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興九年,八月十一日。
完顏兀朮率領十萬兵馬渡過黃河,抵達了宋朝原國都汴京,在汴京駐紮下來,等待氣候轉涼。
羅騰飛親自率領六萬五千羅家軍陳兵宋金邊境,準備以宋金邊境爲主戰場,將金兵抵禦於國門之外。
此戰完顏兀朮的主攻地點正是羅騰飛所在的中原區域,爲了阻止金國的入侵,保住自己的半壁江山,每當戰時趙構都會毫不吝嗇的給予主力軍無限的支持。
此刻也是一般,不但讓岳飛、韓世忠捍衛羅家軍的兩翼,同時也將諸衛將軍,許州經略使劉錡調撥給他指揮。加上劉錡麾下的一萬兵馬,羅騰飛手中能夠指揮的兵力達七萬五千餘人。
雙方實力差距不算很大,僅有兩萬五千餘人。
但騎兵之間的差距卻是異常的巨大。
根據得到的可靠消息,金兵此次南下共計七萬騎兵,三萬步卒。
其中七萬騎兵中有三萬是蒙古騎兵,三萬女真騎兵,在三萬女真騎兵中還有一萬金國的重騎兵鐵浮屠。
這種聲勢,難怪縱然是虞允文也感慨的說一句:“這會是一場硬戰!”
紹興八年底,羅騰飛於荊山鎮、北淝河畔大破金國大軍,一舉攻陷了六州二十八城八十一縣,橫掃中原南豫州區域,將宋朝的疆界開闊至惠民河畔。
這惠民河是閔水、蔡河諸運河的統稱,“漕運四河”之一。在北宋年間,朝廷用兵東南,方隅夫一,汴京倉儲需取財於京西諸州縣,所以開鑿運閔河、蔡河,運送物質於汴京。
這惠明河正是一條直抵汴京開封府的運河。
羅騰飛抵達惠民河畔後,趁着金兵未來之際。
羅騰飛親自帶着虞允文、薛弼、劉錡、魏勝、馬擴、朱奕、王俊、張天鵬、李顯忠、楊瑛等文臣武將探測地形。
站在山坡高處,放眼眺望,惠民河由於是運河,專門供給大型運輸船通行的河流,河寬五十餘丈的,最深的地方可達五丈餘。
宋朝的度量衡一丈等於三米一二,足見這惠民河確確實實是一條極爲罕見的寬大河流。
對岸是一馬平川的闊野,最適合騎兵的突奔,那裡將是金人最擅長的區域。
隱隱約約間,一個村莊若隱若現。
羅騰飛極目遠望,遙指村莊道:“那裡是何地?”
馬擴答道:“是一個叫做朱仙鎮的小鎮,過了朱仙鎮,再行數十里就是汴京了。”
朱仙鎮!
羅騰飛神色一動,這可是大名鼎鼎的一個小鎮,《說岳》中就在這裡上演了一出八大錘大鬧朱仙鎮的重頭戲碼,歷史上岳飛最後一次北伐也是止步於朱仙鎮。
記得當時完顏兀朮已經打算撤回燕京,而金國在燕京的貴族更是打算逃回長白山老家避難,最終因趙構調離了北伐軍的諸路兵馬,迫使岳飛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同時也因十二道金牌之故,放棄了戰果。
此後數百年中,無一支兵馬能夠越這朱仙鎮的雷池半步,直至宋滅。
中原一地,由那時起開始受到金、蒙異族長達數百年的統治,直到明初太祖朱元璋時期,才一舉奪回這華夏的根——中原大地。
羅騰飛心情激盪,豪氣干雲的喝道:“這一次,我們不僅要打敗金兵入侵,而且還要殺過朱仙鎮,攻破汴京,奪回屬於我們的都城,改寫歷史,讓這中原大地再度迴歸我華夏的懷抱,將金狗趕出中原大地。”
諸將聽得羅騰飛呼喊,人人羣情激昂,一同高呼道:“我等願意隨相公一同攻破汴京,收復中原,將金狗趕出中原大地。”
這時,遠處塵土飛揚,浩浩蕩蕩,螞蟻一般的人影漸漸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在場的諸位都是身經百戰的人物,看這陣勢就知對方兵力絕對不下於八萬。
羅騰飛看着對方的人數,突然大笑了起來道:“看來這一次,完顏兀朮他們都學乖了嘛!”
