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現場的時候主持人問到黎瑾菲願不願意這個環節時,她目光飄在遠方,心不在焉,潔白的婚紗的燈光下襯得她膚若凝脂,一雙手一直轉動着手指上的鑽戒。
她心裡默默告誡自己,既然是自己選擇的路,那麼跪着也要走完。
主持人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重新問了一次,黎瑾菲黛眉微擰,臉上露出了微笑。
顧笙陽着急的胳膊肘碰了碰黎瑾菲,她才拉回思緒,輕輕的“啊”了一聲。
許久她才聽見自己從胸腔裡發出了兩個字——願意。
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只有和她走紅毯的男人,微微斂下了眸子,他心裡再清楚不過,黎瑾菲的回答模棱兩可,她沒有說,我願意。
兩人到休息室稍作休息,黎瑾菲失神地坐在沙發上,四下裡找尋了半天,最後問了一句站在門口的顧笙陽,“看到我手機了嗎?”
顧笙陽眼裡有濃濃的失落一閃即逝,他搖頭,眼裡換上寵溺的笑容,“沒有。”
黎瑾菲慌了神,她剛纔在婚車上時給賀瑜安發了條短信,不知道有沒有回信。
也是在剛纔來婚禮現場的路上她才知道,那天那個陌生號碼可能真的就是賀瑜安,可是她卻錯過了。
顧笙陽走過來坐在黎瑾菲的旁邊,“找不到了我給你買一個新的。”
在車上時,他自然瞥到了黎瑾菲的小動作,所以在她下車的時候,人羣熙熙攘攘,並沒有人注意到顧笙陽順手把黎瑾菲的手機扔出了窗外,過往的車輛來來回回碾壓,想必連碎片都沒有了吧……
黎瑾菲站起身,把休息室翻遍了,愣是沒找到。
那手機是賀瑜安送她的,裡面有賀瑜安的照片,她一定要找到。
顧笙陽從兜裡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瑾菲,打打看,是不是落在家裡了。”
黎瑾菲好似看到了一絲光亮,打的時候,一直都是冰冷的女聲,提醒自己,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她懷着一絲僥倖的心理,肯定是落在家了,沒電關機了。
黎瑾菲的手心冒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把手機還給顧笙陽,臉上帶着僵硬的笑,“笙陽,謝謝你。”
顧笙陽嘴角勾起,就像他們還處在熱戀時期一般,捏了捏她的鼻子,聲音裡難得透着興奮,“傻瓜。”
她原本想休息的,卻被顧笙陽拉着到門口接客,賓客名單上的人還沒有來齊,這些是必須的,要不然惹人閒話,顧笙陽安慰她,“堅持一個小時,我送你回家。”
黎瑾菲點點頭,她的婚禮,這些都是該做的。
直到葉子挽着林燁然的手出現,她把紅包放到黎瑾菲的手裡,笑靨如花,“可大一個,這輩子僅此一次!”
只有林燁然目光落在顧笙陽身上,最終語氣都變得生冷,“黎瑾菲,賀瑜安呢?”
女人就像一株偃旗息鼓的食人花,身體搖搖欲墜。
葉子也發現了不對勁,連忙抓住黎瑾菲的手,“新郎幹嘛去了!”
顧笙陽忍受不了這兩人對自己的忽視,聲音拔高了一個度,鏗鏘有力地回答道:“我就是新郎!”
什麼!
葉子腦海中好像有什麼炸開了一般,“瑾菲,你和我說清楚啊!”
她今天打扮的美滋滋的,本以爲是黎瑾菲和賀瑜安的婚禮,所以特意拉着林燁然來給他們一份驚喜。
結果倒是黎瑾菲給了他們一份驚嚇。
也是,賀瑜安結婚,媒體頭條又怎會不知道……
當初黎瑾菲賀瑜安可是愛的死去活來,她也是見證人的!
這時候林燁然接了一個電話,臉色倏地變黑,瞪了黎瑾菲一眼之後就甩開葉子的手離開了……
祁鄭打來電話,賀瑜安現在在搶救室!
怎麼可能!
原本應該在婚禮現場的人怎麼會在搶救室?黎瑾菲到底都幹了些什麼!
黎瑾菲別過頭,努力忍住眼淚,聲音哽咽,“他不要我了。”
葉子勃然大怒,“他不要你要誰了?”
黎瑾菲沒有回答,而是輕輕地握住葉子的手,“今天是我和笙陽大婚,你該祝福我的啊!”
祝福個屁!
親眼看着你往火坑裡跳嗎?
葉子想着就拽着黎瑾菲要離開,顧笙陽擋在了黎瑾菲的前面,“你是瑾菲的閨蜜,我尊重你,但是請不要幹出過分的事情。”
啊呸!
