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慣例,每次災難結束,遊戲都會發布一些影響微小的平衡性更新。
類似網絡遊戲的版本改動,針對性的調整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時至今日,調整的東西一多,很多地方都和蘇摩當初建立領地時不太相同了。
例如一年時的領地,爲了讓領地制度推行的更加順利,遊戲會約束領民不能隨意離開領地,一旦超過二十四個小時,身體素質就會持續性的下降,直至跌到一半。
而這條隨着大部分人類從深海走向新大陸,越來越多的領地建立,以及路線的推出,早就在一次更新中被無聲無息的廢除掉。
又比如領地的成立需要達到至少一千人,還需要主避難所等級達到三級。
這一項要求也在上次板塊分裂後,隨着更新消失在了限制條件內。
現在想成立一個領地非常簡單。
第一,避難所核心。
第二,繳納五百災難積分。
第三,沒了。
就只有兩項簡單的要求,基本每個倖存者只要想建立領地,都能滿足。
不過相應的,明面上的要求在縮減,暗地裡的要求卻在增多。
現在成立領地很簡單,但領地附帶的各種功能價格卻翻了個倍。
就連之前不收費的路線,現在爲了防止倖存者反覆重建領地刷希有路線,想要開通都需要領地達到一千人,並繳納五千積分才能開啓。
因此,當老張架舢板去招攬倖存者時,所有人的反應第一時間自然是質疑。
“不是哥們,你有沒有搞錯啊,你都到這裡了要自己建領地?”
“離譜啊家人們,這傢伙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活的不耐煩了吧。”
“開盤了開盤了,有沒有人賭一下他的領地什麼時候會爛掉?”
“爛掉?我建議你賭一下他什麼時候能建起來更實在。”
“哈哈哈,太損了吧,你看看這兄弟臉色都黑了。”
“.”
嘲諷的聲音不絕於耳,到處都是見鬼了的神色。
不過讓老張意外的是,人羣中竟然也不乏有支持他的人。
“瘋子什麼時候都有,我倒是蠻佩服這位兄弟膽量的,要是你領地真能建起來,我閒着也是閒着,去幫幫忙也不是不行當然前提是你得給我包吃住。”
“說得好,與其排隊在這裡乾等,還不如早做兩手準備,你們這些笑的人還不如人家好吧?”
“先生,需要工人嗎,我的路線是建築學徒,我可以爲您工作!”
“大兄弟,能不能說下你領地的位置我記一下,這也沒幾天時間了,要是過兩天還排不到我,說不定我去投奔你呢。”
“.”
嘲諷的人和支持的人比例大概是八二,這個高比例讓老張暗暗欣喜。
而且最關鍵的是,他用餘光瞥見不少和那天很像的監督者,這些人竟然在周圍旁聽着,並沒有上來打斷的意思。
這個舉動,無疑讓老張信心大漲,順帶還驗證了金色巨鷹對於有人在周邊建設新領地的態度。
只要這些人沒有反對的意見,那他接下來所有動作都不會被限制了。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招聘異常順利。
那些負責維持秩序的便衣警衛甚至在幫忙,將一些故意搗亂的人趕着離開。
只花費了不到半個小時,老張便從支持者裡挑出來五十個看起來手腳勤快的倖存者,所有人擠在大舢板上順流而下。
待遇很簡單,就只有一項包吃包住。
而且老張也沒說清楚到底是吃什麼,住什麼,但對於現在的倖存者而言,沒人在意這個。
就算端上來的是不知名的‘頑強生物’,所有人也能面不改色的一口一個嘎嘣脆。
離開大部隊,老張習慣性的轉頭,再次和守望的便衣警衛對上眼神。
這一次他發現那些人眼神中冰冷消失了不少,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莫名其妙的神色。
像是羨慕,又像是在感嘆。
“老大,這夥人運氣還真是好,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在咱們內部有線人了!”
“胡說,上峰的命令今早才傳下來,他反應能有這麼快?”
“允許倖存者在周邊任意自建領地,並提供基礎幫助,這羣人運氣真好,說實話我都有點想出去建個領地了”
“你,就你那點家當,請這五十人做一天工恐怕都能吃窮吧?”
