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愛一個人,就把他送去香江,因爲那裡是天堂;如果你恨一個人,就把他送去香江,因爲那裡是地獄”。
因爲這裡不止有富貴如雲的太平山頂,還有空間逼仄的棺材房,納米房。
“照買照賣樓花處處有單位,但是旺角可能要換換名字。”
旺角會換名字嗎,不得而知,可是此時林一城、鄭裕彤等顯赫一時的創始人人仍然走在臺前,沒有交班更沒有與世長辭,他們完成謝幕儀式也要在十幾年後,那時,中環璀璨的燈火升起又熄滅,舞臺上,纔開始是另一批人粉墨登場。
長實大廈。
“香江人很住風水的,一會兒有空可以到匯豐銀行轉一轉。”彭渤仰望着中環的高樓,283米的長實大廈在外觀上採用的是“四面環盾”的設計,外幕玻璃採用的全是防彈玻璃,以這種方式來抵禦外部的攻擊。
而匯豐銀行的設計更有意思,不僅在大廈前建立了皇后像廣場,以鬱鬱蔥蔥的樹木來緩衝煞氣,又在門口擺放兩隻雄獅。
“彭生,”幾人還沒進門,林則凱就從裡面迎了出來,那日在機場他的穿着很隨意,可是今天他不但打了領結,笑容也更加可親,“歡迎,我父親已經在上面專門等候了。”
“打擾林生了,實在不好意思。”彭渤下意識地看看手錶,象林一城這樣的人,時間都會精確到分的,半個小時就是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就是一個小時。
頂樓70層,是林一城的專屬辦公樓層。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彭渤很吃驚,林一城竟然在70樓辦公室的電梯門口等待着他。
“彭生,歡迎,歡迎到長實作客。”一口的普通話,比那些來大陸撈金的藝人的普通話說得還要好。
“您好,林先生。”彭渤馬上握住林一城的手,對於他自已,於公他今天是長實的客人,於私,眼前這位老人是林則凱的父親,他都理應尊重。
“請。”林一城笑着在前面引領着走進中廳,他的謙卑也讓崔巖、史蛟和吳千語感到了詫異,“你是非常有名的,我這個廳啊,光亮起來了……”
澎渤傳媒畢竟只是滬海的一個企業,如果論資產論實力,在全國比它大得多的企業現在有很多。
而彭渤頭頂的頭銜時代華納中國區總裁,說起來只是一個高級職員,在此時的大陸蒙一下人還可以,對林一城這樣的超級富豪,他是不會放在眼裡的。
可是,今天,他竟然親自在電梯口迎接,親切跟每一個人握手,還親自給大家發名片,這樣的舉動,雖然後世許多人對他頗多微辭,但從做人和從商的角度來講,他就是一個成功的商人。
“彭生是昨天到的,與董……一起吃飯,今天是專程前來拜訪。”林則凱與自已的父親之間,彭渤總感覺少些什麼,親情、自然抑或是默契,反正他覺着二人不似父子,倒象有很遠的隔閡。
“去年的全球財富論壇,我一直在關注,對於大陸的榜單……”林一城與彭渤在沙發上坐下,彭渤接過茶水,一隻簡單的玻璃杯子,“百富榜,地產榜,還有50年50人榜單,還有你們的大學榜和獨角獸榜,我也一直在看,有些人我也能記得下來,這對長實的啓發很大。”
“還有,你的書,我也在看,”林一城說着,目示一位年輕人,很快,年輕人就手託幾本書走進來,正是澎渤傳媒的新書《大勝局》、《時代的巨人》、《澎渤百富榜——中國富豪二十年》……
“這些書寫得很好,我還沒有看到過這麼有深度的大陸的商業史,對我啓發很多……”
林一城緩言細語,他今天的打扮也很正式,作爲華人首富,今天他穿了一身西裝,藍色的領帶,很香江。
相對於自已的小兒子,林一城是很節儉的。
可是,在1986年,當英國人沈弼退休回英國時,林一城在希爾頓酒店當場送他一尊1米高的新HSBC總部的純金複製品,林一城如此高調的“示愛”,讓嘉賓們都驚訝不已,要知,其一直說自己節儉,一隻普通手錶戴了幾十年。
他這人清楚地知道,每個人身上的價值。
他看看林一城,老人還是那樣笑着,“今天我有這個榮幸能夠接待各位,整個長江集團蓬蓽生輝,我知道,你是內地做得很好的企業家,我要向你們學習……”
不敢當。
彭渤急忙擺手,這些話聽起來很舒服,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已不僅與他相隔太遠,就是與他的兒子也不是一個數量級的,但這個老人真的是發自內心地說,不像有些人,有了些錢,目空一切,不知道自己有多重了,讓人心裡不舒服。
“不,你的商業史,確實給了我啓發,也給了我一些靈感……”
“林先生,我能問一個問題嗎?您爲什麼在商業上做得這樣成功?”這也是崔巖想問的,採訪林一城也是她的目標,如果今天的採訪播出,又是一番轟動效應。
“彭生,我知道,你的年齡比阿凱還要年輕,但我也知道你擁有豐富的人生經驗,在你選擇的行業內也付出努力、爭取到很大的成就,前途也一定是無可限量的,你是最懂得掌握和有能力主宰自己生命的人,因此我認爲我不應該告訴你應該做些什麼,或者不應該做些什麼……”
彭渤笑了,這樣的話讓他覺着好舒服……
“過去的幾十年,滄海桑田,但我始終堅持最重要的核心價值:公平、正直、真誠、同情心,憑仗努力和蒙上天的眷顧,循正途爭取到一定的成就,我相信,我已創立的一定能繼續發揚;我希望,財富的能力可有系統地發揮……”
“那您投資上最成功的思路是什麼?”崔巖問道。
林先生笑了,“要永遠相信:當所有人都衝進去的時候趕緊出來,所有人都不玩了再衝進去……但我在房地產上面很慎重,講究四個字:步步爲營,一定不冒進。”
他說得很誠實,那樣子就象在把畢生的經驗傳給後輩一樣。
林一城看着彭渤,“彭生,到香江一定要做香江的榜單,榜單也能看得出未來的趨勢,我想這也是董先生讓你來的意思,千禧年,新世紀,你認爲香江的前途在哪裡?”
香江的前途?
就擁有的紙面財富而言,作爲國際金融中心,以及國際貿易中心,甚至宇宙樓市中心,後世仍然多年蟬聯世界最具競爭力城市前三甲的香江,沒什麼可以抨擊的。
但從人們對她的期望,從她曾經有過的羣星燦爛的盛世,她曾經有過的巨大機遇,她錯過的時代,以及她曾經的追求來看,香江至少錯過了三次時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