這是過分的事情嗎?眼看閨蜜要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還要強顏歡笑,她絕對不允許黎瑾菲辦蠢事。
但是下一秒,她抓着黎瑾菲的手生生被黎瑾菲甩開,她認真的看着葉子,“我是認真的。”
葉子的手僵在半空裡,雙手搭在黎瑾菲的肩膀上,搖晃着她,“你他媽有什麼事和我說清楚啊!”
今天來婚禮現場前,林燁然還特地炫耀了一番他的好哥們賀瑜安來着,吹的天上僅有,地上絕無,她還替黎瑾菲高興了一把。
沒想到婚禮現場,新郎卻是別人!
“葉子,等我有時間和你細說,我是自願的。”
葉子沒空聽黎瑾菲瞎扯,最終還是輕輕抱了她一下,“那就讓賀瑜安打光棍去吧!”
黎瑾菲心裡就越發的難過,賀瑜安是早就和別人成雙成對了……
聖保羅醫院。
林燁然在搶救室外轉來轉去,聽祁鄭說了最近一段時間賀瑜安的經歷,這時候於子琪也剛剛趕到,皺着眉頭大喊,“賀瑜安這個傻狍子!”
其實是心疼的,畢竟第一次見賀瑜安對一個女人那麼上心,說是來假的他都不相信。
但是聽完林燁然的話後,恨不得衝到黎瑾菲面前去甩兩個巴掌,***,水xing楊花!
這時候投去前男友的懷抱作死!
早幹嘛去了,就不應該招惹賀瑜安。
搶救進行了三個多小時,直到醫生出來,“誰是家屬?”
林燁然趕緊舉手,醫生說道:“直系親屬。”
他們便沉默了,聽見醫生接着說道:“病人重度顱腦損傷,腦部還有血塊,壓制了視覺神經,你們通知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林燁然雙手顫抖着抓住了醫生的無菌服,“醫生,你說清楚一點!”
於子琪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一般,雖說賀瑜安平常極其霸道,做事我行我素,隨心所欲,但是他們一直都是好朋友,他從沒想過會這樣。
醫生嘆了一口氣,“清楚點就是他有可能失明,智力嚴重下降。”
說完後醫生另一個醫生拿着單子走出來,看了於子琪和林燁然一眼,“去辦理住院手續,挪到重症監護室。”
祁鄭全程沉默不語,心裡涼了一片。
他們三人並不知道怎麼和賀父賀母說這件事。
林燁然冷靜了幾分,問於子琪,“有可能失明,和智力下降,只是有可能對吧,有沒有痊癒的可能。”
於子琪點點頭,“有。”
“什麼?”
“開顱手術。”
誰都知道這樣的手術高風險,而且成功機率根本不到百分之三十,全憑運氣。
林燁然愣了一下,“你聯繫國外這方面的專家,我去通知二老,不要讓情況惡化一分一毫,祁鄭,你留在重症監護室,有什麼事隨時通知我們!”
祁鄭點點頭,從搶救室推出來的賀瑜安頭被包成了糉子,完全看不出來往日的英姿颯爽,還有桀驁不馴。
直到這一刻,祁鄭才明白,所有人都是普通人。
每一個人都在盡力向前奔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注意到賀瑜安的一隻手一直緊緊握着,怎麼都掰不開,裡面握着重要的東西吧,他這樣想。
病房裡安靜的可怕,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他待了不到十分鐘,就被醫生請了出來。
重症監護室家屬只能在短時間內探望一下。
他站在走廊裡,透過一小塊玻璃,看着裡面毫無生氣躺着的人,心裡壓抑的想哭。
雖說和賀瑜安的模式一直是他扮演大boss,其實他心裡明白,賀總拿他當朋友看。
現在朋友躺在病牀上,他卻無能爲力。
賀父賀母得到這個消息時,賀母當場暈了過去。
賀父亦是不可置信的樣子,但還是跟着林燁然來到了醫院。
他好像一瞬間蒼老,不是那個風華絕代商場叱吒風雲的人物,此刻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父親。
心裡有無盡的悔恨,賀瑜安當時拒絕去工地,是他一通電話逼着去的,他也算半個禍害者……
“子琪,你學醫,認識這方面的專家嗎,我想讓瑜安出國保守治療。”
於子琪愣了一下,“伯父,保守治療的話,瑜安的智力會嚴重下降。”
賀父低下頭,“那也總比我是去他好。”
即使保守治療了,賀瑜安這輩子可能都看不到了……
那麼傲嬌的人,怎會容許自己的生命裡出現這樣的事情?
他知道賀瑜安是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人。
所以如果他現在清醒,會做的決定只有一個,多大的風險他都會進行開顱手術。
賀父說的有道理,智力下降總比失去來的好一些。
於子琪站起身,“伯父,你放心,我儘快聯繫國外這方面的專家,你……”
剩下的話卡在喉嚨裡,你得做好心理準備,賀瑜安醒的來醒不來還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