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藎忱微微一笑:“淳于量需要有個首級來證明自己,所以某也不介意就送他這麼一個首級。”
“一個?”
李藎忱淡淡說道:“尉遲寬和尉遲順本來就不是好對付的,能夠抓住一個就算不錯的了,看淳于量有沒有這個本事。”
頓了一下,李藎忱將馬鞭向前一指:“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爲曹孝達,到現在我們還沒有接到曹孝達的確身死的消息,因此萬萬不可掉以輕心,周人雖然已經陷入混亂,但並不是沒有兵馬,如果曹孝達找到機會將這些亂軍調動起來,依舊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這······可能麼?”裴子烈一時間有些錯愕。
而李藎忱伸手指了指腳下:“你覺得我們一天之內拿下襄陽城可不可能?”
裴子烈頓時不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有的時候小瞧對手的後果就是失敗,曹孝達雖然和李藎忱打了幾次交道,但是很顯然他依舊還是小瞧了這個對手。
而現在即使是襄陽城已經陷入瞭如此混亂之中,李藎忱依舊不敢小瞧曹孝達,畢竟他沒有見到曹孝達的屍體,軍中流言和民間流言一樣可怕,誰都不知道這些高呼着曹孝達已死的士卒都是怎麼得到消息的,甚至不排除是程峰在故意傳播消息來製造混亂。
如此一來曹孝達現在雖然還沒有行蹤,但是並不代表他就沒有威脅性。
李藎忱策馬飛馳過大街,不斷地看到街道上四處逃散的北周士卒,正當他準備尋找程峰的身影時候,一支箭矢呼嘯着向李藎忱飛過來,幾乎可以說是當面!
“將軍小心!”李平大吼一聲,策馬擋住李藎忱,不過在那之前箭矢就已經破空而至。李藎忱下意識的側身,手中的馬鞭一揚,堪堪敲打在了箭矢上,箭矢顫抖一下,無奈落地,而李藎忱手中的子云槍已經擡了起來,與此同時李平等親衛縱身向着箭矢射過來的街巷撲去。
“世忠!”剛纔帶着一隊士卒驅趕敗兵的裴子烈此時也回過神來,飛快的趕過來,“怎麼回事?!”
李藎忱皺了皺眉,子云槍霍然向前一指,李平等人同時扣動扳機,黑暗之中傳來一聲聲慘叫,很快十多名北周士卒從拐角處衝出來,直迎向李平等人。
“潰兵?”裴子烈有些詫異。
“絕對不是潰兵,而是親衛和死士。”李藎忱當即果斷的否定了他,“行蹤鬼鬼祟祟,一旦發現便以死相搏,說明他們依舊有鬥志,而且正在掩護什麼。”
“曹孝達?”
“如果是曹孝達那就最好不過,追!”李藎忱果斷下令。
李藎忱身邊足足數百人,都是精銳之士,這些突然殺出來的北周士卒當然不是他們的對手,輕而易舉的被砍翻在地。而裴子烈這一次不敢怠慢,率先上前幾步,踢了踢其中一具屍體,擡頭凝重的說道:“世忠你判斷的沒錯,這些傢伙的衣甲和普通的周人有些區別,剛纔打鬥的時候也頗爲勇猛,應該是尉遲家的親衛無疑。”
“那還等什麼!”李藎忱當即翻身下馬,狹窄的小巷策馬奔馳更加危險,他背上子云槍,抽出佩劍便要向前。
而李平等人急忙衝到李藎忱前面,擋住李藎忱,幾名弓弩手更是乾脆,手中的弩同時對着黑暗扣動了扳機,箭矢呼嘯而去,只不過這一次卻並沒有聲響。
李平等人同時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向前邁動腳步,遠方的天邊已經出現了一抹魚肚白,但是在這城牆下的街巷中,一切都還被黑暗所籠罩。
就當李平邁過幾塊磚的時候,一聲驚呼驟然傳來,更重要的是這是女人的聲音。李平顯然也被嚇了一跳,手中的刀徑直架在了那女人的脖子上,與此同時,一支支火把驟然在後方點亮,光芒一下子將這這條街巷照亮。
這是一個死衚衕,這種死衚衕很常見,尤其是在襄陽這種城防重鎮中。死衚衕的作用自然是引誘入城的敵人迷路,同時守軍可以在狹窄的道路兩側同時傾瀉箭矢和石塊,將進入衚衕的敵人一舉殲滅,在巷戰中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幾乎可以說是一個早就設計好的致命陷阱。
只不過顯然現在這個陷阱讓這些慌不擇路的周人自己掉了進去。
剛纔李平踩到的是一個躺在地上、婢女打扮的女子,她的腿上中了一箭,所以走不動路,臉上全是汗珠,顯然箭矢刺入肉中很疼痛。而就在死衚衕的末端,幾名北周士卒護衛着二三十名老少婦孺。
當意識到自己被發現的時候,婦孺們將小孩子護在身後,驚慌地看着越來越近的敵人。
李藎忱有些詫異,說句實話他也沒有想到獵物竟然是這樣的,看這些人衣着華貴,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家眷,至於這襄陽城中誰纔有這樣龐大的家眷,那就不外乎尉遲迥和曹孝達了。
“敢問當面的是哪位將軍?”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老婦人伸手推開身前的北周士卒,淡淡說道。
裴子烈眉毛一挑,正準備上前,李藎忱卻伸手一把攔住他,自己開口說道:“鎮西將軍、漢中侯李藎忱。不知道老夫人如何稱呼?”
“尉遲元氏。”老婦人的聲音很平靜。
“尉遲迥的正妻?”裴子烈下意識的握緊刀柄。
這真的是一條大魚。
李藎忱也打起精神,尉遲迥的正妻來歷可以不小,當年西魏的金明公主,所以姓氏是元氏,也算得上北魏元氏皇族的正統血脈了。
也難怪這個老婦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算得上有來頭的人物,又經歷過西魏到北周的改朝換代,家中又是將門,這等戰火燎天的景象顯然沒有少見過。
“老夫人有禮了。”李藎忱微微一笑,卻並沒有拱手,“想必老夫人身後就是尉遲家的家眷吧,某想要搜捕曹孝達,沒有想到卻抓到了這麼一網大魚。”
“將軍既然進城,說明西門已失,老嫗原本想要去西門尋我家孩兒,現在看來也不用去了。”元氏搖了搖頭,神情有些淒涼。顯然她也知道,今日是難從李藎忱手中逃走了,而且李藎忱破西門,尉遲寬怕是已經凶多吉少······
“尉遲寬和尉遲順都沒有死,正在往南逃,若是他們快一些,說不定還能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