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未到,聖旨先下來了,如此緊急的聖旨,卻並不是什麼軍機要務,更不是大漢的重大事件,而是皇上家躺在地下的的祖宗有訓誡。
那就是,除了劉姓族人,任何人都不能封王!
還以爲出了什麼國家大事,卻原來,竟然是這樣,滿朝文武,包括蕭何在內,都長長出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還沒有出均勻,下一個問題馬上就浮現了出來,皇上這道緊急聖旨,看起來跟大漢王朝無關的聖旨,究竟是什麼意思?
難道,只是皇上沒事,胡亂下着玩兒的?就是爲了標榜大漢皇上多麼忠孝仁義?標榜他如何尊敬劉家老祖宗?
不對吧,一道緊急聖旨,就是爲了這點事?
至於聖旨下達的原因,很簡單,皇上在祭祖的時候,得到祖宗有明確的指示,封王是劉姓人的特權,作爲劉家的子孫,大漢皇帝劉邦,一定要遵循祖訓。
可是,齊王韓信,功高蓋世的韓信,已經被封了齊王,如今,又下旨,非劉姓不能封王,這不就矛盾了嗎?
滿朝文武,都是一頭霧水,搞不明白,皇上的葫蘆裡,究竟是賣的是什麼藥,同時,都暗暗捏着一把汗,爲韓信擔心起來。
於是,所有的人,把目光都投向了韓信,投向了這位功勳卓著的開國功臣,一直忠心耿耿的齊王,他就是大漢唯一封王的人,唯一的異姓王。 www●tt kan●¢ ○
韓信也感覺到了周圍異樣的目光,感覺到了事情的異樣,他偷眼看看丞相蕭何,蕭何正在看他,兩個人的目光,一下子就撞到了一起。
蕭何有點尷尬的笑了笑,趕緊把目光挪到了別處,弄得韓信更是一頭霧水,皇上已經封了王,怎麼又下這樣一道怪異的聖旨呢?
以韓信的心計,當然不會明白皇上的意思,就連丞相蕭何,這一次也搞不懂了。
然而,嗅覺敏銳的蕭何,還是預感到,事情不對勁了,而且是很不對勁。
這道聖旨,難道就是專門針對齊王才下達的嗎?難不成,皇上依然在質疑齊王的忠心,或者是心理上,畏懼他存有反心?如果齊王反了,大漢王朝就會陷入風雨飄搖之中,劉邦這個皇上,也坐不安穩,這一點,毋庸置疑。
即使韓信並沒有反心,皇上還是不能放心,只有拿掉韓信的兵權,讓這隻老虎徹底變成一隻溫順的小貓,皇上才能夠踏實。
難道,皇上這麼做,就不怕寒了羣臣的心?就不怕君臣失和,邊境上匈奴進犯?
聖意難猜啊,蕭何禁不住感嘆一聲。
終於,皇上的鑾駕,浩浩蕩蕩開進了長安城,在羣臣們的簇擁下,在百姓的圍觀下,在古樂聲中,威風凜凜的回到了未央宮。
滿朝文武,以丞相蕭何,齊王韓信爲首,紛紛跪在在宮門前,迎接皇上歸來。
全副武裝的士兵,浩浩蕩蕩的開了過去,接着,是大隊的太監宮女,下面是跟隨着的文武大臣,二位皇子的車隊,一一開了過去,下面,就是皇上的車架。
可是,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黃色的車架駛過,並沒有等來皇上的聖顏,而是一個臉上沒有鬍鬚,扯着公鴨嗓的太監。
“皇上有旨,路上小染風寒,衆卿家不必候迎。”
什麼,皇上病了?
病了?
所有的人又是一驚,皇上好好的離開,現在,怎麼會病了呢?
先是那道有些奇怪的聖旨,讓人一頭霧水,接着,皇上又病了,連面都沒有露,看起來,病的還不輕呢。
這意味什麼?
所有的人,都在暗自揣摩,究竟發生什麼了?皇上的一系列舉動,又是什麼意思?就連素有智多星之稱的蕭何,也琢磨不明白,皇上的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這一次,皇上是真的病了,而且,病的不輕,不然的話,起碼他也會露個臉的。
要知道,劉邦並不年輕了,和呂稚成親的時候,他是三十五歲,到建立了大漢王朝,十幾年過去了,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
而且,在漢代,一個人的壽命並不長,是沒有辦法跟二十一世紀想比的,人活七十古來稀,那時候,五十歲,已經步入老年了。
再加上,他不是行伍出身,這麼多年以來,劉邦馳騁沙場,經歷過無數場大大小小的戰爭,身上也有數處傷口,這些都成了他身體山的巨大隱患。
另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當皇上,並不只是威風八面,還是一件天底下最累人的苦差事,他要管整個天下,要治理大漢王朝,連他的衆多的老婆,爭風吃醋,都不讓他省心,還要時刻防備有人奪了他的王權。
此時的大漢皇上,夠累吧,想不病,恐怕都難。
於是,劉邦回長安的第二道聖旨,是給丞相蕭何的,讓他繼續監國,而皇上自己,當起了病號。
這一下,蕭何犯難了,有聖旨,非劉姓不能稱王,齊王韓信怎麼辦?蕭何不敢擅自做主,來到養心殿,求見劉邦。
而養心殿裡,正在上演一出鬧劇,這場鬧劇的主角,又是皇上劉邦。
“一幫廢物,都滾,統統滾蛋!”
