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別從不花錢進鬼屋這種娛樂場所。但想想也知道里面肯定是恐怖陰森的,果然一進門就有倆塑料人體模特迎接他,左邊那個以發遮臉身着白袍做黑虎掏心式,右邊那個七竅流血頭顱反折,腦袋搖搖欲墜。
江別把兩個人體模挪到最旁邊,心想萬一這真有鬼你倆可別在門口妨礙我逃跑。
大門口挺空曠,沒地方藏身。再往裡是條狹窄逼仄的走廊,黑漆漆的看不清裡面的情況。他沒有立刻向裡走,而是開始梳理記憶,總得先弄明白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這是個遍地靈異副本的世界,人類生存空間被大幅度壓縮,每個人從小就在學校學習應對副本的方法,直到十八歲通過統一“高考”後由軍方組織統一進入副本,在副本里一個不慎就能領到天堂直通票。
今天正是他們這批學生參加“高考”的日子,倒黴的是他們在考試時不幸遇上突發副本,被直接拉了進來。
有豐厚副本經驗的人尚且都在生死線上反覆橫跳,他們這羣學生遇到這情況更是和直接送死差不多。
但看得出大家求生慾望都十分強烈,跑起來比兔子都快。
大體瞭解這個世界後,江別立刻在腦袋裡搜索自己的資產情況。
這身體原來的主人也叫江別,窮得叮噹響,一分存款都沒。成績還是班裡的吊車尾,常年在倒數一二徘徊。倒不是不學習,是真的很努力但天賦有限,好在學習不好還能往別的方向發展。
教導員給他的就業指導是“去最肥的中心軍區賣身,你這長相有得賺”
呸!士可殺不可辱,我江別纔不會幹這種丟臉的事情!江別一邊這麼想一邊飛速在記憶裡尋找軍區有錢的富婆。
但還沒等他找到富婆,一陣聲音便把他拉回現實。
身後響起沉悶的腳步聲,江別回頭看向鬼屋大門。
那聲音遲鈍、緩慢,正漸漸靠近大門。
江別立刻屏住呼吸藏在人體模特後,那幾個學生逃跑的架勢他見識過,他們絕不會這樣緩慢的逃命,能這樣走動的只能是鬼。
倒計時已經結束,它正向這靠近。
江別緊緊捏住掃帚,一動不動,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
但那聲音仍然在接近,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最後一聲幾乎是在耳邊響起,然後是長久的寂靜。
江別知道,它就在門外,和自己只隔着層門板。
這瞬間他心裡想了無數對策,老爺子傳授他的技藝他全在心裡過了遍,又迅速規劃好好幾條逃生路線,只等鬼推門而入。
但事情沒如他料想的一般發展。
在一陣死一般的寂靜過後,腳步聲繼續響起,緩慢的地離開了。
鬼沒有進來。
可能它也覺得這鬼屋怪嚇人吧。
江別仍然沒動,直到腳步聲越來越遠逐漸消失後,他才鬆一口氣。
幸虧沒進來,不然他只能拿手上的掃帚棍給鬼表演個雜耍然後扭頭逃命,真是辱沒祖宗。
這破掃帚實在沒法帶來安全感,他邊想着邊看向走廊深處:“鬼剛從這裡路過,短時間大概率不會回來,我得趁這時間找點趁手傢伙。”
他希望能在鬼屋裡找到電鋸殺人狂的鏈鋸,或者是連環殺人兇手的一米大砍刀。
手握這麼厲害的武器,就連逃跑時也會特別有信心呢。
江別邊想着邊把旁邊模特那七竅流血的頭掰下來掛在門把手上,這樣如果有東西從外面開門頭就會落地,落地聲也能給他提個醒。
做完這一切他繼續朝鬼屋深處走去。
不同於執着尋找武器的江別,遊樂園中的其他人正恨不得把自己縮成粒沙子埋進地裡。
濃厚的夜色包圍整座樂園。王石正躲在離鬼屋不遠處一座冷飲小店中。
這家店店面很小,一張櫃檯一臺冷飲機器和幾張桌子就把這裡塞得滿滿當當,他就藏在木質櫃檯下方。
正對面就是那臺造型新奇的冷飲機器,機器旁邊是扇小窗,慘淡的月光照射進來驅散了幾分黑暗。
王石以前從沒見過冷飲機,更沒見過遊樂園。人類基地中的每寸土地都極其珍貴,多半用來建造居民住所和其他實用性建築,像遊樂園這種東西他只在書裡見到過。
他嬰兒時就沒了父母,沒懂事時他總纏着老師問自己是從哪兒來的,被問的煩了老師乾脆騙他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學校裡的其他人便給他起了個外號,叫“王石頭”,後來簡約成“王石”
外號叫着叫着,就連他也忘記了自己的本名,就乾脆拿“王石”當自己的名字。
和大多數孩子一樣,他童年時期沒什麼愉快的回憶,到了十二三歲時卻十分嚮往書本里的遊樂園,書上說這裡面有能帶人升上天空的摩天輪。
大人們都說死去的人會變成天上的星星,他曾盼望着基地能建一座遊樂園,不需要太大,只要建一個小小的、小小的,能裝下一個摩天輪的遊樂園就好,這樣他就能坐上摩天輪去看天上的爸爸媽媽了。
但基地裡建築一座接一座的建起,有鋼鐵加工場、供貨倉庫、畜牧場,就是沒有遊樂園的影子。
就這樣等了好多年,等到他已經明白人死會變成星星不過是一句謊言,就也不是很期待遊樂園了。
他變得更加內斂沉默,只知道埋頭學習老師教授的知識,只是偶爾晚上做夢時會夢到自己坐在漂亮的摩天輪裡,隨着座艙越來越高,他看見了天空中那兩顆屬於自己的星星。
沒想到夢境竟會成爲現實,他的第一次副本來的這麼猝不及防,轉眼發現自己身處遊樂園中時,他甚至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只要完成存活十小時的任務,副本就會消失,但地貌會留下,這座樂園會留在人類基地中。到那時他可以每晚都登上摩天輪,去實現自己小時候的願望。
但王石心中卻沒有一絲開心,從剛進副本開始,一個沉重的問題就壓在心頭,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我真的能活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