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前頭那個揹着一隻手站着,一身黑衣的男子,可不就是小柳的師傅,江季嗎。
還是那樣冷冰冰的一張臉,眼睛裡也含盡了冷意,嘴脣抿的緊緊的,正一臉不善的看着蘇染夏。
蘇染夏挑了挑眉毛,“怎麼?有什麼事嗎。”
她可不記得,自己跟這個江季有什麼必要的接觸,若論的不錯,他倆的關係好像也沒有那麼的好。
怎麼好端端的,他居然攔着自己的馬車?
她並不想知道,他是怎麼知道自己的行蹤的,也不想知道他是不是跟蹤了自己。
這到底是皇上用的人,手段也好,辦法也好,肯定比自己的人好上不止一星半點。
並且,她的行蹤也沒有什麼不可以被人知道的,又沒有特意的隱蔽行蹤,被跟蹤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只是,她好奇的是,他攔着自己的馬車,究竟是爲了什麼。
“小柳呢?”江季看到蘇染夏之後,神色沒有緩和,反而更嚴肅冰冷了一些。
如果眼神裡頭有刀子的話,蘇染夏感覺,自己身上已經中了很多刀了。
“在定國候府裡。”他說話簡短,她也就言簡意賅了,反正他也只是問小柳在哪裡而已。
江季沒有說話,而是慢悠悠的走到了蘇染夏的跟前,他在馬車下,她在馬車上。
兩個人離的很近,但是沒有人會把兩個人的關係想的曖昧了。
因爲江季的臉上都快結冰了,眼神也變也含盡了惱意,“我之所以同意讓她跟着你,是以爲你能護着她。”
“但是,你沒有,你讓她差點死了。”
有什麼情緒在蘇染夏的心裡劃過,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江季,認真的審視他臉上的神色。
她跟江季不是熟悉,並不知道現在他臉上的表情,究竟是正常的,還是不正常的。
上次碰到他的時候,他也是這樣冷冰冰的,雖然在跟小柳說話,也還是跟冰塊似得。
但是蘇染夏又覺得,這兩者之間,明顯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究竟哪裡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
而且,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江季現在是很生氣的,爲了自己讓小柳受傷的事。
他爲什麼生氣?從小柳的形容裡來看,他不是把小柳當成工具了嗎?
有人會爲了工具被磕着碰着了而生氣嗎?很不應該,並且是這麼一個冷冰冰的人。
電光火石之間,蘇染夏有了一個想法。
除非,那只是他做出來給小柳看的,或者,是給別人看的,那麼這一切就都說的過去了。
事情可不可以這樣想。
江季很看重小柳,並且很很喜歡她,但是由於他的身份和小柳的身份,這樣的情感是不允許存在的。
他是皇上養大的,是皇上最得力的暗中助手,或許他也有不成文的規定,一輩子不可以有另一半。
也不可以喜歡上別人,特別是自己的手下。
小柳作爲他的徒弟,蘇染夏並不知道是不是唯一的徒弟,但是她能確定的是,小柳是一個很有用的人。
想必江季自己
也知道,但是奇怪的是,皇上卻不知道小柳,只知道江季把小柳的父母兄弟關起來了。
那麼,是不是江季在向皇帝彙報的情況下,故意漏掉了什麼,比如,小柳是一個很有大用的一把刀。
這樣說來,他把小柳父母兄弟關起來,其實是爲了小柳好。
讓她沒有後顧的活着,他則不被她理解的保護着她的家人,因爲他們二人比起來,還是他權利更大,做事更方便一些。
既如此,那麼上輩子,有沒有可能他之所以投靠了雲乾,背叛了雲玦,也是因爲小柳?
蘇染夏突然覺得一陣發冷,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個可能性太大了。
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依照江季的個性,沒有別的事能讓他做出那樣的選擇。
除非事小柳出了什麼問題。
就像現在這樣,他不顧及自己的身份,光天化日之下攔住了自己的馬車。
他是暗人,本不該做這樣的事的。
“江季。”蘇染夏眼眸深深的看向江季,“你是不是喜歡小柳?”篤定的語氣,不是疑問句。
本來處於主導的江季,卻被蘇染夏的話給嚇到了。
他臉上好像有什麼東西破裂了一樣,眼神裡邊還出現了類似驚懼的神色。
看來自己猜對了,蘇染夏眯了眯眼睛。
江季看到蘇染夏的神情,突然之間發力,腳尖點地朝着蘇染夏掠了過來。
蘇染夏慌忙退進了馬車裡,一手摸到腰間的綠蕪上,江季躍進馬車之後,伸長了手向蘇染夏的脖子抓去。
還沒碰到蘇染夏,便覺得自己脖子上被抵了一件物什,冰涼的感覺從脖子蔓延到了腦子。
他低頭看去,是一把清脆薄玉的簫。
有的時候就是這樣,人與人之間的比試,有時候要看兩個人誰先搶得先機,有的時候卻要看誰能忍的住。
蘇染夏便是忍住了,也穩住了,她並沒有着急去搶先機,而是在何時的時候把綠蕪送了出去。
就這麼直接抵在了江季的命門上。
“哼。”江季冷笑了一聲,做出了一幅要同歸於盡的樣子。
“我還沒有說完,你居然就這麼着急要我的命,看來我是說對了。”蘇染夏笑了笑,手裡的綠蕪又往前送了送。
江季閉上眼睛沒有理蘇染夏,在他看來,現在是多說無益,多說多錯罷了。
蘇染夏覺得自己不但說對了江季的心思,也猜對了,若不是身份顧及不被允許,他又何必急着要殺人滅口?