雙方已經交戰多次了,彼此都非常瞭解對方的戰術。
也許是知羅騰飛最喜歡痛殲先頭部隊,取得激勵士氣的首勝。
這一次,金兵並沒有派出先鋒隊伍,而是大軍齊出,顯然已經吸取了這個教訓。
諸將先是一怔,隨後醒悟過來,除了不太瞭解羅騰飛作戰風格的劉錡、李顯忠兩人外,一個個都大笑了起來。
當得知羅騰飛喜歡取得首勝的習慣後,劉錡、李顯忠也同時笑了起來。
李顯忠用兵大膽這時提議道:“金兵遠來疲憊,今夜剛剛抵達,營寨不整。我們何不利用如此機會,發動夜襲,再度取個首勝。”
馬擴搖頭笑道:“李統制初來乍道,並不瞭解對手。金國主帥完顏兀朮、金國副帥完顏亮,一個驍勇善戰,一個足智多謀,兩人都是當世難得的名將。在我宋朝能夠與之正面抗衡的僅有相公以及嶽宣撫使而已,僅僅靠一次夜襲是無法在完顏兀朮、完顏亮得手上取得勝利的。”
羅騰飛突然道:“大哥說的不錯,但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再我看來,戰術不是一成不變的,它有千千萬萬種變化。只要實施得當完全可以利用戰術來取得勝利。”
聽羅騰飛如此說來,虞允文問道:“相公可是有什麼想法?”
羅騰飛微皺眉頭,搖了搖頭,道:“暫時沒有,不過我總覺得有取勝的機會,只是一時之間沒有想到而已。”看着寬闊的惠民河,羅騰飛的眉頭舒展了開來,笑道:“我們或許可以利用這條惠民河來取得這場戰役的首勝,給金兵一個下馬威。”
站在羅騰飛身後的諸大將均爲不解。
這金兵安營紮寨絕對不可能依傍惠民河而建,安營之地,至少也要在惠民河以北的二十里以外。這已經完全脫離了惠民河,即便要發動襲擊也跟惠民河毫無干系。
魏勝跟隨羅騰飛最久,最能理解羅騰飛的想法意圖,想了想道:“大哥這是打算拋磚引玉,利用小的損失,換取大的勝利?”
“不錯!”羅騰飛沉聲道:“一直以來水都是金國意識中的盲點,因爲他們不善於水,所以便會認爲人不可能在水裡呆上一日一夜。其實,只要一根麥管,任何人都可以在水中呆上一日一夜。他們想不到的事情,我們卻做得到。我們完全可以將伏兵藏在水底,利用這不可能存在的伏兵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劉錡、馬擴、朱奕、王俊等將個個叫絕。
馬擴道:“四弟這個辦法莫說是金人想象不到,即便是我們也無法想象。這水中藏兵,古來未有啊!”
羅騰飛暗叫:“慚愧!”其實這個辦法主要在於後世中的潛水艇,先前看着惠民河羅騰飛突發奇想,若是有一架潛水艇的話,保管能夠打的金狗找不到北。
於是,便想到了水中藏兵這一辦法。
雖然他們沒有潛水艇,但卻有着宋朝第一的水軍,依照他們的水性,即便橫遊長江、黃河也是無妨,完全可以不受水的阻力,在水中自由行動。
朱奕上前一步,討命道:“相公,就派我去吧!我的遊奕軍速度最快,可以以最小的傷亡將金人引到這兒來。”
虞允文也領悟羅騰飛打算運用的戰術,暗自歎服,見朱奕討命,笑道:“不用那麼麻煩,相公根本沒有打算深入敵軍腹地,這誘敵的任務交給魏統制的選鋒軍最爲合適。”
魏勝茫
然一怔,他雖然看破羅騰飛的用意,但真正的戰術精華卻未領悟,急道:“先生,你這說得是什麼話。我若詐敗,麾下的兵馬怎麼可能跑得過四條腿,恐怕還沒有到惠民河就給他們的騎兵衝的全軍覆沒了。”
羅騰飛卻在一旁大笑:“還是虞先生最瞭解我!”他轉頭對魏勝道:“放心,彥威!大哥還會害你不成?不需要你前往金營劫營,只需要你回逃,會舉盾牌躲箭便可。”
薛弼會心一笑,道:“相公這是打算反韓信的半渡而擊吧!”
