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太陽西陲，落在遠處的羣山之下。
隨着太陽的光芒消失，天地迅速暗了下來。
京都城的大街小巷，亮起了燈光。
暮色降臨，籠罩京都城，籠罩九州。
廣袤大地上，八千多座城市的夜燈亮起，數萬個新建的村鎮，也亮起燈火。
夜空裡，那一輪月牙變成了最大的光源，無數星光圍繞周圍，衆星拱月。
徐秀蓮看着那輪玄月，看着銀河，看着越來越多的星光，說道：“人有人的生存方式，神有神的生存方式，其道不同。”
李響沉默許久，卻是搖頭，“神道，人道，鬼道，妖道……大道三千，雖不相同，但我覺得，這些道，終究會在某處匯聚。”
他也擡頭，看向銀河。
“那銀河之光，並非源自星辰，而是時光長河濺出來的水花。”
“三千大道的交匯之處，或許就在時光長河之中。”
徐秀蓮看着銀河，怔怔出神，過得許久，纔開口道，“你看的比我遠。”
李響嗯了一聲，繼續道，“在那條河裡，有各式各樣的神祇，其中一部分神祇的力量來源，是萬物生靈的信仰之力。”
“所以對九州而言，人和神之間雖然相差懸殊，但也有可能存在重要的關聯。”
徐秀蓮想了想，問道：“是香火，還是功德？”
“我不知道，九州之人好像沒有信仰，或者說信仰的太多，”李響也很困惑，看向西方，“信仰之力，在西方的幾個神域，更爲明顯。”
徐秀蓮忽然問道，“你在擔心什麼？”
李響沉默片刻，還是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對接下來的諸神之戰，我的信心並不是很足。”
徐秀蓮從未見兒子露出這樣的神色，安慰道，“你的身後，還有返祖者、神仙、陰神以及四萬萬民衆，我們所有人，都和你站在一起。”
……
夜色如水。
月光穿過窗戶，斜斜地落進屋子。
李響讓聶竹隱送來筆墨紙張，在房間裡練字。
聶雲竹衣衫輕薄，扭扭捏捏地不肯離去。
李響心念一動，便有一道神力涌出，將這個綽號竹葉青的女人捲了出去。
猶記得兩年前在羊城返祖張三丰時，這個頗有姿色的女人就有些饞他的身子。
沒想到自己都成鎮國鎮國戰神了，她還有這樣的想法。
李響搖頭，將這些紛亂思緒拋諸腦後，安心寫字。
練字是個水磨功夫，李響卻沒那麼充裕的時間。
才寫了兩個小時，房門被敲響，徐文成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家主，閣老們有請。”
……
京都城，閣老會議事大廳。
偌大的會議桌上。
氣氛不再是以往的陰沉壓抑，或者劍拔弩張。
閣老們靠在椅背上，神色輕鬆。
“張閣老，慶典現場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
掌管南部六州的李閣老問道。
張閣老坐鎮京城，是操辦這次大典的主要負責人。
“都已準備就緒，”張閣老臉上有些憔悴，但難掩喜色，“大典主要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北伐之戰的總結，第二階段是兩位戰神的入殿儀式，第三階段是論功行賞。”
張閣老用手指點了點桌面，有機要秘書進來，恭敬地將文件資料放到每一位閣老身前。
閣老們隨意翻看，沒有提出什麼意見。
李閣老感嘆道，“誰能想到，新晉戰神入殿這麼重要的事，居然要我們閣老會操辦。”
戰神殿和閣老會，一個掌管九州安防、軍事，一個執掌資源、民生，是九州最高的兩個權力機構。
除了戰時，戰神殿和閣老會，幾乎沒有交集。
“戰神殿那邊，一次有兩名戰神入殿，這還是百年來頭一次。”
掌管東南五州的趙閣老是個九十多歲的老嫗，品着茶感嘆。
旁邊的錢閣老道，“王破一直就有第五次返祖的實力，進入妖域十年才勘破生死大關，說實話，有點遲了。”
幾位閣老都轉頭看向王閣老。
王破雖是孤兒，卻是王家的旁系血脈後裔。
王閣老這一次沒有打馬虎眼將話題轉移，而是直言不諱道，“若是早早就進入五階，那些妖族大君，又豈會放任他在妖域殺戮？”
閣老們都是一怔。
王閣老嘿嘿一笑，“王破那小子，刻意壓制着境界，將第五次返祖時間一拖再拖，爲的便是能多殺些妖王和妖皇。”
“居然能強行壓制契合度，”趙閣老感嘆，“王戰神不愧是五十年來，天賦第一！”
王閣老卻是搖頭，“以前算是，不過嘛，通州府出了個小李道友，王破的天賦，就有些不夠看了。”
趙閣老說道：“那位小道友，可不是常人能比的，天帝、陰天子雙重身份，過以時日，咱們這些老頭不死的，以及戰神殿的那些人，恐怕都要給他打下手咯。”
聽到這話，幾位閣老都是一陣唏噓。
但所有人，都沒有排斥的情緒，反而有些嚮往和期待。
張閣老說道：“其實，小李道友這次進入戰神殿，聲勢造的這般浩大，是周戰神的授意。”
幾位閣老都有些驚訝。
張閣老沉默許久，等吊足了這些老夥計的好奇心，才緩緩開口，“交接。”
此話一出，偌大的會議室，陷入一片安靜。
閣老們面面相覷。
錢閣老皺眉，“不至於吧，周戰神戰力無雙，雖然年過百歲，但不論戰力還是智慧心性，都是鼎盛時期。”
“對啊，”趙閣老接過話頭，“周戰神是九州的定海神針，只有他，才能讓九州四萬萬人齊心協力。”
“李響雖強，卻終究只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
“沒個三五十年磨礪，恐怕難堪大任啊！”
閣老們根本不相信張閣老的話。
等他們說夠了，張閣老才緩緩吐出一句話，“諸位，時代不一樣了啊。”
幾位閣老都是一愣。
張閣老敲了敲桌面，調出地圖。
北伐勝利後，九州的疆域，已經向北推進數萬公里。
張閣老指着疆界以北，問道：“這裡，諸位可曾去過？”
閣老們搖頭。
別說這麼遠的地方，他們連北境之地都沒曾到過。
因爲北境，是被妖盟佔據的領地。
“北伐之後，我們的軍隊，進入了妖域深處，又一路北上，那裡已是遼闊冰原。”
“雖是苦寒之地，但還是生活着一些妖獸。”
“軍隊之中，抽調出上千人的精銳，帶着物資，繼續北上。”
“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穿過了廣袤冰原，損失了八百多人，纔來到冰原盡頭。”
“那是零下八十多度的極寒之地！”
“在冰原之下，海水卻未凍結。”
“就在那冰海之中，我們的人，發現了某種……”
說到這裡，張閣老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畏懼之色，斟酌着用詞，
“發現了某種……巨大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