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洄知道謝遠的意思,無甚不可地點了點頭:“謝小將軍不必妄自菲薄。”他沒有說不答應,便是默許了的意思。正值非常時刻,能拉攏得謝遠和謝青聞,對他以後所謀之事也是一大助力。
見他默許,謝遠鬆了口氣。
“謝將軍將玉巖關兵力交給褚將軍,那您準備如何?”旁邊插進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正是先前默默不語臉色煞白的曾寧宇。
他還以爲武州五萬守軍都聽他這個副將的號令,褚洄行事必定得給自己幾分面子,拍好他的馬屁。否則他一個不樂意就能架空那個所謂的主將,自己當家做主。可沒想到一轉眼,剛到玉巖關的功夫,褚洄就在言談之間瞬間掌握了十四萬謝家軍,不管是暫時還是永遠,對他來說都無異於一個響亮的耳光,無情地在衆人面前被扇了個響。
玉巖關十九萬兵馬都得尊褚洄爲主帥,又有謝遠這個老將在,還有他什麼事?
他來幹嘛的,看沙吹風嗎?
“褚將軍既爲主帥,老夫自願爲副,有何不可?”謝遠莫名地看着面前的曾家公子。
連城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在馮憑陰冷的眼神中嗤笑一聲道:“將軍,這位曾公子的意思是,褚將軍做了主帥,您做了副帥,那他幹嘛去?他是朝廷欽點的副將大人,想要跟您爭一爭這副將之位呢!”
葉挽輕笑出聲,遞給連城一個“懟的漂亮”的眼神。
曾寧宇的臉青一陣紅一陣,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連將軍,曾公子是燕京人,不懂我們這邊的玩笑,你不要嚇着他。”謝青聞適時開口,看似緩和氣氛,實則藉機諷刺。他對曾家人沒什麼好感,這個藉着裙帶關係做上了不知所謂的副將之位的曾寧宇他也不想放在眼裡。
曾寧宇臉色更加難看,開玩笑?他二十多歲的人了還聽不出什麼是玩笑麼。還一口一個曾公子的,他這個副將之位雖是曾後授意,可他也做了幾年的京畿營統領!
見場面尷尬,葉挽嘆了口氣幽幽道:“曾副將,只怕你沒有明白我們的意思。”見她開口,所有人的目光齊齊投去。
她道:“曾後孃娘下旨封你爲武州守軍副將,跟玉巖關將士的主副將好像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她話一出,褚洄便懂了她的意思,嘴角輕勾,薄脣好心情地咧開了一條譏嘲的弧度。
見曾寧宇和其他人不解,葉挽解釋道:“謝將軍的意思是,玉巖關十九萬守軍,我們將軍爲主,謝將軍爲副。你還是你的武州守軍副將呀,並無什麼矛盾之處。”
她話音剛落,謝青聞和連城都噗嗤笑出聲。
是啊,這個曾公子真是想太多了。他們議事時將他一起帶來只是看在曾後的面子上,他一個小小支軍副將的位置,比謝青聞還要低些,有什麼資格進這議事廳,還要肖想全軍副將之位?說的好聽點是個一軍副將,說難聽點,不過是一支散軍的小副將罷了,只怕馮憑這個監軍的位置還要比他高。
曾寧宇頓時氣得胸口發疼,猛地站起。說來說去,結果他倒是成了這廳中地位最低的一個了!他嘴脣咬的發白,不顧馮憑頻頻遞來的稍安勿躁的目光,一轉身衝出了大廳。
留的餘下衆人面面相覷,不過大多是在暗中嘲笑。
馮憑無奈地搖搖頭,娘娘的顧慮果然是對的。曾寧宇不堪大用,除去葉挽,拉攏褚洄的事情還是要交給他來做纔可以。
雖多了五萬武州守軍,但各自住處並不難安排。
