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府,羊城。
東南西北四方的城門大開着,四條寬闊的水泥路伸向遠處密林裡。
水泥路上,行人如織,車輛絡繹不絕。
道路兩旁更是有小商販做起了生意,一副繁忙景象。
這樣的場景,放在以前,是絕不可能出現的。
大災變時代以來,九州人族建起高牆,抵禦兇殘妖獸。
許多的人,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城牆。
外面的世界,就是危險和死亡的代名詞。
而現在,隨着北伐的勝利,妖盟崩解,九州各地的妖獸,逃的逃,藏的藏,敢靠近城市的,要麼被殺,要麼被抓起來,當作了奴隸。
高牆之外,危險解除。
九州人族的活動範圍,越來越大。
城市之間,開始大規模的修建公路橋樑等基礎設施。
彷彿一夜之間,九州的廣袤疆域,都變成了熱鬧的工地。
羊城北牆,路邊一處三輪車小攤。
“老王,來個煎餅,加個雞蛋。”
“好嘞,劉老闆先坐着,等兩分鐘。”
攤主老王四五十歲的樣子,是個瘸子,聽說以前是當兵的,被兇獸咬斷了右腿,現在接了不鏽鋼假肢。
瘸腿攤主老王端起盆,往圓煎鍋上倒了些麪糊攤平,打上雞蛋,刷上醬料,放幾片生菜,撒上蔥花捲起來,一瘸一拐走過去,放到那客人身前的小桌上。
打招呼道:“劉老闆這麼早啊。”
被叫做劉老闆的客人抓起捲餅往嘴裡塞,“沒辦法,又承包了個項目,整天腳不沾地。”
小攤主老王嘿嘿一笑,“忙點好,越忙越有錢賺。”
“賺錢倒是次要的,”劉老闆起身給錢,“主要是要把路打通,以後開車只要十五六個小時,就能到子昂城,那裡到通州城的路已經打通了。”
老王一愣,意外道:“速度蠻快的啊。”
劉老闆笑了,“要是光靠人力,怕是還要幾個月,但子昂城那邊,得到了十八萬只妖獸的配額,那些畜生用起來,可比推土車挖掘機什麼的給勁兒多了。”
他頓了頓,有些惋惜的樣子,“不過聽說,那十八萬只妖獸,因爲勞累過度,大多都死在了修路的途中。”
老王撇了撇嘴,“畜生而已,不用心疼它們。”
劉老闆道,“能不心疼麼,那可都是勞動力啊,本來可以長期使用的,卻被子昂城那幫傢伙,搞成了一次性牲口。”
老王嘴角肌肉忍不住扯了扯,果然,論心黑,還是要看這些生意人。
“好了好了,不說了,我還要趕去監工,那幫傢伙沒人看着,就會偷懶。”劉老闆把黑色公文包往胳肢窩一夾,挺着啤酒肚騎上摩托車,一腳油門溜了。
“狗淦的,又沒給錢。”老王罵罵咧咧。
旁邊一個客人接話道,“那是施工隊的劉強吧?那傢伙已經承包了好幾個項目了。”
老王不屑道,“狗仗人勢而已。”
客人問道:“這話怎麼說?”
老王道,“他是劉勇的堂哥,劉勇知道不,就是去年在二中負責給高三進行返祖測試的那位。”
客人點頭,“是劉中校啊,咱們的戰神,就是在他手裡第一次返祖的。”
他看向騎着摩托車揚長而去的劉老闆,羨慕道,“這傢伙也是走了狗屎運,有這麼一個堂哥,估計等不了多久,摩托就要換小轎車了。”
李響即將入主戰神殿的事情,早已傳回了故鄉羊城。
“這算什麼,”老王很是不屑,“我還在戰神手底下當過兵呢。”
那客人敷衍道,“啊對對對。”
其他幾個老熟客也連忙附和,“知道了知道了。”
“別說了,我們都信你。”
“好了好了,先走了,明天一起結賬。”
一轉眼,客人們逃也似地跑了。
老王訕訕,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取下不鏽鋼假腿,揉了揉殘腿末端有些酸脹的肌肉。
點了根菸,自言自語道:
“也對,要是真認識戰神,怎麼會淪落到來擺攤賣煎餅呢?”
“那位可是神仙般的人物。”
“啊呸,神仙都是他老人家冊封的。”
“老祖宗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這個……”
正嘀嘀咕咕發牢騷。
又有客人過來。
“老闆,來兩套煎餅,不要香菜。”
“好嘞。”
老王下意識回答,把不鏽鋼假肢往腿上一套,起身來到攤位後面,熟練地往圓鐵鍋裡倒麪糊。
他嘴裡叼着煙,一邊抽菸一邊攤煎餅,菸灰就跟長在菸頭上一樣,老長一截也不往下掉。
這功夫境界,沒十多年煙齡根本練不出來。
“老闆,我的那份要兩個雞蛋。”
一個脆生生的聲音。
“好的,加兩個雞蛋。”
老王又敲了兩個雞蛋,這才擡起頭,打量着眼前的客人。
一個年輕人,牽着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
頓時愣住。
“老王別愣着啊,煎餅都糊了。”年輕人提醒道。
老王半張着嘴,煙都掉了。
過了半晌,才緩過神來,“你,你是隊,隊長?!”
“你還記得我啊。”李響說着,指了指煎餅,“煎糊了,我可不給錢的。”
“給,啊不,不用給錢!”老王以最快的速度給捲餅翻面,又往上面敲了兩個雞蛋,“再給隊長加根腸,免費的!”
此時的李響,穿着風衣,戴着鴨舌帽,帽檐壓的很低,不靠近了,根本看不出是他。
老王一邊做煎餅,一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卻仍是心跳加速和手抖。
沒辦法,站在他面前的,早已不是自己熟悉的的隊長。
面前的年輕人,身上的頭銜太過嚇人。
陰天子、太公、天庭之主,鎮國戰神,隨便一個身份拿出來,跺一跺腳,九州大地都要抖三抖。
更何況他老王這連返祖者都不是的瘸腿老男人。
老王這種表現,李響也早就習慣了,好奇問道,“沒在城防司服役了?”
老王忙不迭回答:“北伐勝利後,城防司就裁軍了,我們這種超齡又有缺陷的老兵,是在第一批裁撤名單裡。”
李響雙眼微眯。
老王連忙道,“隊長別生氣,退伍費給足了的,我只是不習慣整天待家裡,出來找點事兒幹。”
李響笑了笑,“是怕嫂子吧?”
“哪能,我老王一個大老爺們兒,能害怕……”
老王話沒說完,眼眶忽然一紅,哽咽了,“隊長,你都還記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