“哈哈,隊長,我就這麼一說,你怎麼還當真了。”
“別廢話了,繼續警戒,萬一這傢伙是發現了我們在這裡,打算帶人離開搞事,接下來少不得我們麻煩。”
天空中,層層迭迭的陰雲悄然移動,眼看着就要下雨。
在這稍顯壓抑的環境中,水上社區難免躁動起來,宛如一片被微風輕輕攪動的湖面,漣漪四起。
到處都能聽到倖存者之間的喊罵聲,一部分更是在咒罵着金色巨鷹領地。
一羣便衣警衛心頭沉重,彷彿籠罩着無形的重壓,很快便移開了關注老張的眼神。
石頭村。
發現一羣外來倖存者跟着老張順昨晚探查出來的路上山,牛家兄弟安排的線人臉色變了變,連忙趕回去將這一發現告知所有人。
牛家兄弟站在院子裡面色陰晴不定,好一陣子過去才嘆出一口氣。
“看來這幫人是要玩真的了,沒想到我們在這裡等了這麼長時間也沒人有膽子建領地,這幫人只考察了一個晚上就能下定決心,不一般啊”
“或許是個愣頭青呢?”
有男人下意識的回道,說完卻發現自己被其他人冷冷用眼神盯着。
上午那會要是老張來村子裡找人,或許還真有可能是愣頭青一個。
但僅僅數個小時過去,他就能從其他地方帶來一批倖存者上山,這手段和魄力要是都能算作愣頭青,恐怕廢土就沒幾個正常人了。
“村子裡那些傢伙呢,他們什麼看法?”
“都在等着咱們呢,一個個的。”
“那行,起碼過了今天再說,我倒要看看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天公不作美。
老張前腳帶人剛剛上山勘探好領地設立位置,陰沉的天空就像是被戳破了似的,嘩的一下大雨傾盆落下。
沒有雨衣,石頭山上道路溼滑,所有人只能先躲到山洞內避雨。
只是很快,便有人發現了這雨點的不尋常之處,忍不住的叫出聲來。
“快來看啊,天上下的雨竟然是黑色的,和墨汁一樣!”
“什麼,黑色的雨,怎麼可能。”
“臥槽,還真特麼的是黑色的雨點,這什麼情況啊。”
“往裡面躲躲,這雨怪得很,別被淋到身上了。”
玩家們剛穿越到廢土時遭遇的第一場災難,便給所有人上了一課。
不清楚的東西,一概不要亂碰。
尤其是雨水這種,一看顏色就知道不正常,用皮膚去觸碰豈不是找死?
老張連忙指揮着人手往山洞裡面走,同時安排人用割下來的雜草墊高洞口,防止雨水倒流進來。
不過有些奇怪的是,這黑色的雨水滴落在地上,無論是泥頭還是石頭,都像是被吸收了似的,很快消失不見。
這.這什麼情況?
“下雨了,下雨了,堂伯,外面下雨了!”
忙活一晚上,蘇摩還在補覺,羅翔嚎着嗓子從外面衝了進來。
羅佑下意識的就要罵人,但隨着他目光穿過被猛然推開的門扉時,瞬間凝固了,臉上的怒意被驚愕所取代。
早上還湛藍天空,此時彷彿被一道無形的巨力猛然撕裂,裂開了一道猙獰的漆黑傷口。
陰雲盤布,如同巨獸的巨口,欲要吞噬一切。
從這巨口中,漫天的黑色雨點如同惡魔的淚滴,密密麻麻、無聲無息地落下,在空中交織成一張巨大的黑幕,將整個世界都籠罩在其中。
這些雨點並不尋常,它們漆黑如墨,深沉得彷彿能吞噬一切光明,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與沉重。
彷彿是大自然某種深沉的哀鳴,又像是某種邪惡力量的顯現。
每一滴黑雨都似乎承載着某種未知的詛咒,狠狠地砸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空氣彷彿都變得沉重起來,讓人呼吸都變得困難。
羅佑的瞳孔猛地一縮,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他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恐懼。
“紀紀領主,出事了,外面出事了!”
羅佑的聲音中帶着明顯的慌亂和急促,他哪裡還顧得上其他,連忙伸手去拍蘇摩的肩膀,試圖將他從沉睡中喚醒。
現在的場面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能依靠的恐怕也只有身邊這名神秘男人。
然而他卻是忘了,以蘇摩平日裡的機警,早在羅翔剛進來的時候就會醒來,怎麼會到現在依舊睡得香甜。
很快,接下來的發現,讓羅佑不禁遍體生寒,感覺血液都被凍僵了似的。
蘇摩的身體卻沉重如山,彷彿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牢牢束縛,對他的搖晃和呼喊沒有任何反應。
羅佑心中一驚,手上加大了力氣,但蘇摩依舊紋絲不動,就像是冷庫裡被凍了好多天似的,散發出一種刺骨的寒意。
“怎麼回事?”
