了！”鄭輝幾乎是咬着牙說道。
鄭強半點沒有退縮，向前走了一步，逼問道：“爺爺，你死還是不死？”
心中無比恐懼的鄭強，此刻就想立刻知道答案。
鄭強不敢心存僥倖，等到葉南找上門來時，鄭家都陪着爺爺陪葬時才醒悟過來，有些事必須早做決斷。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在唐人集團這種龐然大物面前，鄭強不敢有半點僥倖，踏錯一步，那就是鄭家會徹底消失，包括他們。
“我若是不死呢？”鄭輝問道。
死？
他鄭輝崢嶸一生，如果就這麼死了，怎麼甘心！
鄭強眼神愈發陰冷，道：“不死？爺爺，希望你不要讓孫兒動手，您活到今天也夠了，今天去死，總好比看到鄭家變成不想看到的樣子被氣死好。”
“爺爺覺得呢？”
鄭輝苦笑，不再理會，而是瞥了一眼還跪着的兒子鄭軍。
“你就不用再跪着了，做老子的還不如當兒子的，站起來！”鄭輝吼道。
鄭軍被嚇得更不敢站起來了，整個人幾乎都貼在了地上。
“唉！”
鄭輝失望的搖搖頭，沒想到，鄭軍跟孫子鄭強居然差這麼多。
“好，讓我考慮考慮。”鄭輝心灰意冷道。
“好，我會給爺爺一個晚上的時間，記住，只有一晚上的時間。”
鄭強的話很明白，那就是鄭輝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
不管如何考慮，鄭輝都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你這是逼我去死？”
“是。”
“好，我今晚就死。”
“謝爺爺成全！”
鄭強說完又跪了下來，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這麼多年來，要不是爺爺的栽培，他不會有今天，也不會成爲鄭家的天才，可就算是這樣，鄭輝還是必須要死。
沒有任何商量。
鄭強這麼做，所求的不多，只是希望自己能夠活下來。
鄭輝嗤笑了一聲，沒有說什麼，轉身朝書房走去，身形無比的落寞，彷彿是一個即將入黃泉的普通老人。
鄭強跪在地上，眼淚不停地流，死死抑制住顫抖。
等到鄭輝去了書房，鄭軍跪在地上長舒了口氣，整個人身上都被冷汗浸透了，癱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氣。
倒是鄭強，依舊跪在地上輕輕哭泣。
“我們這麼做，到底是對是錯？”鄭軍呢喃道。
讓鄭輝去死，鄭軍當初聽到兒子這個瘋狂的想法時，差點被嚇暈過去。
鄭家能有今天，全靠鄭輝一個人，他們作爲子孫的只是佔了個大便宜，如今這種情況下，卻要鄭輝去死？
“父親，爺爺必須去死，不然的話，我們都要死！況且，爺爺死了之後，唐人集團還敢對我們下手嗎？他們真要那麼做的話，那靜海市也沒他們的淨土，其他家族會不會兔死狐悲，到時候一起抵抗唐人集團？”
“只有這麼做，我們纔算是反將唐人集團一軍，讓他們陷入被動，我們纔有活命的機會。”
或許事關生死，鄭強一下變得冷靜起來，腦子也比以前更好。
鄭軍聞言，不再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心裡便沒再多想，如今鄭家落得了這個地步，在他看來，鄭老爺子有很大的責任。
若是一開始在見到唐人集團的代表時，爺爺能夠不心存僥倖，能夠乖乖就範，直接選擇妥協，根本不會有這麼多的事。
說不定還能因此從唐人集團那裡得到些許的好處。
畢竟連鄭家都帶頭屈服了，對其他家族來說是一個表率，唐人集團自然是樂於見到這個結果的。
再不濟，鄭輝也不應該如此強硬，頂撞唐人集團的代表。
不然的話，他鄭家也不會落入到這種境地，一切還有迴旋的餘地。
可現在呢？
鄭軍聞言，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如今的他也是心灰意冷，一切全憑兒子做主。
“但願如此，一切如你說的那樣，否則的話……父親只怕是做鬼也不會放過我們的。”
“做鬼？那就讓他來找我吧！”
鄭強眼神再次變得堅定，死死盯着書房的位置，彷彿要看到爺爺現在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