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
棺材裡的是羊。
它們的四肢骨頭被掰斷，扭曲的落在身體兩邊，姿勢竟然有些像擺成“大”字形的人。
棺材裡很暗。
江別拿過供桌上一根蠟燭，將顏色鮮紅的蠟燭探入這昏黑的縫隙之中。
火光照亮了棺材內部，江別這纔看清裡面全部的情形。
裡面是層層疊疊的羊的屍體。
晃動的火光跳動在它們還睜着的眼睛中，顯得有些許詭異。
他數了數，裡面共有八隻羊。
這是……用羊的命來換鬼魂歸來嗎？
八隻羊的話對應的應該是八隻鬼，這個村子裡至少有八隻鬼。
這麼多鬼，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此時王西瓜已經來到祠堂旁的那個小房間裡。
這裡應該是放那些祭祀用品的地方，他一進門就看見兩個巨大的招魂幡倚在門口兩邊的牆壁上，他正好站在這兩個招魂幡之間。
屋子四周堆着些沒點燃的紅蠟和紙元寶，還有幾張紅紙錢灑落在屋子地面上。王西瓜挨個去看屋裡的東西，這時他突然注意到左邊牆壁的前方倚着塊鏡子。
鏡子下面墊着幾塊薄薄的瓦片，看起來不大穩當，好像隨時都會裂開一樣。
是塊四四方方的長鏡，應該是從某戶人家搬來的，正中間貼着個已經褪色的紅色“囍”字。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這鏡子正倒映着對面牆壁旁堆疊的紙錢。
找到鏡子了！
王西瓜有些激動的向前兩步，但馬上就停了下來。
“先不要照鏡子，找個東西把它蒙上帶走，帶回去跟大家商量商量再說。”他邊想着邊四處打量周圍，想找塊布遮住鏡面。
但這時鏡子下的瓦片好像突然支撐不住鏡子重量一般裂開，那方鏡歪了一下，眼看就要向前栽倒在地面上。
這可是他們好不容易纔找到的鏡子。
電光火石間王西瓜立刻撲上去一把扶住鏡子，這纔沒讓它真摔在地上。
“嚇死我了，”王西瓜扶住面前的方鏡，“差點就摔碎了，不知道摔碎的鏡子對我們還有沒有用。”
他邊自言自語着邊握着鏡框想把它扶回牆上靠着。
但這時他突然注意到了鏡子中的倒影。
他看着其中的倒影，眼睛越瞪越大：“怎麼會……”
“砰”
身後傳來什麼東西被摔碎的聲音，把正觀察羊屍體的江別嚇了一跳。
他回頭去看，周圍已經沒有王西瓜的人影了，只有身後的房門大大的開着。
壞了，江別立刻握着斧子來到房門跟前向裡看去。
這屋子很小且沒有窗戶，一眼就能把這裡打量個大概。這是個放祭祀用品的房間，裡面空無一人，只有一個倒扣的鏡子摔在地面上。
鏡子碎掉了，有片手掌大的鏡片落在門口附近，江別低頭看去從這鏡片中看見了自己的臉。
祠堂裡果然有鏡子，但王西瓜哪去了？
剛纔他一直在祠堂大門口，王西瓜不可能從門口出去，他應該是進了這個房間纔對。
但江別把這裡反覆打量了三四遍，都沒找到能藏人的地方。
這裡體型偏瘦的人都找不到地方躲藏，何況王西瓜那胖墩墩的身材。
他失蹤了，大概率死了。
江別皺眉看着這個房間。
這房間處處都透漏着詭異，但最詭異的東西無疑是那倒扣在地面上摔碎的鏡子。
他沒有上前，只原地蹲下身觀察腳邊這塊手掌大小的鏡片。
難道王西瓜是看見了鏡子裡的什麼東西才死掉的？
他謹慎的撿起鏡子，想照一下自己的身後。
萬一一照發現自己後面有張臉那就可以收份子錢了，當然他會努力掙扎一下儘量替大家省錢的。
他一手握着斧子，另一隻手照着身後的環境。
但什麼都沒照出來，鏡子裡是一片安寧祥和歲月靜好的樣子，什麼鬼都沒有。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
江別通過手裡的鏡片看見一隻溼漉漉的腳邁進門內。
他眼睛微微睜大，迅速想到什麼然後立刻猛地收起鏡片回頭看去。
是明月趕過來了，她身後跟着陳無忌。
“剛纔有隻手從後面搭到了我的肩膀上。”陳二三緊緊盯着院子旁邊那個小倉庫的房門，“不是活人的手。”
姜陽現下也被陳二三的話弄得有些發憷：“但咱們四個是背靠背坐着的，就算有鬼想從後面搭你肩膀，你後面的人也能瞧見啊，除非那鬼是從咱們四個中間那塊地裡鑽出來的。”
他邊說着邊看向阿狗：“你剛纔有瞧見鬼嗎？”
阿狗搖頭。
陳二三眉頭緊皺：“但我剛纔確實看見有隻手搭在我肩膀上，那手很瘦、皮都幾乎貼在骨頭上，我還記得那隻手的樣子！”
但爲什麼其他人會沒看見呢？
難道鬼真的是從土裡鑽出來的？
林火火面色不好看的打量着周圍：“我看這地方真的很詭異，不然咱們還是出去吧，別在這院子裡了。”
“但現在天已經快黑下來了，出去不是找死嗎？”姜陽擡頭看向天空，“也不知道江別他們幹什麼去了，怎麼還不回來。”
可不能是全都死了吧？姜陽心裡憂心忡忡的。
就在這時一陣冷風吹過，把主屋的門吹了開來。
這木門原來就很老了，根本關不嚴實，不從裡面鎖上的話一陣稍微強點的風就能把門吹開。
林火火突然語氣有些驚恐的伸手指向主屋門內：“你們看那牆上是什麼？”
姜陽也跟着看過去，然後便看見屋門內旁邊的牆壁上印着好幾個漆黑的手印。
但這東西他們出來的時候還沒有！
“之前那牆上有這個東西嗎？”林火火瞪大眼。
“沒有，”姜陽不斷後退着遠離那大門，“我記得今早上出來時我還扶了那牆一下，那時候牆上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有！”
“都別在這呆了實在太詭異了！咱們先出去再說。”林火火立刻轉頭朝院門外跑去。
姜陽和阿狗也跟了上來。
跑到門口時姜陽發現少了個人。
“陳二三呢？她怎麼沒跟着出來？”他邊說着邊回頭看去。
只見陳二三站在院子裡背對他們，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