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其是安慰她,還不如說是安慰他自己,曾在醫院工作那麼多年,雖然自己待的科室離婦產科不近,但是不慎要流產的女人他也見過不少,都是捂着小腹在那兒哀嚎。
還好,他沒感覺到她流血,但見她疼成這樣,也知道情況不妙,這個孩子……
將舒雅送進了急診科,楊亞寧像是被抽空了靈魂一般站在外面。
慕容君昊信任他,將舒雅交給他來守護,可他卻沒照顧好她,讓她被欺負,受了傷,也許,還會沒了孩子。
孩子…舒雅的孩子…
他曾親耳聽到過舒雅身體虛弱,不能再生孩子了,現在,她可能好不容易纔能有了這個孩子,卻很可能保不住了。
若這個孩子真的保不住了,那她身體就再次受損,應該就真的不能再生育了。
想到這裡,他害怕了起來,怕得捂住了臉,無助地蹲了下去。
他可憐的舒雅,他用盡一切辦法,似乎也無法護她平安。
一個小時過後,舒雅從手術室裡被推了出來,她臉色慘白,已經陷入了昏睡中。
“曉晴,她怎麼樣了,孩子…還在嗎?”楊亞寧急問道。
鍾曉晴是楊亞寧不多的朋友之一,考慮到舒雅的情況需要保密,所以,他直接帶着舒雅來找她了。鍾曉晴看了一眼病牀上的舒雅,朝楊亞寧看了一眼,示意他跟她走。
到了診斷室,鍾曉晴便將舒雅的各項檢查結果拿給他看。
“孩子還在,但我建議打掉!”
“爲什麼?”
“你自己看!”
楊亞寧快速翻看着檢查結果,手都是抖的。
孩子已經快兩個月了,但是孕婦在孕初期受到過藥物治療,孩子已經難保健康。
況且,因爲孕婦子宮內膜太薄,受精卵着牀很淺,本就很容易流產,這次從樓梯上摔下來,沒流產已經是萬幸,可是,胎兒也搖搖欲墜。
這樣一來,對舒雅來說,最好是將孩子拿掉,她能少受點苦,不再落下別的病根。
若不拿掉孩子,萬一她開始出血,拖長了就會有大出血的危險。況且胎兒越大,流產越傷身體。
楊亞寧握緊了拳頭,手裡的報告單差點被他捏碎,似乎過了很久,他才終於緩過那一口勁兒:“盡你自大的努力,能不能保住她的孩子,也保住她的性命?”
鍾曉晴愣愣地看了他兩秒,然後十分爲難地皺眉。
“這…很危險!”鍾曉晴說了實話。
楊亞寧卻堅定地說:“現在拿掉孩子,等於要了她的命,她會瘋的。”
那是她好不容易有的孩子,她又那麼愛慕容君昊,要是現在打掉,他不敢想象她會變成什麼樣子。
“好吧,我盡力,但是…也需要她配合。”
“她不會知道她懷孕了,也不會知道她的孩子很可能保不住,我們盡全力瞞着她,讓她以平常心養病,或許孩子能保住。”
鍾曉晴眼睛一亮,覺得這是個好辦法,胎兒能否保得住,孕婦的心情很重要。
見鍾曉晴如此,楊亞寧心裡便燃起了希望。“我去看看她。”說着,他便急急要走。
鍾曉晴卻叫住他:“這個孩子又不是你的,你其實沒必要對她那麼好…”
楊亞寧的目光一霎冰寒,鍾曉晴離他不近,但一瞬間也冷得打了一個寒顫。
“她值得!”鍾曉晴聽見他冷冷的說。
是啊,在他心裡,爲辰舒雅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認識他這麼多年了,她又不是第一天清楚這個事實,何必又問出來自取其辱呢。
不過,他真的變了好多,以前溫潤可親的楊醫生已經變成了冷酷不可接近的楊總。
舒雅醒過來時,眼睛還有點睜不開,模模糊糊地,只能看見楊亞寧正一臉擔憂地對她發呆,可等她完全睜開眼睛後,卻發現他一臉笑意地望着自己。
“你醒了?口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舒雅點點頭,等着他端來了溫開水,由着他服侍自己喝了大半杯溫水。
見他神色比較輕鬆,舒雅就知道自己無大礙了。
手臂上了夾板,小腹也不是很痛了,可是,她好像還是沒來例假。
在車上痛得要死要活的額,她還以爲是大姨媽終於要來了呢。
真實的,這大姨媽也忒磨人了,反反覆覆地,將她折騰得半死也不肯來。
“舒雅,對不起,沒照顧好你!”他執起她的手,萬分歉疚,想要控制好情緒,卻還是沒忍住語氣微微顫抖。
舒雅笑了笑,說:“沒什麼,也就是斷手而已,反正我也無事,這下正好好吃好睡多養養,沒準這胳膊會長得更結實。”
都這樣了她還有心情說笑,楊亞寧忍不住高興,卻更心酸。
“所以,千萬別亂動,有什麼事就叫我,不可以自己逞能下牀…”他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她不耐煩地翻了翻白眼,他卻嚴厲地要她答應。
“知道啦!”
