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上

盛夏的荷花開的非常茂盛,粉色的花朵揚揚灑灑的鋪滿了一池,碩大的綠葉襯托着嬌豔欲滴的,水珠在上面來回滾着,好似一顆顆晶瑩的珍珠。隨着太陽的慢慢升起,晶瑩的水珠反射出五彩的光芒,一時耀眼異常。

我坐在臨湖的水榭裡,這是爲觀賞荷花而特意建造的一個亭臺,柱子是用漢白玉建造的,憑欄相望,冰涼的舒適感在夏天十分舒服。我坐在桌爆面前泡着一壺茉莉,嫋嫋的香氣在我鼻間遊弋,我託着腮看着池中的荷花,徐徐微風吹來,煞是愜意。

自從我有了身孕,胤禛便大門不許我出,二門不許我邁,只讓我在自家府裡活動活動。我已懷孕三月,身子也顯了出來,宮裡自然也是知道了這件事。剛開始的時候是幾乎每天都有源源不斷的補品被送進府裡,這個娘娘說要注意休息,那個娘娘道要增加營養,於是乎,我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連出來溜達的時間都只有可憐的一個時辰,我真的懷疑自己不是在懷孕,而是在增肥。

微風吹皺一池湖水,滿塘的荷葉隨風飛舞的上下翻動,綠色的葉子彷彿也活了一般,在粉色的花朵中顯得張揚而生氣,我入神的看着,腦中浮現出一首著名的詩來: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這詩倒是與現在的情景匹配,只是位置不同罷了,由此,我突然對西湖想念了起來。如果能在這個時節泛舟湖上,在水中央觀看荷花的美麗,那是不是可以將這份出淤泥而不染的高貴看的更加透徹呢?

“主子,現在太陽升起來了,我們回去吧。”巧雲看着盛夏的太陽已經到了正午最毒辣的時候,便催着要我回去。我可憐兮兮的擡起頭看着她,眼中流露出對美景的不捨:“再坐會吧,我在屋裡實在是悶的慌。”

“可是,您有了身孕,現在正是太陽最毒的時候,不宜…”

“好了,我知道了。”對於巧雲的嘮叨,我實在是無福消受,只能點頭敷衍,其實現代人都知道曬太陽對胎兒的骨骼發育是大有好處的。

“我也是爲了您好嘛。”她委屈的撅起了嘴,知道我和胤禛的話都不得不聽,於是只好輕聲嘀咕着:“要是讓四爺知道,奴婢又要捱罵了。”我聞言低低的一笑,裝做沒聽見,轉頭看向池中的荷花。巧雲,這個就要看你的瞎掰工夫如何了哦。我這個人是不是想什麼靈什麼呀?就在我前幾天還想着去西湖泛舟的事,今天胤禛回來就告訴我說皇阿瑪準備在下月初南巡。

“南巡?”聽見這個消息,我高興的差點一蹦三尺脯幸虧被早有準備的胤禛一把拽住,他緊緊拉住我,口中帶着嗔怪:“小心點,你現在是身孕的人了,怎麼還蹦蹦跳跳的。”

“胤禛,我知道你最好了。”收斂起想要跳起來的,我拉住他的手臂開始撒嬌:“這次南巡我也想去。”

“胡鬧。”我話音剛落,他就立刻。

“胤禛…”我不死心的喊他,眼神在他臉上流轉,口氣嬌柔而媚惑,手也輕輕的搭上了他的脖子。對於我這一主動的撒嬌,他有些受寵若驚,我也自己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短暫的迷亂後,他重新回過神,堅定的回絕我:“不行,你要在家靜養。”

“那你在家陪我。”就知道他會說這句話,我眨了眨眼睛接着他的話就往下說。他愣了愣,有些詫異的看着我。我一眨不眨的回看着他,我就不信把他留在了家裡,他禁得起我每天三番兩次的撒嬌。

“蘭兒,我這次在南巡的名單中。”他開始好言相勸。我緊盯着他看了一會,一動不動。他有些不確定的喊了我一聲,我也沒睬他,故意一屁股往椅子上一坐,生氣的說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沒法在家安心養胎了。”

他看我變了臉色,臉上僵了僵,走過來哄我:“好了,有話好好說,不要這樣嘛。”

“沒法好好說了,你都不同意。”我冷着聲音別過頭去,裝出不想跟他說話的樣子。周圍靜了一會,我知道他在考慮,因爲只有這樣我纔有機會讓他答應我的要求。

可是今天不知怎麼的,過了很久以後,他都沒有像往常一樣無奈的嘆口氣然後過來好聲好氣的跟我分析情況。我小心的回過頭,發現他臉色暗沉,正目光炯炯的看着我一言不發,直讓我心裡發虛。

“你…”

“你一定要這樣嗎?”他突然與我同時出聲,聲音庚了我。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你說什麼?”

