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七六章 自逐家門外

搖曳的燈火下,尉遲迥的身影看上去分外的蕭索落寞,他的聲音更是有些飄忽:

“征戰一生,爲父都是在爲這大周而拼搏,現在讓爲父背棄大周,爲父做不到。等到身死之後,爲父有何顏面到黃泉之下去面見大周的列祖列宗?”

尉遲順皺了皺眉。

自家爹爹一貫忠義爲先,這是衆所周知的,絕對不會因爲朝廷的不信任就背叛朝廷,此時他之所以有所疲憊和動搖,也是因爲對家人有愧,而不是怨恨朝廷。

所以尉遲順來勸降,就沒有着重於強調北周對尉遲迥的不信任,而是用母親的家書開路,先擊潰尉遲迥心理防線最薄弱的地方。

而從現在來看,尉遲迥似乎還沒有倒下。

老爺子征戰一生,心志堅硬之處,絕不是兒女情長就能夠完全撼動的,這一點即使是尉遲順也無計可施,他只能報以希望。目前來看,似乎是連最後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讓他直接抱着老爺子的大腿哭一波,尉遲順屬實做不出來。

都老大不小了,丟人啊。

若真是要這樣做,他寧肯灰溜溜的回去找李藎忱請罪。

“明日,阿爹守南門,直面陛下,可要死戰?”尉遲順徑直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行,你不投降可以,那你也可以放水啊。

尉遲迥一時默然,旋即沉聲說道:“爲將者,當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老夫這一生曾經幾次身臨絕境,莫不化險爲夷,明日一戰,老夫並不覺得無可戰之餘地,既然如此,爲將者當爲君王死戰。”

頓了一下,尉遲迥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劍,而尉遲順眼神閃動了一下,看着尉遲迥越走越近,卻並沒有退縮:“那阿爹現在是把孩兒當做敵人了?”

尉遲迥嘆了一口氣:“老夫此生是對不起你娘和你們了。”

話音未落,他手中的劍在尉遲順的腳前劃了一道,在地上留下一道刻痕:“從此之後,尉遲家再無尉遲迥此人,從此之後,尉遲家家主由夫人元氏決斷。你就帶着老夫這一句話回去吧。”

尉遲順震驚的看着自己的父親,他沒有想到父親竟然會如此決絕,而且是採用這樣的方式。

他這樣做,就等於把自己排於尉遲家之外了,尉遲家的生死榮辱和尉遲迥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沒有尉遲迥這一塊心病的話,尉遲家在大漢內部的確有本事佔據一席之地,甚至還能趁着現在大漢還在吞併天下而抓緊分一杯羹,成爲不折不扣的功臣。

正是因爲有尉遲迥的存在,尉遲家的動作長期以來都束手束腳,這些還沒有完全年老的尉遲家子弟們都沒有辦法出仕,導致尉遲家乃至於元家的存在在大漢的體系下都顯得有些尷尬。

要說讓這兩個家族像是西樑蕭氏那樣儘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自然是心有不甘,畢竟我們兩個家族又不是做皇帝被抓了,但是要說讓他們走出來,又因爲有尉遲迥的存在,大家心中也忐忑不安,生怕哪天李藎忱不收拾他們,政敵們也會抓住這個致命的弱點直接送他們歸西。

而現在尉遲迥主動離開尉遲家,似乎的確已經和尉遲家沒有什麼關係了。

尉遲迥默然轉過身。

和家族劃清界限,就意味着自己把自己逐出家門,就等於列祖列宗都已經不再認這個子孫,不會保佑這個子孫。

家,對於古往今來的華夏人來說,都是很重要的元素,是生活之中萬萬不可缺少的東西。甚至在很多人的心目中,家都要比國重要。而家的衍生自然就是家族,龐大而富有實力的家族往往是一個人能夠青雲平步的重要保障。

尤其是在世家思想橫行的漢末南北朝,世家的存在讓人們對家的認同感更加強烈,人們所做的一切不再是爲了君主和國,而是爲了能夠讓自己的家族所得到的利益最大化,從而可以讓家族更是順利的繁衍生息,在世家的行列之中更久的存在着。

即使是到了後世,家,依然是一個讓安土重遷的華夏人心心念唸的東西,是遠方遊子魂牽夢縈的地方,是多少人追求的歸宿,落葉歸根,回到家族,葬在家鄉,是多少人的夢寐以求。

李藎忱雖然用了很多辦法來消除世家對這個時代的影響,但是對於“家”的概念並沒有辦法否認,而且他也不能否認,因爲就連他自己都沒有辦法捨棄家而存在,同時他也清楚,家這個概念纔是內在裡聯繫着一代又一代華夏人的紐帶,讓華夏人能夠在任何情況下都展露出來比世界上的任何民族都頑強和團結的特性。

李藎忱更多的是在強調家和國的聯繫性,讓人們意識到這個大漢實際上也是一個大家,一個無數的小家組成的大家。如果每個小家都是一片土地的話,那這個大家就是頭頂上的天空,天塌了,萬事萬物都沒有辦法在土地上生活。

從而爲了保衛自己的小家,人們就必須要保衛這個大家。

如果直接否定家的存在而讓人們認可國的存在,李藎忱做不到,也不可能這麼做,這就等於把華夏文明的一個閃光點硬生生的扼殺在了搖籃之中。

自逐家門,對於尉遲迥來說,幾乎就等於把自己流放了。

雖然不是實體上的流放,但是卻是不折不扣的精神上的流放。

尉遲順的手微微顫抖,他徑直跪倒在地:“孩兒不孝,敢請阿爹收回成命!”

尉遲迥豁然回首,手中的劍指向尉遲順:“從即日起,你是漢臣,吾爲周將,已成水火,速速離去,否則莫怪老夫手下不留情!”

尉遲順的眼淚直接就涌了出來。

阿爹,你這又是何必呢?!

從此陌路,哪裡是那麼簡單,無論是母親還是我,又或者尉遲家的人,誰能夠放得下你?

“滾!”尉遲迥大吼道。

尉遲順起身,對着尉遲迥鄭重行禮,轉身離去。

而尉遲迥目送着尉遲順的身影越來越遠,長長地嘆息一聲。

劍掉落在地上,但是他渾然不覺,只是跪倒在地,對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

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吾唯有從忠,否則又有何顏面對得起九泉下的先帝和袍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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