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睿很確定一件事,現在不管是張東還是黃佔軍,都沒有十足的把握在常委會上面佔據全面的優勢,甚至於兩個人都還在不斷的試探着對方,因此哪怕張東已經有證據表明王定輝的事情可能存在問題,卻依舊是不疾不徐的穩紮穩打,準備先拿這個事情讓黃佔軍頭疼一下再說。
但對於陸睿來說,這個事情是不行的。
陸睿很清楚自己在g省如今的情況,甚至於在仁慶市的情況他也很清楚,自己就好像一塊籌碼,雖然身上揹負的價值不低,但是卻因爲沒有依靠,反倒是仁慶市三巨頭當中最弱的一環。不管是黃佔軍這個市委書記,還是張東這個市委書記,都想要讓自己落在他們一邊,用來增加他們各自的常委會話語權,因爲大家都很清楚,陸睿在人大選舉之前,只能夠選擇以穩爲主的策略。
所以,陸睿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成了一張牌,黃佔軍和張東都想在背後推動自己做些什麼,以便於能婆藉助於自己的力量去打擊對手。
就好像今天的書記辦公會,不管是黃佔軍還是張東,哪怕黃佔軍清楚的知道黃家跟自己有不可調和的矛盾,但是爲了能夠全面掌控市委的工作,黃佔軍卻不得不主動拉攏陸睿。顯然,黃佔軍心裡面對於陸睿也是有不滿的,可他卻沒有辦法不跟陸睿合作,這就是傳說當中的妥協與交換。
仁慶市現在的情況,陸睿在心裡面把局面比喻成打撲克當中的跑得快,自己和黃佔軍,再加上張東三個人,都想要成爲整個牌局最後的贏家,因爲贏家就是這個城市的掌控者。
可問題卻是,現在三個人都不能保證自己手中的牌肯定能夠贏另外兩家,甚至於很有可能三個人分不出勝負來不說,還會三敗俱傷。
打牌過程當中最害怕出現的事情,實際上就是人家出了一張最小的單三,可你卻不得不用一張手裡面最大的牌去攔截,大炮打蒼蠅說的就是這樣的情況。真正的政治高手博弈,擅長的都是用最小的牌去逼出對手最大的底牌,也就是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另外,就是合理的組織自己手中的牌面,不浪費一點資源,說白了就是把手頭能夠使用上的勢力都使用上,堅決不給對手任何機會。
陸睿現在很清楚,清潭縣在王定輝的事情上面肯定存在問題,至於這個問題的大小,其實跟陸睿一點關係都沒有,因爲他現在根基不穩,又沒什麼勢力,即便是清潭縣空出位置來,自己也沒辦法插手進去,但是陸睿卻相信一點,只要自己把清潭縣的水攪渾了,那麼不管是黃佔軍還是張東,這兩個人就必須爲了各自派系的利益而去爭奪清潭縣的話語權。
原因很簡單,這就是利益團體領導者的職責。
任何一個地方都存在這個利益的集合體,就好像現在的黃佔軍和張東一樣,一個是黃係爲首的京派勢力,而張東卻是g省本地派的首腦人物,根據陸睿瞭解到的消息,這一派人以省委副書記周同茹爲首,在省委當中佔據了不小的勢力呢。
所以,陸睿乾脆就把清潭縣的蓋子揭開,這樣一來,張東不管是爲了打擊黃佔軍在常委會的話語權,還是爲了爭奪清潭縣的利益,都必須要站出來跟黃佔軍鬥到底了。
這就是陽謀,光明正大的計謀。
黃佔軍看着陸睿的表態,心中嘆了一口氣,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市長,既然張東和張震兩個人把清潭縣王定輝的問題提了出來,於情於理,陸睿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所以這樣的態度也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而黃佔軍雖然有心要壓下這個事情,可也很清楚,如果陸睿說的東西真的存在,那麼就不僅僅是組織部的工作失誤問題,而是清潭縣的某些幹部公然違反黨紀國法了。
身爲市委書記,權勢固然重要,但黃佔軍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這也是爲什麼黃博峰來到g省這麼長時間卻沒有敢到仁慶市做生意的原因之一,他能夠在黃系衆多旁支當中脫穎而出,走到今天的地步,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爲黃佔軍知道什麼事情自己該做,什麼事情自己不該做,偶爾小打小鬧的可以,但是想要在仕途上走的更遠更高,他就必須要堅守最後的底線。
深深的看了一眼陸睿,黃佔軍不動聲色的說道:“陸市長的話也有道理,這樣吧,通知紀委麗珍書記,讓紀委的同志也加入進去,這個事情先不要通知清潭縣委,我倒要看看,這個王定輝到底是什麼貨色!