褚洄和葉挽還有赤羽均被謝遠盛情邀請留在將軍府,連帶着馮憑和曾寧宇。
是夜。
馮憑冷笑着看着座下跪着的弈秋,懷摟着奕冬語氣陰森道:“這無憂香之所以叫無憂……就是能令人快樂無比,沉浸在情慾中完全忘記任何憂愁。只要聞到一絲……無論是武功高強,還是精通醫毒的人,都不可能招架的住……這是咱家花了大價錢從神醫谷弄來的。你不是向來十分中意褚洄那小子麼,咱家今兒就把這香賞你了,可別讓咱家失望纔好。”
底下的弈秋是自行跟隨前來的姐姐。她輕咬着朱脣,面臉通紅的解釋道:“奴婢……奴婢沒有,奴婢不敢背叛公公……”
馮憑陰笑了兩聲,這丫頭心裡在想什麼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不多言,徑直伸出慘白的手把手中的紙包遞給了弈秋:“行了,你的忠心咱家都知道。你只要把這件事給咱家辦漂亮了,咱家就開心了。”
見她還是猶豫着不肯結過,馮憑瞬間臉色陰沉,鷹目一閃:“不聽話?”他話中帶着的灼灼涼意讓弈秋不敢再拿喬,連忙低着頭接過了那紙包。
馮憑滿意地摸着自己尾指上的甲套,尖利地笑道:“就說咱家見將軍更深露重還忙於軍務不曾歇息,特地吩咐你送碗蔘湯給將軍提神。”
“是……”弈秋點頭,連忙含羞帶怯地退了出去準備蔘湯。明明內心雀躍不已面上非要裝出一副不甘不願地樣子,看得馮憑又是一聲嗤笑。這小賤人一路上偷看褚洄多少次都以爲他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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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罷,本就是曾後安排來拉攏褚洄的賤胚子,沒什麼可惜的。
褚洄房外,弈秋端着一碗熱騰騰的湯,對守在門口的士兵溫婉道:“奴婢奉監軍之命特地來給將軍送碗蔘湯。”她聲音婉轉語氣柔軟,門口的守衛卻看也不看她一眼,紋絲不動。
中護軍的守門兄弟心中嗤笑,也不知道那個所謂的監軍在想什麼,現在居然來使美人計了,以爲將軍會上當不成?就這普普通通的相貌,還不如葉校尉的一根頭髮絲兒呢。
另一守衛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他心中的鄙夷,也撇了撇嘴。
弈秋咬着嫣紅的嘴脣,她特地洗漱了一番,換上了薄如蟬翼的紗衣。可沒想到竟然連軍帳都進不去。她稍微提高了音量道:“將軍,監軍大人說將軍勞累,特命奴婢來送碗蔘湯。順便還有句話讓奴婢帶給將軍……是、是有關葉校尉的。”
“進來。”帳中傳來一個清冷又慵懶地磁性聲音。
守門的兩兄弟對視了一眼,取出一根銀針來在蔘湯中沾了沾,這纔不甘不願地讓開了身將丫頭放了進去。
房中,褚洄只着着便衣,一頭如墨般漆黑的烏髮只以一根髮帶輕輕綁在腦後,正在研究玉巖關的地形。
微黃的燭光打在褚洄臉上,投射出一片溫暖的陰影。那棱角分明的如玉的臉龐看起來也沒有那麼不近人情了。
弈秋由遠及近地走來,看着彷彿畫中仙人一般的褚洄,面色紅潤,心下不由狂跳起啦。如果這成功了……這樣一個謫仙般的人物,會把自己按在牀上……那個變態陰人比其他來真是敵如塵埃了。想到這兒她不禁口乾舌燥起來。
“什麼話?”褚洄沒有擡頭,連一個餘光都沒有掃過。
弈秋被腦海中迤邐的畫面衝昏了頭腦,竟然厚着臉皮走上前去,把碗輕輕地擱在了褚洄的桌前。她朱脣輕啓:“馮公公說……哎呀!”