甚至都不擔心自己背後的定國候府,可見這是多麼嚴重的一件事。
見他閉着眼睛不願意理自己,蘇染夏也不生氣,反而歪着嘴角笑了笑。
她覺得,這件事出現的實在太是時候了,她正在爲了自己的後路一籌莫展。
也正在爲了插手不到朝政一籌莫展,江季居然就這麼出現了,簡直就是及時雨。
在蘇染夏看來,這分明就是老天給自己專門送來的禮物。
“你想不想,以後和小柳歸隱山林?再也不管朝廷的腌臢事?”蘇染夏的語
氣帶着蠱惑,眼眸深深的看着江季。
江季果然被蘇染夏的話吸引了,他睜開眼睛,眼眸裡甚至還有一些亮亮的東西。
那大概是希望吧,蘇染夏想。
江季的生活是沒有希望的,也許他一輩子都要投身到這樣的腌臢事裡,一輩子替皇上做見不得光的事。
這樣的事,從來沒有人給他提過,甚至,也根本沒有人發現。
他即便是光聽一聽,想一想,都覺得很美好,這樣的心情蘇染夏能夠理解。
“你不要擔心,小柳是我的人,我不會對她不利的。”蘇染夏歪着嘴角笑了笑。
“還有我剛纔說的事,你可以考慮一下。”
顯然是已經從美好的夢想裡回到現實了,江季皺着眉頭一臉懷疑的看着蘇染夏,“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蘇染夏頓了頓,用腳踢了踢馬車壁,“走。”
馬伕在外邊一直注意着馬車裡的動靜,聽到蘇染夏聲音平穩,嘴裡喝了一聲“架”,馬車揚長而去。
街道上誰都沒有注意剛纔的事,就好像從來沒有馬車在這裡停過似得。
“你是皇上的人,想必也知道,我與六皇子云玦有了婚約。”蘇染夏一臉洽淡的看着江季。
江季眉頭依然緊緊的皺着,沒有接蘇染夏的話。
“皇上的遺詔,你也知道在哪裡吧?”這只不過是蘇染夏試探江季的話,這遺詔的事,不過是蘇染夏的猜測罷了。
沒成想,江季居然一臉吃驚的看着蘇染夏,“你怎麼知道!”
蘇染夏挑了挑眉毛,看來又被自己猜對了,皇上果然留了遺詔。
這也對,皇上那麼疼愛雲玦,爲了他演戲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不留遺詔呢。
“沒什麼,猜的。”
“猜的?”江季明顯是一臉的不相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這確實是我猜到的。”蘇染夏笑了笑,“我猜,遺詔上寫的是六皇子云玦即位,對,還是不對?”
江季沒有說話,而是垂下了眼睛。
果然,他看過遺詔,皇上是很信任他的。
雖然在猜到有遺詔的時候,她猜到遺詔裡寫的雲玦即位,但是看到江季默認的這一刻,蘇染夏還是難掩心裡的激動。
她賭對了!
“我拿你日後和小柳的自由,來換你五年的效忠,如何?”蘇染夏一臉的平淡,眼睛帶着笑意看着江季。
江季聽到蘇染夏的話不可謂不吃驚,她居然要自己五年的效忠?她明明知道自己的皇上的人。
她居然膽大包天要皇上的人對她效忠五年!
實則,蘇染夏在說了這個提議之後,自己心裡也是很緊張的,但是她不能露怯,只能做出這樣平淡恬靜的樣子。
如果江季拒絕了,她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讓江季閉嘴,不把這件事告訴皇上。
她是在賭,賭小柳心中的地位,也賭自己猜的上一世事情的關鍵也是小柳。
如果老天垂簾,讓她重活這一世,就該一直垂簾她,直到她爲上一世慘死的自己和宏兒報仇的那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