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站了起來,剛立定身子,眼前就冒出來一片金星。
也不知道是因爲許久沒沾水米又起的太猛的緣故,還是被這些人給氣到的緣故。
“什麼?!”四螄根本顧不上眼前的金星,又把方纔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單膝跪在地上的人腦袋垂的更低了,任誰都能聽出來,這一句可比剛纔多了不少的氣急敗壞。
“那女人跑了。”單膝跪在地上的無妄的手下,也只能把話又重新說了一遍。
四螄只覺得腦袋生疼,“你們是怎麼回事?連一個手無寸鐵、毫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都看不住?!”
那單膝跪在地上的人默然了片刻,咬了咬牙開口說道:“是那邊龔爺,助那女人跑了的。”
這一句話的衝擊,一點也不必聽到七砂跑了的話來的低,龔羽是在做什麼?
“先生稍待,我去去就來。”四螄皺着眉頭,朝着那個中年男人胡亂的拱了拱手。
那中年男子正蹲在地上朝崖底看,聽到四螄的話便慢悠悠站了起來,揹着雙手轉過了身子,“某姓萬,名裡疆,表字守得,你叫我守得便可。”
這中年男子,正是本來歸隱山林,夜觀天象之後出山的萬里疆。
四螄聽了他的名字和表字,也是一愣,擡起頭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心裡念着那邊的事着急。
解決了那邊的事之後再回來細問也不遲,想到這裡,又略拱了拱手,轉身拂袖朝着龔羽待着的方向過去了。
萬里疆看着四螄離開的方向,瞧着他的背影映出了一臉的笑意。
從昨兒夜裡開始,四螄就覺得龔羽整個人都有些不對,瞧着他又不像悔改的樣子。
用腳後跟想,用腦袋想,用哪裡想,四螄都沒有想到過,他居然會把七砂給放走。
四螄看着垂着腦袋盤腿坐在地上的龔羽,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們四個是被雲玦親自挑選出來的。喋血盟裡高手如雲,能跟在雲玦的身邊是多大的福氣。
跟在雲玦身邊的時間,長到他根本忘記有多久了,雲玦從小不沉迷女色,再漂亮的女人在他眼裡也不過是皮肉包着白骨。
七砂是雲玦身邊,能近身,且唯一一個近身的女性,她的性別並沒有給她帶來什麼便利。
也沒有引起雲玦的另眼相待。
平常,有什麼醃腌臢臢的事,都是七砂去辦的,她是女的,出手反倒比他們狠厲很多。
最毒婦人心,大抵就是她那個樣子吧。
他們四個都是伺候一個主子的,都是朝着一個目標的,關係雖然算不上特別的好,卻惺惺相惜。
儘管這麼多年很累,每日都是在刀尖上過活,但是他卻過的很充實開心。
若說誰最得雲玦看重,那一定是龔羽,不做第二個人選。
龔羽這個人,心思縝密,武功也高,若有什麼事,雲玦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跟龔羽商量。
他們幾個人,也只有龔羽一個人在雲玦那裡最得臉,充當的是謀士的角色。
反觀他們四個,說好聽些是
護衛,說不好聽些就是打手,但,這些他們都不在意。
雲玦是一個頂好的主子,給他們的也都是最好的,從來也不苛待任何一個人。
後來,七砂對雲玦存了不該有的心思,慢慢的他們都發現了,只不過誰都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
頭開始,七砂還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敢太過分,只不過是拿一雙炙熱的眼睛看雲玦。
後來,她仗着自己的身份和便利,只要有哪個宮女多看雲玦一眼,或者多給雲玦表示了什麼。
七砂總會無聲無息的把人給弄死。
皇宮是什麼地方?死的最多的,大概就是宮女和太監了,那皇宮裡的井底,最多的恐怕就是森森白骨了。
少一兩個宮女也不怕有人發現,即便是發現,也不怕有人會查到雲玦身上。
他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藏在自己的寢宮裡,任是懷疑誰,也不會懷疑雲玦。
許是雲玦自己也討厭有宮女總圍繞在他身邊,總之,七砂的所作所爲,雲玦知道,卻沒有多說什麼。
四螄不知道他們兩個是怎麼想的,他在心裡是很看不上七砂的。
在他的心裡,雲玦就是天上太陽一般的存在,高高在上又耀眼,他們任何人都離不開這個人。
七砂的身份,怎麼配得上太陽?