羅佑大驚,連忙顫顫巍巍的伸手去觸摸蘇摩脖頸處的脈搏。
還好,雖然非常微弱,但起碼還在堅定的跳動着。
當機立斷,羅佑看向一兒一女,也顧不上外面黑雨的威脅了。
“羅嬌,趕緊去把所有的紙箱子全都拿過來,燒火。”
“羅翔,過來扶你堂伯一把,他好像生病了,我們得趕緊給他回溫!”
冰冷的感覺隨着時間流逝,不僅沒有減輕,反而在加重。
羅翔上手一摸,也知道情況不對,連忙和羅佑將蘇摩從折迭牀上搬到旁邊。
很難想象,一個大活人竟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變得和冰棍似的僵硬。
要是按照正常人的體質,這個溫度恐怕早就涼的透透的,沒有一絲生還的可能。
一直等到火光升起,蘇摩僵硬的身體這才稍稍舒緩,持續下降的體溫得到遏制,開始有微弱的提升。
不過等到羅佑下意識的上手一摸,溫熱的手放在蘇摩的額頭,卻只感覺摸的不是人體,依舊是被冰雪覆蓋的石頭。
“怎麼回事,爲什麼頭部的溫度還在下降?”發展到眼前這個地步,羅佑的聲線已經開始顫抖,幾乎帶上了哭腔。
前世今生,他還是第一次見有大活人當着他的面,變成冰棍。
要不是他堅信這個奇怪的世界什麼都可能有,就是不可能有鬼,否則現在絕對要懷疑他們住的房子不乾淨了。
等等
繼續順着蘇摩額頭往旁邊摸,羅佑忽然發現皮膚上好像覆蓋着一層薄膜。
本來薄膜是特別貼合皮膚的,但在持續性的低溫影響下,薄膜也跟着發硬,邊緣有些暴起。
原來真是僞裝?
雖然一早羅佑就認定了蘇摩這平平無奇的中年人臉龐是僞裝,但現在驗證了自己的猜想,他卻沒有半點興奮之情。
“你們倆先去門口,等我說進來的時候再進來。”
想了想,羅佑決定還是揭下這層面具,最起碼排除降溫是不是面具引起這一原因。
不過他留了個心眼,指示着兩個孩子先出去。
依照平日裡蘇摩的性格,要是等下揭開面具,下面是一張傷痕累累的硫酸臉,他肯定不想直接暴露給兩個孩子,毀掉堂伯的光輝形象。
“唉,都什麼時候了,人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兩說,我這還在想啥呢?”
羅佑自嘲的笑了笑,蹲下來,隨着房門關閉,這才擡起右手順着額頭起皮的一角輕輕揭下。
他的動作很緩很慢,像是在撫摸心愛的物件,生怕有一絲一毫的破壞。
轟。
一聲悶雷響起,閃爍的電光在陰雲中亮起,照亮了略顯黑暗的房間。
噗通。
只聽到屋子內忽然傳來一道跌坐在地上的撞響聲,門外的羅翔和羅嬌下意識的便要衝進去,還是最後關頭想起了羅佑的囑咐,這才強行忍住。
大約十多秒後,羅佑的暴喝在房間內響起。
“快,快進來!”
房門推開,羅翔徑直衝進來,卻見羅佑面色無比慘白,像是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似的。
他的嘴脣依舊哆嗦着,手也不受控制的在發抖,但動作卻沒有絲毫變形,很快扯開自己的上半身衣服,將蘇摩的額頭緊緊貼在自己的胸膛上,試圖用體溫來使得溫度回升。
這是一個很羞恥的姿勢,但現在卻讓人心中忍不住的咯噔一下。
“不行,溫度還不夠,遠遠不夠,快去找牛家兄弟,和他們買柴火!”
“可是外面還在下”
黑雨仍然在下,看起來似乎帶有滿滿的惡意。
然而讓兩個孩子意外的是,羅佑此時卻堅定的可怕。
“沒有可是了。”
“不救你堂伯,所有人恐怕都要死,快點去!”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