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遇襲

明月懸掛在樹杈之間,晚風徐徐吹來,官道上的樹影輕輕搖晃。

南陳收復淮南算起來也沒有幾年,對於淮南的經營也多數停留在軍事設施的修建上,畢竟一來飽經戰火的淮南想要在短期內恢復沒有那麼容易,二來現在的南陳也沒有足夠的資金和時間。

因此這或許還是當年東晉時候修築的官道,甚是崎嶇難走,路上頗多坑坑窪窪,更重要的是路兩邊的荒草經過這麼多年的雨水浸潤,已經開始侵蝕夯土打成的路面,甚至有生命力頑強的野草都已經出現在道路中間。

原本可以並行兩輛駟馬馬車的官道,此時甚至只能夠容許一輛馬車通過,還時常陷入坑窪之中。而道路兩邊荒草悽悽,時不時可以看到荒廢的村莊,那斷壁殘垣的景象和淮北李藎忱曾經見過的並沒有太大區別。

這一場蔓延整個神州大地,已經持續了三百多年的南北朝戰爭,使得淮南淮北這等兵家必爭之地徹徹底底成爲荒原。

馬蹄聲噠噠在空無一人的官道上回響,一支馬隊逐漸出現在月光下。這馬隊前後士卒都是手持刀劍、全副武裝,一雙雙眼眸之中泛着殺氣,不斷地在周圍齊腰高的荒草之中掃來掃去,一看就知是戰場血火之中磨礪出來的精銳斥候。

只不過這官道過於狹窄,導致這人數頗多的馬隊不得不拉開較長的隊伍。

李藎忱和蕭世廉都是一身並不起眼的士卒衣衫,兩個人坐在馬背上也是手按刀劍。因爲吳明徹的身體原因,根本沒有辦法騎馬,再加上吳明徹需要攜帶進京的部分家眷,還有李藎忱的妹妹,所以這一支隊伍之中有足足五輛馬車。

或許這樣的車隊規模放在江南算不得什麼,但是放在淮南這等荒無人煙的地方,絕對是惹人注目,所以蕭摩訶和吳明徹至始至終都沒有打算隱瞞行蹤。不過饒是如此,到了揚州城外,雖是夕陽西下,蕭摩訶還是打算趁夜色明亮提前趕到瓜洲渡。

陳叔陵如果準備的話,肯定還是在揚州城中做手腳的可能性比較大,所以蕭摩訶乾脆就不給他這個機會。更何況早日出了這揚州的一畝三分地,也算是不用提心吊膽。

過了揚州地界,陳叔陵就算是有膽子,也沒有實力在其餘地方明地裡動手。而且從揚州城到渡江的瓜洲渡算起來也沒有多遠距離,漏夜前往說不定明天早上就到江南了。

只是蕭摩訶也沒有想到這揚州城外的官道竟然荒蕪破敗若此,周圍的荒草還有那些不斷出現在視野之中的斷壁殘垣,時時刻刻帶着陰森的感覺,即使是素來膽大的蕭摩訶,此時背後也出了一身冷汗。

“阿爹,距離瓜洲渡應該還有十多裡地,”蕭世廉催馬上前兩步,“到了瓜洲渡有水師等候接應,咱們也就算安全了。”

陳頊的旨意是在蕭摩訶他們動身之後方纔抵達的,旨意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陳頊爲了方便老都督平安入京,特地安排水師戰船前往瓜洲渡迎接,有陳頊這一道旨意在,自然也沒有人敢在從瓜洲渡到京城的道路上動手,但是陳頊這麼說實際上也在明示,揚州這一段路他可就保證不了了。

一來陳頊不可能在陳叔陵並沒有做什麼之前無名無實的就將他拿下或者限制他的權力,二來這也是陳頊對於蕭摩訶的一個考驗。小小的揚州都過不來,這京城還是不來的好。

“去告訴大都督一聲,”蕭摩訶點了點頭,越是最後這一段距離越是不敢讓他掉以輕心,“告訴弟兄們,都瞪大······”

一聲號箭在道路一側騰空而起,刺耳的呼嘯聲打破了官道上的寧靜,也打斷了蕭摩訶這一句話。蕭摩訶的臉色登時大變,而周圍的護衛們也下意識的抽出兵刃。

箭矢呼嘯而來,直接將最前面開路的幾個人淹沒,而月色下能夠清清楚楚的看到在荒草之中出現的身影,他們匍匐前進,轉瞬之間又消失在萋萋荒草中。

“小心了!”李藎忱猛地一拽繩索,綁在背上的子云槍已經順着手臂滑入手中,挽了一個槍花。

而後面又是一聲號箭升起,只不過這號箭聲響明顯和剛纔不一樣,顯然是壓後的裴子烈在詢問情況。

“來的人不少,”蕭摩訶霍然提起馬槊,“既然來了,那便好好教訓教訓他們!”

箭矢不斷地從黑暗中射來,不過早就有了防備的蕭家親衛自然不會再吃虧,一朵朵槍花舞動的滴水不漏,而手持盾牌的士卒更是熟練地衝向外圍。同時一輛輛馬車頓住,兩側車簾掀開,弓弩施放的聲音不絕於耳。

一道道在月光下時隱時現的身影被射中,慘叫着倒下。而那些從荒草中放出的箭矢打在馬車上,卻只發出清脆的響聲之後無奈落地。

原來還沒有進入揚州,李藎忱就提議將前後兩輛馬車空出來,將隊伍中的弓弩手抽調一部分藏入馬車當中,而那些箭矢沒有辦法傷到馬車,則是因爲在離開鍾離的時候,馬車側壁內就安放了鐵板或者盾牌,若是能射穿纔怪呢。

所以這一前一後的馬車實際上就成了簡易到一定程度的裝甲車,普通的箭矢很難傷到馬車中的人,而馬車裡經過遴選出來的弓弩手則可以從容不斷的通過窗戶射殺那些露出影子的伏兵。

“小心!”隊伍前方突然傳來一聲呼喊,兩名騎兵被絆馬索硬生生的掀翻,而緊跟着第一輛馬車也來不及停住,同樣迎頭撞上了絆馬索,整個馬車被直接甩到空中,足足旋轉了半圈方纔重重落在地上,車廂四分五裂,車廂中的弓弩手眼見也是活不成了。

而這馬車雖然掀翻,卻還是落在路中間,官道狹窄,一下子被馬車的殘骸擋住。

“殺!”看着同伴慘死,憤怒的蕭家和吳家親衛紛紛策動戰馬,手中長槊刺入這些殺手的胸膛。

“大概一百來號人,這位揚州刺史還真是看得起我們。”蕭摩訶冷笑一聲,他手中的馬槊上,鮮血滴滴答答的滴落。而蕭世廉已經挽起袖子帶着親衛衝入混亂的人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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