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時有發生,視角各有不同。
接到久龍紙業的律師函,林樂蕾一時有些懵,前面公司做過那麼多期榜單,也沒有收到一張律師函,可是輪到她來操刀,卻收到澎渤傳媒自制榜以來的第一道律師函。
這份簡短的傳真在吳千語、陸雨森以及法務部總監的手裡依次傳過,最後又落到了彭渤手上。
“……請貴司收到律師函之日,立即停止一切非法無效的排榜行爲,如有疑問,可與本律師直接聯繫,……如繼續利用我司名號進行排榜行爲,貴司將承擔一切可能產生的責任……
請慎重考慮!”
“我考慮完了,”輕飄飄的一頁紙,被彭渤輕飄飄地扔在桌上,“你們有疑問嗎?”
“有,”陸雨森扶扶眼鏡,這幾乎成了他要發言前的一個標誌性動作,“彭總,這是我們收到的第一張律師函,穩妥起見,是不是把這家公司從榜中摘除?”
“那如果每家公司都依樣畫葫蘆,都發來律師慮,我們的榜單還發不發了?榜單是我們的核心業務,以後我們還要不要制榜?”史蛟看了一眼陸雨森,“就是這個女企業家榜,如果其它幾家公司也發來律師函,我們都把他們從榜單上撤下來,這個榜單還叫榜單嗎?”
吳千語輕輕點點頭,跟隨彭渤三年,彭渤的心思她知道,彭渤的性格她也知道,此時是不需說話的。
“樂蕾,這個榜單是你製作的,你的意見?”
林樂蕾看看陸雨森,又看看史蛟,“我,我同意史總的意見。”
陸雨森一下漲紅了臉。
“我想,這在法律上構不成什麼侵權,國內沒有這方面的法規法條,國際上也沒有,”法務部總監自然不想放過在彭渤面前表現的機會,“當然,最後還需彭總決定。”
“對嘛,外國人排了那麼多年榜單,沒有聽說過財富或者福布斯接受過律師函。”史蛟的臉色逐漸晴朗起來。
大家的目光卻都盯向彭渤,等待着他的最後裁決。
彭渤笑了,他招呼道,“坐,坐下,別都站着,……嗯,有這麼一個故事,話說兩個推銷員到一個島上賣鞋,看到島上的人都赤着腳,一個推銷員垂頭喪氣,說這鞋沒法賣,另一個推銷員卻大喜過望,說這是一個從來沒人開拓的好市場。”
他看看大家,“同樣,有人認爲我們在中國排榜很難,我卻把這個看成優勢,在這片未開墾的土地上,必須大膽,大膽,再大膽,對於各種律師函、懷疑聲,我就一句話——讓他們告去!”
“樂蕾,我們的數據有問題嗎?”
“沒有,我們有顏寧姐爲我們成立的系統,數據很準確。”
“好,那我們奉陪到底。只要有數字依據,一律上榜。”彭渤一拍桌子,“讓她告好了,我們按期發佈。”
大家的神色都有些舒緩,彭渤卻又笑道,“我是榜爺,我怕誰?!”
一句話,立即讓一衆人笑容滿面了,吳千語看着這顆澎渤傳媒的定海神針,好似有他在,一切事兒都不是個事兒。
“對了,冠名的事怎麼樣了?”其他人都出去了,只留下史蛟一人。
“我們接到了許多意向電話和傳真,有國際大牌,也在國內的大牌,有化妝品商,有傢俱商,……有地產,還有豪車,名錶,珠寶和酒店,……名單在這裡,一切等你最後定奪。”
史蛟把一張名單放在彭渤面前,大概有上百個,彭渤粗略地看了一眼,又放在辦公桌上。
看着他穿起深藍色的風衣,戴上圍巾,史蛟看看外面越來越暗的天空,“晚上,……可以一起吃飯嗎?”
彭渤看看她,抱歉地一笑,“不了,我想一個人走走……”
看着他的背影在電梯口消失,史蛟一臉失望,突然,她聳聳肩,對着玻璃看了一眼自己的妝容,轉眼間又變得信心十足,優雅大方,還是那個明媚動人的公關總監……
……
天空,下起了小雨,陰雨連綿的小雨。
弄堂裡,安靜的下着,尤其是在傍晚,彷彿要淨化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一個人獨自走在街上,本應該是熙熙攘攘的大都市,倒像是安靜的小城,彭渤感覺自己的心靈都變得淡然,變得寂寥起來。
這個季節沒有遊人如織,沒有到處涌動的人羣,安靜的感受細雨的味道,安靜地在弄堂巷口漫步,漫步在華燈初上之時……
“撐着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希望逢着一個丁香一樣地結着愁怨的姑娘……”
身後,突然傳來幾句吟哦,清靈而動聽,讓彭渤慢慢轉過身來,一個身着米黃色風衣的姑娘正仰頭望着天空中紛紛而落的細雨。
細雨中,她一人站在灰暗的弄堂裡,卻彷彿把這陰暗的天空點亮了。
她輕輕地裹了裹衣襟,又輕輕地伸出手來,雨絲打在那纖細的手上,她似乎用心在感受着這無聲的寂寥的細雨,若有所思,又象結了愁怨一樣。
彭渤的心不由自主顫動了一下,可是他轉身又朝前走去。
女人彷彿此時纔看到彭渤,她輕輕地拍打着落在肩頭的雨水,突然止住腳步蹲了下來,她撿起地上的一片洗得發亮的綠葉,輕輕地揮灑在朦朧的雨霧中。
“哦。”
就在她轉過弄堂的街角,一把傘卻輕輕地罩在了她的頭上,她驚奇地看向眼前這個高大的男,這個男人正一臉微笑地望着她。
“我也是剛剛從教堂裡出來,如果不介意,我送你一程。”
“當然。”女人笑了,她輕輕地咬着自己的嘴脣,看到這個男人手中的傘遮在自己頭上,而他的身子卻流落在雨中。
雨繼續落。
兩人不緊不慢在這個弄堂裡徜徉着,遠遠看去,清涼的雨絲下面,一對身影在慢慢移動。
“還是我的同事說得對,她說,今天滬海會下雨。”女人笑道,她擡頭看着彭渤,這笑容一點把彭渤的寂寥趕得無影無蹤了。
“不過,在雨中走一走,別有一番趣味。”女人又看向前方,朦朧的雨幕交織,前方車子和尾燈閃爍,象極了一幅五彩斑斕的油彩畫。
“你是在這裡等我嗎?”彭渤突然笑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