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發現你大婚的時候,真正期盼的不是和對方花好月圓的坐在牀頭你儂我儂,而是大眼瞪小眼的面對面坐着因爲“近情情怯”幾個字而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時候,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態?
葉挽發現,別的新娘子在這個時候可能會羞不自勝的擰着紅蓋頭或是帕子期待着接下來應當發生的一幕,她卻是像根木頭一樣瞪着褚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的好。
橫豎他們兩個早就已經把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都做了,現在還能怎麼的?來一段單口相聲嗎?
“你爲什麼這麼早就回來了?”葉挽擰着眉,褚洄剛剛把花瀅和姚清書都趕走了,眼下這佈置的喜慶又曖昧的房間內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現在仍是宴飲正酣之時,褚洄作爲今日的主角新郎官,竟然還敢把長贏帝晾在外頭招呼賓客,他自己一個人跑回後院來多清淨?
褚洄頗有些委屈的說道:“太吵了。”
“……”這是理由嗎?葉挽面無表情的想着。
這婚房是由赤羽這個不甘寂寞的老媽子替他們佈置的,完美的參照了當代應當有的婚房佈置,無論是牀幔簾帳還是大紅喜被之上大喇喇的戳在原地的花生桂圓紅棗,都在開放的像他們銷魂的撩撥,示意他們應當在這個時候做些什麼。
不過白晝宣淫什麼的……好像還是太刺激了一些。尤其是當這座府邸內還不僅僅只有他們這些人,同樣還有來自各地的使節和文武官員們。
葉挽不禁懷疑的想,若是給那些個龜孫子們一個機會,說不定會趁着現在褚洄心情好的時候壯起膽子來偷窺一二以示自己放肆的心情。
她張了張嘴,頗有些唏噓的道:“我們居然成親了。”三年前,她初初見到褚洄的時候,他還是個不苟言笑傲嬌又傲慢的將軍。在赤羽的攛掇之下騎着照夜日夜不停蹄的趕到紫雲山,恰巧就這麼救了她一命。
那時候的她大概死也想不到三年後的一天會嫁給褚洄吧?畢竟當時他們的身份也可以算得上是雲泥之別了,一位年少成名威風赫赫的大將軍,還有她這個不值一提的無名小卒。
現在想想多虧了當初赤羽一本正經的硬要纏着她跟自己去羨州,否則她與褚洄之間也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驚鴻一瞥。再次分別之際,她最多也僅僅是某個新兵營的頭子,而他卻是心懷驚天秘密的鎮西軍大將軍,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關係吧。
葉挽琢磨着等大婚之後要不要給赤羽一個媒婆紅包以示感謝,卻聽褚洄道:“三年前,即便赤羽沒有向我提起你,以你不敢屈居於人後的風采也不會放任自己做個無名無姓的小卒。我還是會聽說你,遇見你,與你相識,再與你相知。”即便是要兜着彎彎繞繞的大圈子,他也相信,他和葉挽最終會走到一起。
“說不定我作爲一個出類拔萃的新兵,會被敵國將軍看中呢。”葉挽抄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到時我說不定會成爲西秦的大將軍,而你作爲敵隊的大燕戰神,只怕會恨我恨的牙癢癢。”
“哦?”褚洄挑起眉,“你覺得你能有讓我恨的牙癢癢的本事麼?”即便是元楨或是元炯都不敢這般放肆的說,他們的手段足夠令褚洄覺得忌憚或是緊張害怕。他伸出手捏了捏葉挽妝容未卸的臉,劍眉微蹙,突然就覺得有些不爽。他用一旁放着的帕子沾溼清水,動作輕盈的擡起葉挽的下巴,在她臉上擦拭着什麼。
葉挽不滿的哼道:“難道我沒有麼?我覺得如果你我二人相對,指不定會鹿死誰手。怎麼說我也是陛下親封的巾幗將軍,嘲風將軍這般自信,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在說大話呢?”她任由小臉被褚洄捏在手中左右端詳着,用並不算非常輕柔的動作擦着臉上的妝。
“哼,難道不是你在說大話麼?”褚洄輕哼了一聲,看着葉挽原本就無比清雋秀麗完全不需要脂粉打點的小臉露出本來的面貌,不由心滿意足的繼續擦拭着。
他不想看到葉挽的臉有半點改變,正如當初一點都不想看到葉挽那個奇怪的喉結也一樣。
想着,他捉着葉挽下巴的手就微微下移,落在她的脖頸之間。撫摸着一片光滑又細膩的平坦,他冷笑一聲道:“說起來還要多謝馮憑,否則不知道你會騙我騙到什麼時候。”
“……舊事重提,你一定要這麼小氣的嗎?”葉挽嘟囔着。她也沒有想過自己會什麼時候在褚洄面前暴露身份,雖說不太想承認,但她那個時候的確是已經對他有好感的了。葉挽在戰事或是兄弟面前或許是一個乾脆的人,但在感情方面卻並不乾脆。若非當初馮憑下手想要拉攏褚洄,誤打誤撞的讓他們爲了自保而有所動作,說不定一輩子都不會戳破這層窗戶紙。
畢竟改變對於葉挽來說從來都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她任由褚洄擦拭着臉上的脂粉,突然看到他英俊的臉變得有些扭曲,像是憋笑的模樣,不由鬱悶的拍了他一下。她跳下牀走到銅鏡之前,看着自己的臉因爲粉黛和脣脂相融變得黑不黑紅不紅,陰着臉齜牙道:“很好笑嗎?”