“你一定要用這樣的方法達到自己的目的嗎?”他神色沉沉,口氣冰冷,眼中的光芒暗的彷彿玄潭,讓我不自禁的害怕。

這是我第一次聽見他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這種像極了以後他會對他兄弟使用鐵血手腕的胤禛。心中茫然若失的一痛,連呼吸也變的急促起來。我倔強的不表現出任何情緒,毫無感情的反問過去:“你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應該明白。”他看着我,眼中閃過一抹捉摸不定的神色。“我不喜歡不可理喻的女人。”

“你說我不可理喻?”我啪的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強烈的心痛大大超過了眼中的震驚,我呆呆的將話問出口,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這個我深愛的男人,他到底是不是那個一直寵我、順我的胤禛,我居然會從他口中聽到了他對我這樣的評價!

他似乎絲毫沒感到自己的這句話有多傷人,依舊神色冷冽的看着我,說着一句句讓我越來越心寒的話。

“你好幾次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惜用威逼利誘的手段讓我同意,我一次次的容忍你、依着你,總以爲你有一天會長大,可是這麼久以來,你沒有絲毫的改變。我娶妻這麼長時間,還沒有一個女人敢跟我這麼討價討價,是不是我的包容成了你越發厲害的動力?”

“你…居然這麼說我?”我覺得不是自己的腦子出了問題就是我瞎了眼,我怎麼會嫁給一個一直以冷血著稱的男人!他冷冷的看着我,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厭惡的神情。

我的心劇烈的痛起來,身上泛出的陣陣無力感幾乎讓我站立不穩。失落、傷心、茫然在我心中翻滾,我惱怒揮起手,指着大門朝他吼道:“你給我出去,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他的神情迅速變了變,一閃而逝的從他眼底劃過,我還來不及去探究,他就已經鐵青着臉拂袖而去。

繁星揮灑在漆黑的夜幕中,我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他的背影走的冷情而決然,我的心在一瞬間崩塌。

我只手撐着門,眼睛盯着夜幕,牙齒死死的咬住嘴脣。口中的血腥逐漸蔓延開來,我狠狠的握緊了拳頭,指甲掐進了肉裡。我爲什麼要哭,爲什麼要爲他哭!

朦朦朧朧的睡到早晨,我只覺得渾身的骨頭像散了架似的疼痛,巧雲端着臉盆走進來,看見我剛剛睡醒的樣子正想說話,眼睛卻一時瞪的老大。

“怎麼了?”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給自己痠痛的肩膀捶了幾下,有些奇怪的問。

“主子,您…”她爲難開了口,滿臉的擔心與心痛。我的心莫名的咯噔一下,臉上卻還是裝做若無其事的問道:“我怎麼了?”她抿了抿脣,拿了面鏡子遞給我,像是嘆了口氣:“您自己看看吧。”

我心中有數的看了她一眼,可對鏡子一照,還是嚇了一跳。那裡面的人是我嗎?披頭散髮、眼睛紅腫,眼角還有未拭乾淨的淚水,整個一痛哭流涕的臉。

我哭了嗎?下意識的伸手朝自己的臉上摸去,這才發現冰涼一片。呵呵,我到底還是還是爲他哭了啊。

“主子,您…”巧雲張了張嘴,似乎想安慰我,可是看到我突然神色淒涼的苦笑起來又猶豫了一下,最後索性閉上嘴巴。

“昨天爺睡哪了?”我問。

“四爺好象睡在了書房,今天一早就去上朝了。”巧雲道。

“哦。那伺候我更衣起牀吧。”我漠然的點了點頭,朝巧雲說道。她神色不鬱的點了點頭,將衣服拿了過來。

吃完早飯,我擯退了屋內所有的人,默默的獨自坐在桌邊發呆,腦中思緒一時雜亂不堪。我們怎麼會吵架了呢?我怎麼會沉不住氣了呢?難道真如德妃暗示的那樣,失寵只是一瞬間的事?那我可是連保障都還沒有生下來啊!伸手撫向自己的小腹,我默默嘆道,寶寶,你可要爭氣啊,要是額娘真的失寵了,那額娘只有你可以依靠了。

與胤禛吵架過後不知不覺已過了三天,期間他沒有來過,我也沒去找他。巧雲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邊開導着我,一邊偷偷的跑去找胤禛,可是隻一會兒她就面色沮喪的回來了。難道這次他連巧雲這個傳話人都不想見了嗎,看來是真生氣了。

“主子,您就不要生氣了,去跟四爺說說話吧,其實爺是很想跟您和好的啊。”她一邊給我揉着肩膀,一邊開導我。

“既然他想跟我和好,那爲什麼要我去?”我沒好氣的朝她白了一眼,雖然她看不到。對於巧雲要我去主動求和這一提議,我十分不屑。

“可是四爺畢竟是王爺,您要他主動求和,這是不是太困難了一點?”她好聲好氣的跟我商量着。我閉起眼睛堅決的搖了:“他無緣無故朝我發火,還要我先去求和,我纔不要。”

“可是主子…”

“好了,你要是再幫他說話的話信不信我連你也不理?”我火大的站起身,拉開門朝外面走去。

“主子,您去哪?”巧雲在我後面急忙叫道。

“我出去透透氣。”我頭也不回的說了一句,快步離開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