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暴風雨後,原先重雲密佈的海面,頓時變得平靜,天高雲淡、波光粼粼,方纔還不知道藏在哪裡的海鷗,此時紛紛從各處飛了出來,圍繞着兩艘金陵級戰艦的桅杆不住盤旋。
雖說此時海面上的景色非常怡人,經過閃電燒灼過的空氣也異常清新。但是這兩艘戰艦的情況真的不太好。
“鄭參將,成都號那邊打旗號過來,說是已經堵上的船體又漏了。”
“嘁~!”滿臉油污,右手打着吊帶的參將很是煩惱的擺擺手:“讓他們繼續堵上!”
這道命令傳過去後,那邊船上的張宏頓時暴跳如雷:“鄭威這個王八蛋,這茫茫大海,除了水什麼東西都沒有,老子拿啥堵?老子房間裡的所有桌椅、牀鋪全都拆散了拿去堵漏洞了。總不能讓老子拿糧袋去堵吧?TMD這傢伙還是海軍呢,還沒老子一個陸軍懂得多!”
吐槽完這一段後,張宏對身邊的手下道:“再打信號,成都號要求重慶號向我們靠攏,讓鄭參將把他房間裡所有能拆的都拆下並且送過來。否則本將就拿糧袋去堵漏洞,請重慶號給我們分一些糧食過來。”
“張宏這個土匪!這些陸軍的旱鴨子個個都是土匪!”看着對面傳來的信號,鄭威也是一陣跳腳:“鄭光遠,你說怎麼辦?”
“能怎麼辦?”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鄭光遠招手讓幾個水手過來:“你們到本官的艙室裡去,把能拆的都拆下來,然後給成都號送去。”
“哎,罷了罷了,你們順便把本將的艙室也拆了吧。”
此時是1619年12月30日,距離朱由棟派遣鄭光遠、鄭威、張宏三人率領三艘金陵級戰艦橫渡太平洋,到美洲尋找橡膠植株,已經過去了一年半。
這一趟往返近三萬裡的遠征,一開初是比較順利的。1618年的6月初出發,臺灣、關島、馬紹爾羣島一線,不斷的朝着東南方向前進。不過花了三個多月的時間,他們就順利的抵達了在21世紀屬於秘魯的南美洲某地。
此時的西班牙在秘魯是有總督區的。但是這會兒整個南美都是地廣人稀,所謂的總督區能夠有效管轄的範圍着實有限。加之一路上鄭威等人對隨行的幾個西班牙、葡萄牙人各種‘教育’。所以登岸之後,在這幾個嚮導的幫助下,他們很快就聯繫上了當地的印第安人。在送出相當數量的燧發槍和子彈後,這些印第安人很得力的帶着他們走進了一大片橡膠樹林。
在成功獲取大量植株、幼苗後,本着“來都來了”的心態,鄭威等人在當地又滯留了好幾個月,其足跡最遠的時候甚至抵達了西班牙此時在南美洲的統治中心,新格拉納達總督區的首府波哥大。他們往船上裝載的東西也越來越多:除了玉米、番薯、豆薯、馬鈴薯、木薯、南瓜、花生、向日葵、辣椒、番茄、菜豆、利馬豆、西洋蘋果、菠蘿、番荔枝、番石榴、油梨、腰果、可可、西洋參、番木瓜、陸地棉、菸草等南美原產農作物之外,像什麼水蚺、美洲獅、羊駝啥的,都弄了幾對上了船。
非止如此,他們還在美洲拐帶了七個當地的印第安人上了船:大家都是黃種人啊,現在你們受到了西班牙這樣的白色魔鬼的殘酷統治,要不要去我們大明看看黃種人建立的,真正的帝國是怎麼一回事呀?