羅騰飛見薛弼也猜出了他的意圖,也不再隱瞞,點頭笑道:“不錯,正是反半渡而擊。完顏兀朮、完顏亮初來乍到,而我們抵達多時。他一定會派出兵馬四處探查地形,順便看看有無伏兵,確定四周沒有危險後,定會派人渡河,探查我方動向。我們就按兵不動,做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讓他們看出我方無心戰鬥。完顏兀朮、完顏亮聞訊必然會覺奇怪,從而猜出我軍打算夜襲的意圖。然後做出相對的準備,但我軍戰術向來靈活,他們曾多次吃虧,不知我軍會在何處夜襲,用什麼辦法夜襲。在營內設伏太老套了,既不能取得有效戰果,也容易被看破穿幫。最好的辦法正是半渡而擊,只有這樣才能完全的預測我軍動向,急於我軍的渡河部隊致命一擊。這一點,我們能夠想到,完顏兀朮、完顏亮是沒有理由想象不到的。”
“我明白了!”魏勝全然會意過來,接話道:“我選鋒軍一半登岸時,金國騎兵必然來襲。我軍故作惶恐往水中逃竄。對方不擅水,必然不會下水來追,只會在岸上以弓箭勁射。試問,只憑弓弩之力,世上有什麼利器能夠比得上我軍的神臂弓?”
羅家軍上下立刻依計而行。
當夜凌晨時分,魏勝領着八千選鋒軍準備渡河,一艘艘竹筏由惠民河南岸往北岸悄悄駛去。
與此同時,張天鵬、楊瑛帶領五千精銳水軍人手配備神臂弓緊緊的跟在了魏勝他們的後面。
張天鵬、楊瑛等水軍潛水而行,遠遠藏在水中,在茫茫夜色裡,只憑肉眼根本看不清任何人影。
這惠民河寬五十餘丈也就是近一百五六十米的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也不是很短。
魏勝的先鋒隊花了半個時辰方纔到達了對岸,正在指揮兵馬渡河登岸。他以知金兵必然來襲,一舉一動,異常小心謹慎。
有過半個時辰,選鋒軍已經有半數兵馬渡河了,可絲毫沒有金兵的動向。
魏勝心臟加劇跳動,胸膛中充滿了緊張與憂慮:爲什麼金兵還沒有動靜?難道他們竟看破了相公的部署?
按照相公擬訂的作戰方案,在自己的兵馬半數渡過惠民河後,會立刻出擊而戰。屆時他們假裝中計逃入河中,以盾牌在水中組建盾陣。敵人無法下水,只能聚集在岸邊以弓箭射擊。當他們聚集在河岸的時候,潛伏在水中的水軍會向岸上乘機射出早已準備好的神臂弓,在如此近的距離神臂弓的威力將成倍上升,對方空有騎兵也是無用。在這種情況之下,必然會爲之大亂。他們可以趁機殺出,對方聚集在岸邊早已失去了騎兵因由的衝擊力和移動力,而且已還被射亂了陣型,根本不可能是他們這羣精銳步卒的敵手。
但現在,再完美的方案也派不上用場,敵人竟然沒有任何動向。
這究竟是爲什麼?
是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還是敵人看破了相公的計策,又或者根本就沒有察覺他們的動向,這僅僅只是他們的自作多情?