劉邦大聲喝罵幾句,嚇得殿裡的太醫,哆哆嗦嗦的往外走,垂頭喪氣的站在殿外,不敢離去,更不敢進去,連宮女太監們,都不敢大口出氣了。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報,說丞相到了,劉邦才穩了穩心神,說一聲“快請!”
蕭何邁步走了進來,向歪在榻上的皇上看過去。
這一看,連蕭何都嚇了一跳,只見昔日威風八面的大漢皇上,面黃肌瘦,憔悴的臉上,帶着深深的皺紋,一下子就老了十歲。
旁邊是戚夫人和劉如意,母子兩個的臉上,還掛着淚痕。
“參見陛下!”蕭何上前一步,跪倒在地。
“丞相,不必多禮,快坐下。”劉邦有點虛弱的說,擺擺手,指了指旁邊的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
“謝陛下。”蕭何坐了下來。
戚夫人暗暗衝着蕭何點點頭,又搖搖頭,蕭何會意,明白她是要自己多勸勸皇上。
於是,戚夫人帶着劉如意,告退出來,大殿之上,只剩了君臣二人。
“陛下,怎麼幾天不見,就病成這樣了?”蕭何迫不及待的問。
“朕沒事,老毛病了,調養幾天,就好了。”劉邦笑了笑,說道,“請丞相來,是要告訴丞相一件事,另外,商量一下立儲之事。”
“陛下請講。”蕭何回答。
“朕已經封劉肥之母曹氏爲曹夫人,即日起,詔告天下。”劉邦一字一句的說。
蕭何一聽,就明白了,此招一發,身爲長子的劉肥,就不再是皇后的兒子,也就不具備立儲的資格,既然不立劉肥,自然是要立劉穎了。
怪不得皇上一心一意要回老家沛縣,原來是早就想好了的,就是要堵住文武羣臣的口。
可是,那道聖旨呢,究竟是何意?
果然,劉邦說完了,就把話題轉向了聖旨,轉向韓信。
“這次回老家,劉家祖上有訓,非劉姓者,不能封王,齊王雖然已經封了,卻不能違背祖宗的意思,還是撤封吧。”劉邦說道。
“可是,陛下……”蕭何剛要問,就這麼撤了,總要有個理由吧,難不成就是一道聖旨,一句“非劉姓者”,就撤了韓信的封號?這不成了兒戲了?堂堂大漢王朝,朝令夕改,像什麼樣子。
可是,蕭何沒有往下說,皇上並沒有和他商量的意思,而是直接宣佈結果,他畢竟是臣,面對的是君,爲臣之道,他懂。
“有點委屈了齊王,對吧?”劉邦點點頭,說道,“丞相,麻煩你去齊王府走一遭,寬慰一下他,齊王府照舊居住,日常供應都不變,另外,重賞齊王,一定要重重的賞,不要吝嗇金銀珠寶。”
“陛下——”蕭何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試圖打斷劉邦的話,勸諫一翻,這些日子以來,蕭何派出各路人馬,多方排查,都沒有發現絲毫的異樣,那就只能說明一點,韓信絕無反心。這樣做,說不定,反而會壞了事,萬一激起韓信謀反,就不可收拾了。
”丞相,朕知道你要說什麼,怕逼反了齊王,對吧?”劉邦是何等聰明的人,怎麼會不明白蕭何的意思。
蕭何重重的點點頭。
“丞相,你看,朕已經老了,身上多處傷,活不了幾年了,真不能爲子孫後代留下這樣一個大大的隱患。”劉邦重重的嘆了口氣,說道。
“陛下——”蕭何感嘆一聲,說不出話來。
再看看憔悴的劉邦,佝僂着的身體,頭髮已經花白,的確,大漢皇上老了,多年的戰爭,讓他多處受傷。
蕭何算是什麼人,素有智多星的稱號,自然知道劉邦的想法,大漢王權的順利交接,帝王永世長存,纔是他最關心的,至於韓信曾經的功勞,如今的委屈,就顯得不重要了。
這就是摘刺,爲大漢王朝摘刺,爲未來的皇上摘刺,摘掉一切對大漢王朝有威脅的尖刺,毫無疑問,身爲三軍統帥的韓信,就是第一個刺。
至於怎麼開始摘這個刺兒,蕭何已經大致明白了,就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吃,安撫一翻,然後,就是下一個巴掌,再給一個甜棗,再安撫……
慢慢的,一巴掌一巴掌打下去,直到奪下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