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挽無比鬱悶,她雖說是懷了糰子,偏偏這些兵蛋子們一個個的就好像她變成了什麼易碎的瓷娃娃一般,這幾日連動都不想讓她動一下。美其名曰:身體康健之餘,也要安胎。
葉挽:“……”雖然方思勰說,此次全都是因爲她平日裡身體康健,所以纔沒有礙着孩子什麼事,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結果。不過她當真覺得自己的身體沒有半點懷了崽的感覺,照樣是能蹦亂跳的。這些傢伙一個個擺出一副她要是再不好好注意就要把她捆起來藏在房間裡是什麼鬼?且軍中什麼消息都不告訴她,當真以爲她懷個孕就成了廢物了麼?
“合着你們這是想要架空我?”葉挽似笑非笑的抄着胳膊,站在議事廳的門口看着裡面的幾人,嘴角勾起一抹奇異的笑容。
廳中坐着好幾人鎮西軍中的高階武將,還有燕綏、甄玉、段弘楊等人,原先正在議事,看到葉挽來了不由自主的閉上了嘴,頗有些委屈的對視了一眼。他們這不是怕葉挽懷着孩子還因爲戰事操勞擔憂,所以纔沒有想要去打擾她麼……
尤其是甄玉和段弘楊,他們是葉挽一手一腳帶起來的,要是在這個時候還不能夠獨當一面站在葉挽的身前做些什麼,那怎麼有臉面回去面對褚將軍和長贏帝陛下?
段弘楊的嘴動的永遠比腦子要快,他想了想說道:“葉哥,你放心吧!你就安安心心的在自己房中替咱們把乖侄子給養好了,玉巖關這邊的戰事全都交給我們就好啦。你不相信玉哥,難道還不相信我老段麼?”
“是麼。”葉挽涼笑了一聲,看向衆人的目光越來越意味深長。“那麼你們倒是說說,這兩天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你們對接下來的戰事又有什麼獨到的見解,準備怎麼做呢?”
衆人面面相覷,他們要是知道接下來要如何行事,又怎麼會一起聚集在這裡大眼瞪小眼?
前兩日與北漢人小戰一場,在葉挽的帶領之下他們可以說是大獲全勝。僅僅憑藉着兩萬兵衆的人數殲滅敵軍五萬有餘,己方這兒死亡人數小几百,傷者過千,卻也沒有重傷到危及生命的,戰果十分不錯。
不過接下來的問題他們就更加難判斷了。鷹澗峽已毀,想要進攻只得通過大昌平嶺內,或是從右邊山脈繞道,路途更加遙遠,北漢那邊的情況未明,且葉挽……葉挽本人又懷着一個金餑餑,他們到底應當如何行軍纔是最妥當的方法?議事廳中衆人不知,決斷也久久沒有作出。
說的難聽一點,他們的的確確是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葉挽身上,現在葉挽卻有了特殊情況……讓他們不禁覺得自己有點像是無頭蒼蠅,不知道該往哪裡轉。
應當說,被餵養的時間久了,倒是不知道應該如何捕獵了。
這兒站着的無一不是鎮西軍當中的佼佼者,各有千秋的良將,眼下想要將擔子全都抗在自己身上,卻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味道。
燕綏道:“葉將軍,大家並非是想要‘架空’你,只是大家都對你的安危抱着十二萬分的關注還有期待,所以不想用那些無謂的瑣事來麻煩你而已。畢竟……”他頗有些曖昧的笑了笑,“畢竟誰都知道,葉將軍是褚洄的心頭肉,若是操勞過度,褚洄那小子只怕會千里迢迢的趕來把我們劈成七八塊。”
說到褚洄,葉挽到現在都還沒有想好應該在什麼時機跟褚洄說這個算得上是好消息但是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消息的消息。她無奈道:“即便如此,我知道你們憂心於我,也不應當把我看的跟什麼瓷器玉器一樣,我並沒有你們想象的那般懦弱無用吧。”
“你不是懦弱無用,而是太堅強有用,所以大家纔會更擔心你。”甄玉肯定道。
“……”葉挽擺了擺手,暫時算是接受了他們這兩天暗戳戳的揹着自己議事的做法。她看向燕綏問道:“先前你說將謝青聞暫時收押起來,原因是什麼?”她左邊的眉毛微微揚起,只有熟悉葉挽的人才知道這是她心情並不怎麼愉悅的表情。
燕綏看了甄玉和段弘楊一眼,答道:“你還記得你們在大昌平嶺內的斷崖時,那些北漢人對謝青聞說過一些話,然後本應作爲俘虜的北漢士兵被謝青聞就地正法的事情麼?有幾人回來之後與我複述一二,我這才知道那些北漢人對謝青聞說的話是類似於‘你不能這樣過河拆橋,你應該救救我們’的意思。我與褚洄和北漢人也有過相戰的經歷,自是懂得一些他們的語言,若是赤羽在這裡,也是能聽懂的。”
他將那幾名士兵所轉述的北漢語又重複了一遍,的確是與那日所聽到的一般無二。
葉挽微微皺起了眉,看向甄玉和段弘楊同樣認同的表情,張了張嘴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纔好。
見葉挽欲言又止,燕綏安慰道:“此事與葉將軍沒什麼關係,畢竟葉將軍也不知道謝青聞竟然這般狼子野心,想要通過北漢人的手打壓報復我們鎮西軍……想來是當初定國侯爺和謝家軍的事情,帶給謝青聞的衝擊和壓力實在是太大了一些。”
無論如何,謝家軍和定國侯都是毀在褚洄的手裡的。不說什麼立場不立場的問題,褚洄親手殺了定國侯謝遠是不爭的事實。