魏勝腦中出現了諸多思量,甚至有了立刻退回的想法。
既然計策已經失效,那麼還耗費這個精力幹什麼。
正欲下令,猛然腦海中靈光一閃,魏勝想到了問題所在:定然是那羣金狗吃了多次的虧,已經學會了謹慎。金人若在這個時候出擊,雖然能夠取得輝煌的勝利,但是卻有中計的危險。他們躲在暗處,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兵馬。只要自己的兵馬全部登岸,將兵力部署讓暗處的金人看個明明白白。他們權衡實力以後,必然會攻過來。這樣雖然會多損失一些兵力,但卻可以避免遭受伏擊的危險。
魏勝心中暗叫好險,暗罵金狗狡詐,險些害他功虧一簣。
他不在多想,指揮着餘下尚未登岸的兵馬繼續登岸。
時間彷彿凝固了一會兒,魏勝的兵馬漸漸上了岸,他們在岸邊佈下了陣勢,隨着兵力的增多,魏勝已經指揮着他們築起了一道防線。
終於,魏勝的兵馬全部登上了岸。
就在這時,陣陣馬蹄聲轟然響起,前方半里外的黑暗中涌出了一萬騎兵,他們高聲呼喝,好似離弦的利箭一般向他們衝來。
魏勝心中大喜:對方雖然狡猾,但畢竟還是過於自負,認爲憑藉一萬兵馬能夠將自己碾碎,不等自己展開行動,僅僅只是確認自己的人數後就展開了攻擊,犯下無可彌補的大錯。
魏勝驚呼道:“中計了,有埋伏,快撤,快撤!”
做戲做全套!
魏勝見時機成熟,立刻指揮將士撤退,一個個的逃入了惠民河,有的躲在了竹筏下,有的已經用盾牌搭建起了長長的盾陣。
葛南斯高聲呼喝,指揮着麾下騎兵不斷的加速突擊,他本是遼國的一員大將,在金國入侵時,被完顏兀朮俘虜,轉爲他效力,曾隨完顏兀朮激戰蒙古、高句麗積功成爲猛安萬夫長,爲人狡猾多疑,但卻極爲貪功,只要勝利,完全不顧念傷亡幾何。
他得到完顏兀朮、完顏亮的命令後,於今夜天黑時,潛伏在惠民河北岸的一塊斜坡處,打算乘敵方渡河時半渡而擊,迫使對方陷入進退不得的兩難之地。
但當魏勝兵馬渡過一半之際,葛南斯發現月關下的敵影依舊分辨不清,狡猾多疑的性格便產生了疑惑,心道:“我若這時出擊,若對方兵馬多過於我,萬一不敵,不但無功,反而領了大過。”於是,擅自改變了戰術,等分辨出對方實力以後,再來決定是否出擊。
一直等到魏勝的兵馬全部登岸以後,葛南斯這才放心下來:惠民河上已經沒有了任何兵馬,對方僅僅只有八九千的兵馬,而且是步卒並非意料中的騎兵。自己手上的萬餘騎兵,完全能夠將對方盡數吃下。
隨即,葛南斯也不再猶豫,指揮埋伏已久的兵馬殺了出來。
見敵方大亂,下河逃遁,葛南斯更是對勝利充滿了信心,趕忙下令追趕,生怕到手的野雞就這樣飛走了。
在高速移動下,葛南斯只用了不到幾盞茶水的功夫就來到了河畔。
但見宋兵一個個的縮在水中,已經組建成了防守嚴密的盾陣,心中登時起疑,不解對方爲何不逃,反而在河中擺下這種陣勢。
他左右眺望,前方對岸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在月光的照耀下,對面根本沒有埋藏伏兵的地方,左右河道上下游之間也不見伏兵,絲毫沒有中計的跡象。
葛南斯恍然明白,定是對方懼怕我騎兵的力量,知我北方人大多不善於水,所以藏匿水中,又怕我弓箭激射,所以以塔盾護着要害,打算與我軍僵持,等待援兵救命。
念及此處,心中冷笑:“既然你們這些無膽的宋人願意成爲靶子,我葛南斯有何必介意耗費一些弓箭!”遂然,高聲下令:“所有兵馬沿河列陣,用你們手中的弓箭,好好的教訓一下,這些水中的王八!”
他得意的叫喝,就在騎兵列好隊時,葛南斯忽然發現,原本空無一物的水面上露出了上滿弩箭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