他無奈坐下,心裡卻還是不放心。
傻丫頭,叫你別亂動是怕你不小心傷了孩子啊。
過了一會兒,楊菲菲竟然找了過來,見了躺在牀上的舒雅,也只心虛了一下,然後哼地一聲,扭過了頭。
此時,她臉上的那些化妝粉都已經被抹去,大概是洗過臉了吧,露出了一張挺乾淨的臉,竟然是難得的一張娃娃臉,看上去一下子嫩了不少,感覺似乎也就比舒雅大上三四歲的樣子!
這化妝和不化妝,似乎猛地就差了好幾歲歲,可把舒雅看的一愣一愣的。若不是楊菲菲穿的還是那一套衣服,她怕是要誤會這又是來了新人了呢!
楊亞寧的目光也只是在楊菲菲的身上過了一圈,皺了皺眉之後,又放回到了舒雅的身上。
“楊亞寧!”舒雅笑笑着,拽了拽楊亞寧的胳膊。
楊亞寧挑眉,無聲詢問。
“給你妹妹上點藥吧!”她擡手,指了指自己個兒的臉,意指他打楊菲菲的那一巴掌。
楊亞寧眸色閃了閃,那邊楊菲菲卻是氣沖沖的哼了哼。“不用你假好心!”
楊亞寧皺眉:“不用管她!”
舒雅搖搖頭,淡淡地笑了笑,呼叫花芝,讓她拿了一些消炎去腫的藥膏過來,然後親手遞到了楊亞寧的手裡,伸手推了推他。
楊亞寧抿抿脣,耐不住舒雅那柔柔的笑容,拿着藥膏,冷着臉,挨着楊菲菲坐下來了,然後擠出藥膏,往楊菲菲的臉上抹,只是,下手毫不溫柔。
他心中憋着怒火,但卻顧及着舒雅不能知道孩子的問題,所以只能忍着再刪楊菲菲幾巴掌的衝動。
楊菲菲雖然數次哼聲,表示自己的不屑與疼痛,可是她哥給她抹藥,她倒是沒錯開頭,反而配合地鼓起了腮幫子。
舒雅看了,在一邊偷偷地咧了咧嘴,卻落入了楊菲菲的眼裡,反而被她給狠狠瞪了一眼。看來,她是沒指望在楊菲菲的心裡落下什麼好感的,只是覺得這個小姑娘也沒壞到無可救藥而已,況且她是楊亞寧的妹妹。
看兄妹倆彆扭的樣子,她有些無奈,但也不會出聲解釋什麼,給了藥讓楊亞寧去幫楊菲菲塗,已經算她仁至義盡了。
她沒說什麼,楊菲菲卻像是終於運量好了脾氣,氣鼓鼓地哼了哼:“不用你假惺惺的,就是你親手給我塗藥,我也不會感激你的。”
舒雅沒有辯駁,眼看着楊亞寧完成了手頭的動作,她皺眉看了他一眼,然後躺了回去,閉上了眼睛,表示她要睡覺,屋子裡最好清靜下來。
該說的、該做的,她都盡力了,接下來,就應該沒有她的事情了,就讓他們兄妹倆談談話吧,應該是有些話要說的,她這個外人,不好在場的。
至於這兩個人會談什麼,卻不是舒雅可以關心的!
楊亞寧便將楊菲菲給拖了出去。
她躺着吃飯的時候,卻已經沒有了楊菲菲的影子。她不多問,楊亞寧也沒多話。只是拿着碗,在那一勺又一勺地喂她吃。
這個舉動,舒雅曾經抗議無數次,聲稱自己要坐起來自己用左手拿勺也可以吃飯,但都被他堅決駁回。
這個男人固執起來,也是很可怕的。舒雅無奈,便退而求其次,表示自己要坐起來,這樣躺着吃飯,太難受了。
“平躺着有利於手臂血液循環,這樣會好得比較快,這些天你都得躺在雙上,不能下牀,我會盯着你,我不在,也有別人盯着你!”
舒雅瞪眼,不可置信。
有些氣悶,這人,怎麼****起來了。
可伴隨她生氣的後果,就是肚子又疼起來了。
絞痛得,讓她忍不住齜牙。
楊亞寧嚇得立刻放下飯碗。“你…你別生氣,乖啊,忍一忍,過了這幾天就好了,乖啊…”
這着急無奈的樣子,倒是和慕容君昊有些相似了,舒雅愣了一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再生氣了。
然後,她乖乖躺着吃飯,他也盡職盡責地喂她。
見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下,他的眼角終於染上那麼一絲笑意!
“楊亞寧,我要吃豆腐!”
爲了緩解尷尬氣氛,她叫出了想要吃的菜名。
他似乎訝異了,拿着勺子的手,都停住了。她也不說什麼,只是拿眼看着豆腐,等待着。他有些困惑地剜了一勺豆腐,送到她嘴邊,她張口,吞了下去。咬了咬之後,嚥了下去,又喊:“鯽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