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前下

清風拂來,茉莉花隨風搖曳,飄蕩出陣陣香氣。我坐在花前,面前擺放着一架古琴,輕輕撥動琴絃,一陣瑟瑟之音從指間傾瀉而出。經過琴師的調教,我現在已經可以像模像樣的奏出幾首曲子來了。

我最近在打算着怎麼給胤禛一個驚喜,因爲他的生日就快要到了,至於古代最流行的女紅禮物,我看我還是不要奢望了。自從沒了紅兒的指點,我的水平是一天不如一天,後來索性決定還是選個文雅的來試試。對於彈琴,我倒是興趣正濃。白天胤禛一般都不在府裡,正是我練琴的大好時機,所以我帶着巧雲來到花園深處,這樣既不會妨礙到別人也可以保密,我的小算盤打的噼裡啪啦的響,不禁一陣偷笑。

巧雲看我一副有模有樣的坐在琴前調出了幾個音,不禁抿嘴一笑:“主子,您越來越有樣子了。”我瞥了她一眼,繼續撥弄着手中的琴絃漫不經心的說:“少花言巧語了,你昨天把我賣了的帳我還沒跟你算呢。”

“主子。”聽見我要跟她算昨天的帳,巧雲倔起了嘴巴,一副怎麼好心沒好報的樣子。

“怎麼了?”我故意做出一副揣着明白裝糊塗的樣子不理解的看着她。

“您不是讓奴婢難做人嘛,四爺救過奴婢的命,奴婢偷偷向他透漏一點您的消息應該不要緊吧。”她不知死活的湊過來跟我商量,一副伸手不打笑臉人的樣子。我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拍了下她的頭:“那件事說都已經說了,就算了,但是這件事…”我瞥了一眼眼前的琴:“你要是告訴四爺,哼哼…”我冷笑了兩聲。

“哎呀,怎麼會呢,主子,這件事奴婢會絕對爲您保密的,您也知道奴婢的忠心是不是?”巧雲知道我準備這件事的心思,所以連忙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拍着胸脯跟我保證。我遺憾的搖了搖頭,看着她道:“恐怕你對四爺更忠心,哦?”

“主子。”聽我再次提到四爺,她的臉立刻耷拉了下來,喃喃自語:“完了,這件事奴婢要被牽扯一輩子了。”

“哈哈。”看着她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我高興的轉過身開始撥弄琴絃。

一陣宛如歌唱般的絃聲如潺潺流水平靜的流淌在清雅的花香中,隨着琴音漸漸清越,琴絃的波動也緩了下來,隨着越來越婉轉迂迴的旋律,我跟着輕聲吟唱了起來: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 聽聽音樂聊聊願望 你希望我越來越溫柔 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你說想送我個浪漫的夢想 謝謝我帶你找到天堂 哪怕用一輩子才能完成 只要我講你就記住不忘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 留到以後坐着搖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直到我們老的哪兒也去不了 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裡的寶

一曲唱完,旁邊的巧雲突然低低的叫了我一聲。我迷惑不解的朝她看去,只見她給我做了個向後看的眼神,我愣了下,突然覺得身後似乎有人。

一身五爪金龍的旗袍,外加一件繡金的坎肩,一位大約三十歲左右的女子手裡拿着一個噴壺靜立在我的身後。優雅的氣質與她的素色面容稍有不符,可是端莊的氣質又彌補了她的不足,她站在離我幾米遠的地方,眼睛出神的望着我,似認識彷彿又不認識的樣子。我在心裡暗暗的感嘆了一下要給胤禛驚喜的事又要泡湯了,一邊起身向她做福:“妹妹見過姐姐。”

那拉氏看着我,似乎沒聽到我的請安,臉上的神色不斷的變化着,她大約發了兩秒鐘的呆後才讓我起來。我躬身給她讓了個座位,她朝我走來,溫和的笑道:“妹妹的琴彈的不錯。”

“姐姐說笑了,我只剛剛開始學。”

“剛開始學就可以把曲子裡的情感把握的這麼好,妹妹果然聰明。”那拉氏似有意似無意的話響起,帶着一絲從容。我淡然一笑,當做沒聽出她話裡意思的樣子,讓巧雲給她奉上了一杯茶。那拉氏吹了吹茶葉沫子,喝了一口問:“妹妹那唱的是什麼歌,我怎麼沒聽過?”