щшш.ttКan.C ○
但是雲玦的默許,卻給了七砂很多想象的空間,也越來越助長了她的氣焰。
沒想到,她居然把手伸到了蘇染夏的頭上。
四螄知道,這一次,雲玦是絕對不會放過七砂的,即便是七砂爲了雲玦成了廢人。
雲玦也不會心軟饒了她。
自打認識蘇染夏之後,雲玦確實多了很多的危險,甚至有好幾次差點喪命。
但是,這都是雲玦自願的,並沒有人逼迫他,或許說,他甘之如飴的享受着。
他剛開始也覺得不好,看蘇染夏哪裡都不順眼,可是他也發現了雲玦不一樣的地方。
那張常年帶着面具的臉上,也有了自己的情緒,那常年都沒有情緒的冷淡眼眸,也染進了很多的生氣和笑意。
那是因爲蘇染夏。
“我們四個,出身喋血盟,一直跟在主子的身邊。”低垂着腦袋的龔羽突然開口。
四螄看着盤腿坐在地上的龔羽,沒有接他的話。
“但是現在,只剩下三個了,我不想再少一個。”
兩個人沉默了很長的時間,四螄嗤笑了一聲,“你以爲我不知道嗎?”
龔羽默然了片刻,才擡頭看向四螄,“你知道什麼?”
“你覺得呢?”他想給龔羽留一份臉面,有些話,不要說出來比較好。
“哈哈哈哈。”龔羽笑了笑,“你覺得,蘇染夏她配得上主子?”
“定國候府嫡女,怎麼配不上?”
龔羽冷哼了一聲,“我說的不是身份。”
“那你在說什麼?”裝傻充愣,一向是四螄的強項。
“她太有野心了,若是她做國母,將來這國家,可能就要改姓蘇了。”龔羽目光炯炯的看向四
螄。
可惜四螄的臉上還是一片平淡,就好像沒有聽到龔羽說話似得。
“你聽不懂我說話嗎?”
“我聽的懂。”四螄幽幽嘆了一口氣,“你還是鑽了牛角尖。”
他也學着龔羽的樣子,盤腿坐到了他的對面,“你這麼聰明,腦袋一個比的上我兩個,怎麼不想想,若是沒有定國候府,主子可坐的上那個位置?”
“哼。”龔羽冷哼了一聲,“沒有他定國候府,難不成主子就止步不前了?”
四螄搖了搖頭,“也許是,也許不是,未來的事,誰又知道呢。”
“你是鐵了心要支持蘇染夏?”龔羽皺着眉頭看向四螄,“你別忘了,是誰害的咱們四個成了三個人。”
“你怎麼還是不懂,不是我支持蘇染夏,而是王爺非她不可。”四螄的眉頭也微微蹙了起來。
聽到這裡,龔羽一臉的熱切果然又冷了下去,“也是,王爺只是一時迷了心竅。”
“即便王爺真是一時迷了心竅,在這一時之內,蘇染夏便是我們該保護的人。”四螄的話帶了點苦口婆心。
他想要勸龔羽回頭,只要他悔改,看在以前的情分上,說不準王爺會原諒他。
以前跟在雲玦身邊的是四個人,現在死了一個,跑了一個,若是龔羽被髮落了,剩下的,便只有他了。
龔羽垂着腦袋很長時間,纔開口說道:“他怎麼死的,我還記得,是因爲蘇染夏,我做不到。”
聽到這裡,四螄才知道,龔羽現在已經是回不了頭了。
非但如此,他還覺得,龔羽魔怔了。
慢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四螄甚至來不及抖了抖身上的塵土,他居高臨下的看着龔羽低垂着的腦袋。
“你魔怔了,龔羽。”
龔羽身體微微一僵,擡起頭看向四螄,臉上表情僵硬,嘴脣動了動,卻什麼都沒有說。
四螄垂着腦袋,眼光和龔羽的目光在空中撞到了一起,兩個人對看了許久,好像是在較量似得。
最終,到底還是龔羽敗下陣來,他微微蹙了蹙眉頭,默不作聲的又垂下了頭。
“我說的不是事實?王爺知道她畏熱,不遠千里尋冰玉魄,爲了那冰玉魄,折了我們多少兄弟的命在裡頭?甚至連……”
不提這個還好,提起這個,四螄看向龔羽的眼神便是一片冰冷。
他有心想要避開這個,沒想到龔羽卻咬死了非要拿出來提,他是真以爲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呢?
“哈。”四螄立時便冷笑了一聲,“你以爲,那件事死無對證了,誰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龔羽的臉上也不見慌亂,還是那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不知道?”四螄朝前走了走,用力揪起地上的龔羽把他揪到了自己的眼前,“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說一句你不知道。”
龔羽聞言,果然擡起頭看向四螄,“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四螄抿緊了嘴脣,揚手就是一個耳光招呼到了龔羽的臉上,“你果然有臉說,我卻沒有臉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