說到謝青聞,段弘楊的表情就陡然變得憤怒,誇張嚷道:“虧我還把謝青聞那小子當做兄弟,他竟然這一年以來都對鎮西軍懷抱着惡意!想要默不作聲的聯合北漢人將我們的底都掀出去……難怪當初我們在豐州城附近的時候會碰上北漢殺手呢,沒有想到是謝青聞暴露了我們的行蹤。”行軍一事素來都是機密,他就不信敵軍真的有那個方法能確切的掌握他們的位置。
“真是沒想到,謝家軍不是和北漢人有二十年來的舊仇的麼?謝青聞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和北漢人聯手?……”段弘楊還在一個勁的碎碎念着,成爲了此事議事廳當中的背景音,帶着一些令人覺得頗爲煩躁的情緒。
甄玉白了他一眼,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燕綏安慰道:“想當初謝青聞向陛下自請跟隨同來北境,可能就是打着暗中動手的主意吧。索性那幾名北漢人最後因爲怕死說出了事情的真相。雖說當時隊伍中並沒有聽得懂北漢語的人,那些人又被謝青聞給殺人滅口了,不過他卻沒有想到隊伍中有記憶力驚人的兄弟們能夠將所說的事情全都複述出來……若是讓他繼續在背後潛藏下去,那對我們鎮西軍來說纔是大大的不好,及時止損還來得及。”
謝青聞當真與北漢人串通,想要將鎮西軍置之死地,爲定國侯復仇,所以纔會向陛下自請跟隨前來北境的麼?
那些北漢人說的是事實,他當真聽了臉色慘白,當真是爲了不讓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所以纔會殺人滅口麼?
還有斥候營的兄弟們出事,也真的是因爲謝青聞在暗中搗鬼,所以纔會讓他們憑白損失了百餘名斥候的麼?
看着段弘楊悔不當初,把謝青聞當做好哥們兒的樣子,葉挽突然就開口笑了:“既然如此,那我去看看謝青聞,看他有沒有什麼好說的。”她拔腿欲走。
“葉將軍去問,他自然是會說自己是無辜的。畢竟我們只是憑藉着北漢人的隻言片語,並沒有十足的證據。”燕綏說,“不過我也是抱着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心理,所以纔會暫時將謝小侯爺收押起來,在戰事結束查明事情的真相之前,暫時就請謝小侯爺安分的在牢中呆着了。”
燕綏考慮的也有道理,他沒有十足的把握定謝青聞的罪,但是爲了防止他再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錯事,遂就先將謝青聞關押起來再說。
葉挽長長的“哦——”了一聲,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便先這麼辦好了。”
“葉將軍若是有什麼想法,自是可以提出,我們商議之後再定。”燕綏道。
“不用了,燕將軍所設想的十分周到,我並沒有什麼異議。”葉挽搖搖頭,“只是接下來再有戰事,還是希望燕將軍能夠不要有所顧忌,儘量讓我一同參與。”
“這是自然。”
出了議事廳,葉挽的秀眉微微皺起,長久都沒有舒展開來。
燕綏的所作所爲從各個方面看來都沒有任何的問題,因爲擔心鎮西軍的安危所以就暫時將危險因子摁在搖籃當中,因爲擔心她的身體所以不希望她大動干戈,況且無論從什麼方面考慮燕綏都沒有出賣鎮西軍的理由。
他與褚洄從小一起長大,若要論信任的人,除了暗閣之外必定就要多增加一個燕綏。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帶給葉挽的感覺就是有點奇怪,總覺得燕綏好像是有點什麼問題。
當初謝青聞找到她,對她一番表明忠誠,大概就是預料到自己可能會出什麼事情,希望自己能夠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要信任他。現在看看謝青聞的擔心也並不是無中生有,他的確是被人盯上了。至於那個人是不是燕綏……還有待考慮。
不過現在謝青聞的行動被限制了也好,這樣一來那幕後黑手的行動同樣也被限制了。畢竟軍中唯一有可能的“奸細”已經被抓了起來,若是再發生什麼消息走漏的事情,那幕後黑手這安排的一切即是白費了。
換句話說,若是想要打探什麼,現在這個關頭正是最好的時機。
葉挽想了想,擡手招來朱桓道:“去集結七隊百人,我們再去探一探情況,不要驚動任何人。”
“現在?”朱桓不贊同的看了她一眼,抄着胳膊的手還有腳半天都沒有動彈一下,顯然並不準備聽葉挽的話去幫她喊人。
“怎麼了?”葉挽莫名的挑起眉,“你別告訴我你纔是北漢人的人,現在準備直接跟我翻臉了。”
朱桓遞給葉挽一個像看傻子一樣的眼神,上下掃了她一眼,目光最後停留在她的肚子上:“若是主子在這裡,定然不會允許你冒險。”
“你難道忘了,我現在纔是你主子麼。”葉挽無賴的抄起手,“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嗎,在西秦的時候,你跟我說什麼來着?”
朱桓被噎了一下,臉色難看,心中不由再一次後悔起自己當初的舉動來。早知道他就應該繼續呆在暗閣,管這個女人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