到了1619年的6月,當西班牙在當地的殖民政府已經把注意力投向了這羣莫名其妙鑽出來,各種‘買買買’的奇異人士的時候。成都、重慶、順慶三艘戰艦的所有艙室已經全部塞滿了東西。這支小艦隊的司令官鄭威一聲令下,三艘戰艦終於踏上了返航的旅程。
和來的時候不一樣,因爲回去的時候,有北赤道洋流可以利用。所以他們從利馬出發後,先是逆風向北,航行到今日的加利福利亞地區,然後找到那股由東向西的巨大洋流後,才調整航線,真正的向着西方大明的方向迅速航行。
但是這麼一走,就出了問題。
七月,當鄭威根據海圖,想要暫時脫離北赤道洋流,先到夏威夷羣島進行補給的時候,遇上了抵達這裡也不過一月之久的德川義直的部隊。
日月旗、旭日旗在海面上相遇,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不過到底鄭威等人率領的只是一支三艘600噸級的小艦隊,而且身上還有更重要的任務需要完成。所以,鄭威等人很明智的選擇了退避。
但是此時剛剛抵達夏威夷,驚魂未定的德川義直知道了這個消息就無法淡定了:怎麼?這是開陽還要對我繼續進行追殺嗎?這是先遣偵查支隊嗎?既然如此,那就一定要把你們給留下來!
德川家此時還是有近二十艘戰艦的,這樣的力量當然不是鄭威這支小艦隊能夠抵抗的。更惱火的是:此刻鄭威的艦隊是滿載,航速偏慢。而德川家卻有大量的飛剪船!
結果在一方無心戀戰全速退走,一方拼命追擊的情況下。雙方纏鬥了近一月,德川家付出了七艘飛剪船沉沒的代價,終於將殿後的順慶號給擊沉。即便是逃出生天的成都、重慶兩艦,也是傷痕累累。成都號更是在水線之下被開了兩個大洞,動不動就漏水......
更糟糕的是,當時是一心要脫離戰線,根本沒有顧及洋流的問題。等到徹底擺脫追兵後,鄭威等人才重新通過方山實驗室與欽天監聯合研製提供的六分儀重新進行定位:這TM都快要退到墨西哥了。
無奈的鄭威只好率隊在墨西哥附近人跡罕至的海灘登陸,重新補給食物、淡水,並簡單修理船舶後再次出發。這一次不敢走北赤道洋流了,只能是靠着東北信風向南太平洋繞道。但是這麼一來,由東向西的北赤道洋流就完全用不上,這回程路上,其耗時就明顯的增加了。
總之,在經過艱難的爬涉後。他們先是到了馬紹爾羣島,然後經過關島——基本是把來時的路重新走了一遍。
在這個過程中,最惱火的便是成都號水線下的漏洞:這個地方的破損不進入船臺是無法徹底修理的,目前只能是各種堵漏。如此一來,航行的安全性和速度就明顯的降低了。
而最倒黴的是,他們在剛纔還遭遇了風暴:淡水倒是補足了,膽子大的水手還趁着風暴減弱但尚未完全停歇的時候在甲板上洗了個澡。但是,成都號又漏水了。
“哎,要是堵不住的話,就只有把成都號給丟了。”
“可惜呀,我們此時離臺灣島已經不是很遠了。若是再能堅持兩到三天,哪怕衝到臺灣島上去擱淺呢?至少船上的貨物是保住了。”
“罷了。”入仕以後一直在通政司做文官的鄭光遠此時倒是最鎮定的:“看情況吧,若是成都號還是堵不住漏,就讓他們把橡膠全部轉移過來。至於我們這邊,就把還沒死的那些動物全部轉移到成都號去。畢竟,這次的任務首先就是橡膠,我們必須儘可能多的帶着橡膠植株回去。”
“好!”
正當鄭威和鄭光遠計議已定的時候,重慶號的瞭望手敲響了銅鑼:“兩位上官,西北,十點鐘方向,有二十多艘船隻飛速向我們靠近!”
“嘶~!我們的炮彈已經全部打光了,爲了減重,所有火炮都扔到了海里。這來的是敵是友?”
“瞭望手,可曾看清旗號?”
“......”瞭望手在仔細觀望一陣後,語帶驚喜的大吼了起來:“兩位上官,這批船隻,前面的十多艘沒有旗號,後面的十餘艘船,上面掛着的是錦衣衛臺灣百戶陳!”
“啊~!好啊,原來是陳孝天這小子的隊伍,我們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