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畫中人

對於陳頊來說,女兒的幸福不應該是這樣的,就算是她嫁給李藎忱,也完全可以不考慮這些。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樂昌嫁給李藎忱之後就是李家的人,這大陳如何,這朝廷如何,按理說和她已經沒有了太多的聯繫。可是偏偏她是大陳的公主,是陳頊的幾個女兒之中最聰明的、最善解人意卻也是最倔強的一個,而偏偏那個男人是未來大陳最大的威脅之一,所以他們之間的愛情註定不可能平淡和充滿喜樂。

可是如果想要選擇一個合適的人去完成陳頊安撫李藎忱的任務,無論從哪裡考慮樂昌都是最合適的選擇。

陳頊雖然很不情願,但是他別無他法。

良久之後,樂昌低下頭,聲音也變得平緩,沒有任何的起伏:“身爲大陳公主,女兒早就已經有所準備,還請父皇放心,儘管頒佈旨意,只要兒臣一息尚存,會竭盡全力保全我大陳血脈。”

陳頊低低的嘆息一聲,擺了擺手:“樂兒,你先退下吧。”

樂昌站起來,畢恭畢敬的一拱手,緩緩退步。

陳頊看看樂昌逐步後退的身影,雙手緊緊抓住被褥,盡力讓自己不至於哭出聲音來。

從當初文帝時期開始,陳頊戎馬倥傯大半輩子,到頭來面對李藎忱這麼一個年輕人卻無計可施,只能渴望高官厚祿能夠束縛住李藎忱,甚至這還不夠,連自己最心愛的女兒都要交給李藎忱,陳頊心中可以說有一塊石頭堵在那裡,難受萬分。

別的陳頊都可以不在乎,但是樂昌這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掌上明珠,對他最是孝順,也是陳頊最喜愛的孩兒,否則當初陳頊也不會許下讓樂昌自己挑選一個如意郎君的承諾。現在陳頊爲了這江山社稷甚至連這個承諾都沒有辦法遵守,只能將這陳氏天下的未來寄託在女兒的身上,用樂昌的幸福換來陳氏江山有可能的安穩。

想到這裡陳頊就覺得自己無能。

努力了大半輩子,什麼陰狠殘忍的手段都使出來過,什麼狡詐難纏的對手都見識過,可是到頭來人坐在了最高的位置上,卻甚至連自己的掌上明珠都沒有辦法守護。

自己是一個失敗的皇帝,更是一個失敗的父親。

陳頊重重捶了一下牀沿,喟然長嘆。

別的陳頊都覺得自己尚且能夠承受,但是如果樂昌因此而怨恨他,陳頊只覺得自己羞愧萬分。這一輩子征戰沙場,註定了是要拋家棄子的,可是到頭來天下沒有全入手中,甚至就連這些年沒有怎麼疼愛過的女兒都要拱手讓人。

這種慚愧和挫敗對陳頊的打擊太大了。

他只能期望樂昌可以理解自己的苦心,陳頊正如自己所言,對於一切的怒火和怨恨他都不介意來承擔,恨不得以身代之。

陳頊自問自己俯仰無愧於天地之間,真正有虧的恐怕就是樂昌這個女兒了。

樂昌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步步的走回到寢殿的,幾名婢女追着她問了幾聲,可是樂昌至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至於皇后和那些聽聞消息之後等候在門外的妃嬪,對於樂昌的異樣並沒有在意,畢竟她們的關注點都在陳頊的身上。

樂昌公主無論如何都不過是一個女兒家,無論陳頊和樂昌說了什麼,這些妃嬪們都相信,樂昌是翻不起來什麼風浪的。

說到底這還是一個男權至上的時代,就算是金枝玉葉,在大多數的事務上都沒有什麼發言權。

而顯然樂昌也沒有和這些妃嬪們打招呼的意思,從陳頊的病榻邊離開之後,這位冰雪聰明的南陳公主殿下就像失魂落魄一般,甚至不知道已經走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口。

險些踢在了門檻上,樂昌方纔回過神來,低聲說道:“你們都留在這裡吧。”

幾名婢女下意識的對視一眼,雖然很是擔憂,不過她們也已經習慣了樂昌的這種命令,當下裡行禮停住腳步。

而樂昌伸手推開門,緩緩的走了進去。就在屏風後面,牆壁上掛着李藎忱親筆題寫的《愛蓮說》,遒勁有力的筆跡讓樂昌有些恍惚,剎那間她似乎看到了那個獨自站在千軍萬馬之前的男人,那個衝破大霧的阻攔,手中長槍挑起,將一切奸佞都逼退的男人,那個毅然決然聲將自己擋在身後的男人。

如山的背影幫助自己擋住了一切的風雨。

樂昌甚至不知道,如果自己把這一座山當成敵人的話,那麼未來的生活將會多麼艱難和沉重。

李藎忱永遠都不是一個適合當做敵人的人。捫心自問,樂昌感覺自己甚至沒有資格和李藎忱站在同樣的水平線上。永遠都是他的臂彎箍住自己,他的胸懷向着自己張開,而他的後背迎向風浪。

樂昌緩緩的轉過身,緊接着看到自己牀頭的那一幅畫。

一個公主的寢室牀頭掛着一名將軍的畫像,恐怕誰見到了都會感到詫異,可是樂昌的牀頭確確實實如此。

這身披衣甲的年輕小將就在樂昌的面前勒住戰馬,戰馬嘶鳴、人立而起,雪白色的戰馬沾染了鮮血,他的衣甲也有些殘破,而他手中的槍上反射着陽光,依舊無所畏懼的向着敵人。

整個人彷彿都活過來一般。

這是樂昌親手畫的李藎忱,一改她作畫一向的江南煙雨、小橋流水的風情,這浴血廝殺、衣甲殘破的年輕將領,卻處處都透露着果敢殺伐之氣,似乎千軍萬馬都沒有辦法阻攔他的前進。

這麼一幅畫掛在牆上,和旁邊的潑墨山水畫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平添幾分肅殺之氣。可是就是這樣的畫卷,卻掛在了距離主人牀頭最近的地方,讓主人在第一時間就可以看到這幅畫和畫上的人。

在畫的旁邊赫然題寫着: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這首詩是李藎忱夾在信裡送給樂昌的,樂昌原原本本的謄寫在了這幅畫的旁邊,女孩的字跡當然不可能有如李藎忱那樣龍飛鳳舞、鐵鉤銀劃,但是自帶着一種溫柔轉折之中的倔強。

至於這幅畫,自不用說,畫的自然也是李藎忱。

樂昌緩緩的走到了李藎忱的畫像旁邊,輕輕伸出手想要撫摸這自己已經不知道撫摸了千百次的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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