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燦手中的羽箭凌厲地劃出一道破空之聲,在衆目睽睽之下牢牢地紮在了第三個如蘋果般大小的靶子的正中心。
“好!”
“不愧是火榮郡主,真是天生神箭啊!”
“果然是烈王殿下最優秀的女兒!”
在四周一片叫好聲中,元燦高傲的擡起下巴,對葉挽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來。
其實換作先前比賽的那幾組,也有不少射中第三個靶子的人,不過畢竟都是男子。像元燦這樣的姑娘參賽,又射中了第三個靶子的實在是少數。就算西秦尚武,學武的千金小姐們還是不多的。所以她一箭而至,正中靶心,引起了不少人的驚歎。
葉挽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大方地伸出手示意元燦繼續。
“爲了表示公平,你我一人一箭如何?”元燦說。第三排的靶子只有兩個,而且個頭不大,她若是要射第二箭必定要瞄準葉挽面前那排的箭靶。
爲了葉挽的面子着想,她就不把葉挽面前的靶子射穿了,還是一人一箭來的妥當。誰讓葉挽剛剛“好心好意”地提醒了自己要閉上眼睛呢。元燦心想。
葉挽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將那支輕飄飄的箭搭上了弓。她餘光瞥到褚洄正饒有興致的抱着胳膊看着自己,不由勾起嘴角露出一笑,在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瞄準、拉弓、射箭,一氣呵成。
那支輕盈的羽箭將將的擦着第四排靶子的邊過去了。
“她居然敢瞄準第四排的靶子?以前不知道,但是近幾年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有人射中第四排的靶子呢!”
“別不是看郡主射中了第三隻靶子,所以內心着急,急功近利的想要拉開分數吧?”
“看樣子就是,不過她也算是夠厲害的了,好像差不離就能射中了吧?”
褚洄揚起眉,別人看不清,他是看到的。葉挽射出的那支羽箭堪堪的擦着第四隻靶子的邊就過去了,靶上的邊草有些破碎,顯然是剛剛葉挽弄的。不過……他對葉挽無聲道:太弱了。
元燦看到葉挽瞄準的是第四個靶子心中先是一驚,但緊接着看她並沒有射中又鬆了口氣。她嘲諷道:“你胃口會不會也太大了點?本來第一項你高我三分,若是你老老實實的射第二第三個靶子,說不定還能高於我或是與我齊平。現在就算你餘下兩隻都射中第二排的靶子,也不會比我分數更高的了。”
葉挽歪過頭對她眨眨眼睛,無所謂道:“是嗎。”
“當然是。”元燦冷哼一聲,接過內監遞來的第二隻羽箭,瞄準了葉挽那邊面前的第三排靶子。“本郡主九分到手,可不就是比你要高出兩分了?”那羽箭再一次從她秀氣的手掌中飛出,牢牢地釘在了象徵着“三分”的靶子上。
元燦得意一笑:“看,六分了。而你,還是零。”
葉挽沒有在意她挑釁的話語,同樣從內監手中接過第二支羽箭,仍是倔強的瞄準了第四排的靶子。
“哇,她居然還想射第四排的靶子呢,真是不知死活啊。”
“嘖嘖,又要硬生生的丟掉兩三分,該說她膽子大呢還是人太笨呢?”
“不是所有女子都像咱們火榮郡主一樣的,安心看着吧。”
葉挽深吸一口氣。她前世狙擊槍玩的很溜,但是冷兵器的弓箭畢竟跟狙不一樣,沒有倍鏡,沒有紅外,有的只是她一雙肉眼。
且這第四個靶子幾乎可以說是一個陷阱,比第三個靶子遠了一倍不說,還只加一分。若是狂妄自大的,許真要被這第四個靶子給騙去了三支羽箭。可惜,她葉挽不是。
許是馬上就要下大雨了,一陣陣的妖風呼嘯,將她後腦的束髮吹揚,幾乎就要迷濛了她的眼睛。
剛剛那一箭只是試探,現在……葉挽緊緊盯着兩百米外那個幾乎看不見的“棗子”,心中默唸着大風呼嘯的頻率。
三。
二。
一。
“嗖”的一聲,她白皙的手指鬆了開來。同時,呼呼的大風許是退回去醞釀第二波了,驟然停止。那離弦之箭發出了一聲尖嘯,眨眼之間就在衆目睽睽之下紮在了那粒形狀大小與棗子無異的靶子上。
現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衆人紛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位葉姑娘,居然真的射中了第四個靶子?不是開玩笑的?
在靶子附近計分的令官連忙跑過去看了一眼,老遠的就比了個“中了”的手勢。
那支羽箭雖然扎的不深,但仍是搖搖晃晃的釘在靶子上,似乎像在向大家招手,告訴所有人它正中紅心了一般。
“開、開玩笑的吧?我還從來沒親眼看到秋獵有人射中第四個靶子呢。”
“難道你沒看過,我就看到過嗎?天哪,要說這葉姑娘纔是嘲風將軍,我也相信啊。”
“喂喂,難道你們都忘了大燕的蕭晚公主是從哪裡來的嗎?她可是大燕雲州新軍營裡出來的,短短兩年時間就從一個小兵爬上都尉之職的。要不是後來與曾後相認恢復了女兒身份,我倒是覺得說不定她現在都做將軍了呢。”
元燦不敢置信地看向葉挽,她神情平淡,並沒有因爲自己射中了第四個靶子而得意,反而有些不滿的感覺。她轉頭看向那遠處細微的箭矢,難道就因爲扎的不深?