“嗯…”我頓了頓,心想,這是我們現代的流行歌曲,你怎麼可能會聽過呢,可是話又不能這麼講,只好道:“這是妹妹無聊時自己編的,讓姐姐見笑了。”說這話的時候,我真是非常慶幸古代沒有版權和錄音機這樣的玩意,可以讓我將這首在現代最流行的愛情歌曲當作是自己創造出來的東西,還不會被人追究侵權的問題。

那拉氏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的光芒,隨後點頭笑了笑:“久違妹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今天一見果然是才女。”

聽着那拉氏似真似假的讚揚,我決定轉換個話題:“姐姐怎麼想到來花園裡?”

在我的印象中,自從我嫁進王府到現在,除了在大婚第二天的家宴上看到了胤禛的嫡福晉那拉氏之後她就一直深居簡出,我們也就沒有再碰過面。她不像胤禛的另外一個老婆李氏,總是喜歡帶着弘時在府裡晃來晃去,似乎怕別人看不到她似的。她今天突然出現在王府的花園裡,倒真是讓我吃了一驚。

那拉氏笑了笑,拎了拎手裡的噴壺:“我來給爺的花澆水。”

“澆水?”我有些詫異的看着眼前盛開的茉莉:“這花不是花匠照料的嗎?”

“他們管他們照料,我定時會來給花澆水。”那拉氏有些含糊的說。我和巧雲面面相覷了一會,不太明白裡面的意思。她也沒多加解釋,只是吩咐身後的兩個丫頭將水桶提到花壇旁邊,她也跟着走了進去。

看着她細心的給每一朵花都澆上了水,我走過去在她旁邊蹲下。經過雨水的滋潤,潔白如雪的茉莉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出美麗的光芒,花瓣上的點點水珠將花瓣襯托的更加靈動而美麗。

“這花很漂亮。”我說。

她回頭朝我笑了笑,繼續着手頭的工作。我突然對眼前的這個寡言少語的女子提起了興趣,於是從丫頭那裡拿了另一隻噴壺也開始灑水。看見我的動作,她怔了怔,我擡頭朝她一笑。她的眉目閃爍了一下,微微朝我露出一個笑容後重新低下頭。

她來來回回取水的身影在我眼前一次又一次的經過,彷彿只是爲了自己丈夫喜歡那些花而不辭辛苦的勞動着。

在我們兩人的努力下,滿滿一塊地上的茉莉都喝飽了水。那拉氏默默的對着那些嬌嫩欲滴的花出了會神,眼中的神色似喜似悲。

“姐姐爲什麼會來澆花呢?”

我對她身爲堂堂雍親王府的嫡福晉竟然親自來做這下人的活十分好奇。對於我的問題,那拉氏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再次對着茉莉出神。這次她眼中的神色卻是越來越柔和,彷彿是一個女子正在對深愛的男子訴說着自己的癡心與愛戀。

我的心突然就莫名的跳了一下,似乎知道了問她那個問題的答案。而與此同時,那拉氏也沒頭沒腦的對我說了一句:“爺很喜歡這花。”

“是。”不知道該如何接她的話,我只能點了下頭。她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柔和的神色一收之後深深看了我一眼,領着丫頭便走了。

面對神態如此奇怪的她,我站在那裡目送着她離去的背影,直到消失。

偌大的花壇邊現在只剩下我跟巧雲兩個人了,看着花瓣上一滴滴滴落在地的水珠,我突然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

“主子,福晉是…”

“噓。”我將手放在脣邊,對巧雲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巧雲不明就裡的看着我,我朝她笑了笑,聲音溫和的問:“你聽見了嗎,花開的聲音。”

因爲被我噤聲,巧雲只敢朝我搖了搖頭。我瞭然的一笑,轉身朝園外走去。

她喜歡胤禛,她希望可以用自己的默默付出得到他的回報。只是她這樣的默默付出,胤禛知道嗎?

或者,我可以幫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