“有點。”褚洄忍俊不禁,又故作矜持的將手放在脣邊清咳了一聲,正經不過三秒鐘再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好,好……”葉挽陰險的將手背到身後,隨手抓過姚清書放在桌上爲了讓她隨時隨地可以補妝的脣脂冷不丁就朝着褚洄撲了過去。“好笑是吧,那你也來嘗一嘗也甜如蜜的味道。”她毫不客氣的用手摸了一把脣脂,整個人坐在褚洄身上用手指向他的嘴脣抹去。
氣氛就是這般寧靜安詳又和諧,整個婚房之內充斥着融洽的調笑之聲,象徵着幸福的開端。
牀幔上紅浪翻飛,卻並不是令人臉紅心跳之事。
褚洄沒有動用武功,任由葉挽坐在自己身上左搖右晃的想要將脣脂擦在他嘴上,時不時的偏開頭閃過葉挽的“攻擊”,反捉着她的手朝自己的臉上抹去。
“不是要爲妻綱的嗎,本將軍要抹你,你躲什麼躲!”葉挽插着腰狀若潑辣的罵了一句,剛剛擦乾淨的臉上頓時多了兩條紅晃,整個人看起來搞笑的不行。
“爲妻綱沒問題,但是在牀上,就只能聽我的。”褚洄一本正經的認真說道。
他在不經意之下還是被葉挽劃了兩道,像只炸了毛的花貓。
在葉挽還沒反應過來之際,頓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被褚洄壓在了身下,雙手被壓在頭頂,就連原本可以撲騰的雙腿都被他的腿給壓住了。
褚洄低下頭,幾乎是鼻尖貼着葉挽的鼻尖,溫聲道:“什麼都可以聽你的,我的將軍夫人。但是在牀上,強者爲尊。”
葉挽差點就脫口而出罵一句“我去你的強者爲尊”,果然男人都是大豬蹄子,爲了騙你結婚什麼甜言蜜語都輪番着上,諸如“今生今世你爲前我爲後”,“你往左我不敢往右”之流,當真正面臨着“意見相左”之事的時候,就變成了強者爲尊了嘛!
夏季炎熱,兩人剛剛一陣鬧騰,現在本就燥熱不已,額頭都沁出了汗來。
現在褚洄幾乎就貼着她的鼻尖說話,兩人離的極盡,似是感覺不到那緊閉的窗門附近一陣一陣傳進來的熱意似的,眼中只剩下對方放大版的臉。
葉挽的心劇烈的跳動起來,她猶豫着吞了一口口水,落在褚洄眼中那脖頸間微微滾動的細膩似是邀請。
她的手被牢牢的壓在頭頂,幾乎整個人都向前貼在褚洄的身上,陷在一片曖昧暖紅當中的白皙俏臉慢慢的渡上一層粉紅,像是被映襯的無比嬌羞。
不過……嬌羞兩個字在她身上大抵是這輩子都不會出現的。
“我們現在是要做洞房應該做的事情了嗎?”葉挽怔怔的問道。她只覺得被褚洄壓着的胸腔之內一陣狂跳,像是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一樣。明明應當已經習慣了的,明明早就不知道有過多少次了,可是正當再次面臨的時候還是會覺得一陣從腳底瀰漫到頭頂心的膽戰心驚。
褚洄被她噎了一下,帶着笑意問道:“你不想嗎?”他嗓音低沉,像是就附在葉挽的耳邊所說一樣,一個“想”字宛若纏綿扭曲的紅帶,聽在葉挽的耳朵裡彷彿是帶着千萬般勾引撩人的耳鬢廝磨。
無媒苟合是一回事……大婚當夜的,似乎就有些不太一樣了。
葉挽再次吞了一口口水,沉默着撞進了一片帶着隱蘊燥意的漆黑眸子裡,像是深如千尺的幽潭,又像是冥冥九天之外的陰雲,撞進了就再也出不來了。
回答他的並不是“想”或是“不想”,而是葉挽冰涼又帶着脣脂香氣的嘴脣。她顫巍巍的微揚起頭,貼在那同樣冰涼的薄脣之上。她以行動證明了自己現在心中想法,貼着輕舔一口,聲音帶着一些羞澀的低啞:“想。”她期待着這一天已經期待了不知道多久,像是被滿足了心願的無邊充實,帶着令人心暖的曖昧,終於在今天迎接了屬於自己的一場結局。
一個單純的“想”字讓褚洄的心裡震了一下,低下頭用力的吻住那方纔還在挑逗着自己的脣瓣,大手像是點火一般輕描淡寫的撩過。他端着葉挽的下巴迫使她能夠貼的離自己更近一些,將所有的濃情蜜意都在頃刻間化在葉挽的脣邊。
在西秦的紅被並不是屬於他們兩人的紅被,但如今卻是紮紮實實是兩人天定的大婚。或許不能說是天定吧,即便不是,褚洄心中也打定主意,無論葉挽在哪裡都會想盡辦法帶到自己的身邊的。
羅衫輕解,紅浪翻飛。紅與黑相交織的錦袍不知什麼時候被踢下牀來,帶着令人臉紅心跳的曖昧氣息輕飄飄的落到地上,在地上鋪起了一條條紅色的海洋。
牀上的花生桂圓等物摩擦發出了稀里嘩啦的聲響,與白皙嬌嫩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粒花生“叭”的被擠開,露出當中細嫩的紅衣,還有其中包裹的散發着瓜果香氣的花生肉。它無辜的被擠到一邊,看着自己的同伴們在葉挽細嫩的皮膚上留下一道道痕跡,心中感慨萬千。
每當有人大婚,最無辜的就是它們了。不過它同樣喜悅,能夠成爲幸福的象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