元燦所猜想的是對的。葉挽心中懊惱,這木箭也實在太輕了些,就算箭頭是鐵的也沒用,反而有種頭重腳輕的感覺。若是在戰場上,她這隔靴搔癢的一箭射出去在敵人身上,豈不是白白的暴露自己的位置?
她放下懊惱,覺得下一箭再繼續。
“郡主,該你了。”她道。
冷淡的話語不知怎麼的聽在元燦的耳朵裡就多了幾分炫耀的感覺,好像故意在說“你看你只能射中第三個靶子,而我能射中第四個”一樣。這諷刺看在元燦的眼裡,分外的讓她難受。
“是運氣,葉挽一定是靠運氣。”元燦如是安慰着自己。葉挽只是靠運氣纔會射中第四個靶子的,她只剩一支箭了,不可能再次射中靶子的,到時候區區四分而已,就算加上她第一項的三分,也不可能超過自己!
饒是心中這麼想着,元燦的手指還是忍不住顫抖起來。她三箭全中也不過九分,萬一到時候第三項被葉挽追了回來,那可怎麼辦?
一邊的元煜看到她這副樣子,不由皺起了眉。女人就是麻煩,只不是一分罷了,無論是輸還是贏,不都還有第三項麼?
元燦抖抖索索的瞄準了第三個靶子,心中不禁擔憂。萬一葉挽射中了,加上第一項那可就有十一分了……到時候自己要拿什麼才能追上葉挽?她這麼想着,手指不由的一動,生生的上擡了一下,瞄準了後面第四隻靶子!
葉挽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不就是多了一段距離麼……她第三隻靶子的箭射的如此輕鬆,沒道理第四個射不中的!
想着,那手指便不由自主的鬆了開來,伴隨着突突的心跳聲,元燦連自己是否有瞄準都沒有注意。
最後結果當然是沒有射中的脫靶了。
元燦懊惱的咒罵了一聲,將弓扔在了地上,泄憤似的踩了兩腳。
這下就算是葉挽沒有射中,她前兩項的分也不可能超過葉挽了!元燦氣極,沒有想通爲什麼到最後自己要去瞄準那第四隻靶子。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葉挽並沒有理會元燦在旁生氣的發泄,淡定的從內監的手裡結果了最後一支羽箭。
這次,她幽幽的搭上弓,連看都不知道有沒有仔細看,剛剛搭上便鬆開了手,任由羽箭在空中激起破空聲,如狼似虎地朝着靶子兇猛的撲了過去。
委委屈屈的躋身在第二支羽箭的身邊,牢牢的扎着靶心。這次不同的是,扎的夠深。
衆人已經不知道該拿什麼樣的目光去看葉挽了,原來她第一支箭不是胡亂射出的,第二支箭射中也不是靠運氣。人家當真就是擁有這樣的實力,能夠在這麼遠的距離射中靶心,成爲此次秋獵上的一大話題點。
沒有人去討論火榮郡主的分數,而是將驚詫的目光放到了那個穿着絳紫色男裝,毫無半點脂粉痕跡的姑娘身上。難怪前段日子整個大燕都在傳頌這位葉都尉的豐功偉績,對着她歌功頌德,因爲人家當真就是有這樣的本事啊。
看着葉挽輕飄飄地走過來,褚洄睨了她一眼:“故意的?”原先還不確定,現在褚洄可以肯定葉挽的第一箭是估計沒有射中的。誤讓別人以爲她是在試探,其實這狡猾的小狐狸另有目的。
葉挽聳肩道:“一石二鳥嘛,談何故意不故意。”她不想佔褚洄的便宜,領先她三分,遂故意歪了一箭,想要跟褚洄拉到一樣的分數來。另一方面,還能讓元燦慌張,不由自主的想去射第四隻靶子。她這麼聰明,難道褚洄不應該誇誇她嗎?
“嗯,那我等會兒也要一石二鳥一下。”褚洄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的擡了擡下巴。
從一開始,這兩人的對手就不是元煜或是元燦,而是對方啊。
葉挽笑眯眯的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褚洄上道的做法,轉而又問道:“不過和元煜分數拉的太開的話,會不會追不回來?”
“就算追不回來又怎麼樣,我們的目的本來就不是贏他。”褚洄理直氣壯的說,他目光瞥了瞥烈王府坐席的方向,示意葉挽看。
葉挽看了一眼便露出淡笑來,看着第二項早已賽完早就不見蹤影的蕭逢,露出一個瞭然的笑容來。“要不怎麼說情不可耐呢,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怎麼,你也喜歡野外?”褚洄淡道。
“……我沒有說!”葉挽瞪了他一眼,指了指已經就位的元煜來。“快去,把你的賽事比完了,好戲馬上就要開場了。”
褚洄“嗯”了一聲,嚴肅的說:“你若是喜歡野外,一定要告訴我,我好做準備。”
“……”
元煜早就等褚洄等的不耐煩了,看他走近,咧開嘴角嘲諷了一句:“怎麼,你也知道或許是生離死別,急着跟小情人好好告別麼?”
“只怕跟情人告別的不是我。”褚洄若有所指的說,略帶同情的看了一眼元煜。
元煜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麼,權當褚洄是在說胡話。他哼了一聲,率先將地方讓褚洄道:“你先來,多年沒有交手,讓我好好看看你的水準。”他知道自己和褚洄一定會是奔着第四隻靶子而去的,遂並不着急。
了不起兩人都是十二分,那他還是比褚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