褚洄利劍般的目光掃去,立刻一揮袖袍將弈秋整個掃了出去,陰沉着臉捂住了口鼻:“你做什麼!”那紙包已經在剛纔弈秋說話時故意被她掉到了地上,灑了出來。饒是褚洄反應再快,也不小心吸入了一點。
弈秋被褚洄的掌風掃開,整個人摔在帳邊,還活着已是大幸。那藥粉被褚洄掃出的勁風對着她迎面鋪上,幾乎是全部被她吸入。她的臉色迅速由粉紅漲成紫紅,嚶嚶地呻吟了起來,不顧形象地拉扯着自己的身上幾欲透明的薄紗。
一絲熱意從褚洄的下腹升起,那桃花眼微眯,冷笑道:“我還以爲馮憑是什麼想了什麼主意,沒想到,唔……”他強行運功將那熱意壓下,誰知那熱意運轉的更快,彈指的瞬間就遊走遍了他周身的大血。而強行壓制的褚洄也被那力道反噬,脣角逸出了一絲鮮紅。
“啊~將軍~”弈秋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兩股鼻血從她的鼻子流出,半眯着的眼睛也充了血,一副即將爆開的樣子。
沒想到這媚毒竟然這麼厲害!褚洄甩了甩頭,頭腦已經開始發熱昏沉,視線也有些模糊。他暫時沒工夫理會這個女人,一甩手飛身衝出了房間。
守衛的兄弟兩人聽到房中的動靜,剛要衝進去,卻見一個黑影閃了出來,瞬間就沒了蹤跡。
“將軍的輕功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蠢貨,快進去看看,一定是出事了!”
……
葉挽放下手中問謝青聞借來的《太祖兵法》,揉了揉眼睛熄了燈,正要寬衣上牀睡覺,卻聽“刷”的一聲,內間的帳簾無風自動飄了一飄,她背上的汗毛卻全都森森地豎了起來。
“大晚上的,你幹什麼?”葉挽面無表情地在漆黑中看向自己牀榻的方向,嘆了口氣又點上了蠟燭。因着還沒有查清楚謝家軍的事,她這幾日都有意無意地避着褚洄。也不知道這傢伙大半夜的又發什麼瘋?
“唔……”褚洄強撐着身子坐在她的榻上,看着眼前那清瘦的身影在微微晃動的燭光下越發地朝自己靠近,只覺得鼻間縈繞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嗯……是這個味道。他已經有些神志不清。
剛纔那女人靠近身上媚俗的脂粉味真是讓他心煩!
葉挽奇怪地看着面色庹紅的褚洄,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額頭:“你怎麼了?發燒了?”
滾燙的額頭被一隻冰涼的小手貼着,褚洄喉間頓時溢出一絲舒適的氣音。
“你受傷了?”葉挽看到了他脣角的那絲血跡,眉頭一皺就要去檢查他的傷勢。在這玉巖關中,十九萬大軍包圍之下,他怎麼會受傷?難道是……馮憑?
白淨的素手剛撫上他的衣襟,葉挽就瞬間被一隻熱度驚人的大手扯住了胳膊。緊接着一陣天旋地轉,兩人已轉換了位置,她被褚洄牢牢地壓在了身下。
雖然藥力驚人,褚洄卻憑藉着驚人的自制力甩了甩頭。他把頭擱在葉挽的脖頸裡,難耐地磨蹭,幽幽道:“別動,讓我抱一會兒。”呼出的熱氣噴在葉挽脖子裡,讓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身體。
褚洄悶哼了一聲,責怪地擡起頭看着身下人的眼睛,桃花眼裡充斥着水色,宛如深潭一般幽邃:“叫你別動了。”他要忍不住了……
葉挽被他的動作激起了火氣,剛要動手,卻見褚洄筆挺的鼻子下流出了兩股鮮紅的鼻血。她一愣,心中頓時明白了什麼,連忙道:“你中了媚藥?堂堂嘲風將軍也會中毒,真是令人驚歎。”能讓褚洄這樣武功高深的人中毒,下藥的人也是煞廢了苦心。她連忙拍拍褚洄的臉,就要起身,“你躺着別動,我去幫你打點冷……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