陸睿微微一愣,似乎也沒想到黃佔軍會是這麼一個態度,遲疑了一下,說道:“書記考慮的周全。”
張震在一旁插口道:“那龔主任那邊怎麼辦?王定輝可是他的女婿。”
他的意思很明顯,王定輝是龔漢卿女婿,這個事情涉及到市委領導的家屬,而且清潭縣又跟龔漢卿有着不清不楚的聯繫,這個事情是否需要對龔漢卿說一下呢?
陸睿也想到了這一點,畢竟組織部和紀委聯合調查的事情,恐怕很難瞞住龔漢卿,一旦消息走漏,必然會有不好的變化產生,他琢磨了一下,覺得可以把龔漢卿支出去,畢竟龔漢卿不在仁慶市的話,調查的阻力應該會小一些。
沒想到的是,陸睿還沒來得及把自己的想法說出口,就看到黃佔軍大手一揮,斷然道:“不用那麼麻煩,我說不驚動清潭縣委,只是在調查初期,紀委和組織部主要調查方向是王定輝這十幾年的時間究竟是在清潭縣工作還是在外地經商,以及清潭縣委到底知道不知道這個事情。這個問題有兩三天難道還調查不清楚嗎?真要是組織部和紀委沒這個本事,那我就親自下去查,陸市長和張書記也可以跟我一起去,我就不信了,這個世界上還有能包住火的紙不成?”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不用顧忌龔漢卿的反應,就像黃佔軍說的一樣,清潭縣的這個事情,要是想調查的話,三兩天其實就能夠有一個清楚的結果出來,畢竟十幾年的時間裡,王定輝到底是在上班還是在經商,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也都明白,這個事情的焦點恐怕就在於清潭縣委在這個事情上究竟起了一個什麼作用,或者說,在王定輝這一路綠燈的升遷過程當中,清潭縣委到底做了什麼?又是處於什麼原因,讓這樣一個人成爲了副縣長的人選。
很明顯,對於黃佔軍的這個態度,陸睿和張東都沒有預料的到,原本二人都以爲黃佔軍會選擇庇護這個王定輝,畢竟不管怎麼樣龔漢卿都是黃佔軍在市委常委會當中有力的支持者,現在他這麼做,分明就是完全不顧及龔漢卿的反應了。
陸睿率先反應了過來,點點頭道:“既然書記這麼說,那就按照書記的意思辦吧。”
張東也點點頭道:“我現在去聯繫麗珍書記,馬上讓紀委那邊秘密介入這個事情。”
走出市委書記的辦公室,陸睿跟張東互相對視了一眼,張東笑道:“知道陸市長愛喝茶,陸市長有時間出來坐坐,我倒是知道幾個喝茶的好地方。”
陸睿笑着搖搖頭,對張東道:“多謝張書記費心了,最近忙着接待省裡面醫療改革委員會的人,實在是沒空,改天,改天吧。”
兩個人都很清楚,今天的書記辦公會算是兩個人合作勝了市委書記黃佔軍一局,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龔漢卿恐怕是要完了,而黃佔軍也有可能失去一個強有力的幫手。
陸睿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嘴角忍不住泛起一個笑容來,這一次自己總算是取得了一個重大的成功,最起碼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黃佔軍的勢力發展壯大,而且陸睿相信,黃佔軍雖然嘴上不說什麼,但是肯定不會就此忍氣吞聲的,必然會尋找機會對付張東,只有他們雙方都不斷的尋找機會削弱彼此,自己纔有機會逐漸的在常委會當中取得主動權。
坐在辦公桌上,陸睿緩緩的點了一根菸,政府工作調整的風聲自己已經放出去了,現在就看鄭同恩是否識趣了,畢竟自己主動伸出了橄欖枝,如果鄭同恩還不就範的話,那就別怪陸睿連他跟李凱旋一起打壓了,身爲市長,自然有調配市政府工作的權力,陸睿拿不下他們的市委常委位子,但是調整市政府副市長的分工,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麼奇怪,有的規則明明就是不講道理的,可大家偏偏要去遵守,而有的規則明明是正確的,可偏偏有人非要去破壞這個規則,人總是喜歡做一些自己力所不及的事情。
正在這麼想着,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張海洋探了半邊身子進來對陸睿恭敬的說道:“市長,鄭市長來了,說有工作向您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