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璧其罪啊!”鍾離秋目光復雜,並沒有多說,他看好王秀不假,但不代表事事都一味的提醒幫忙,這樣非但幫不了王秀,反而會害了王秀,不經歷風雨不會獨立思考的人,是永遠成不了大器的。筆%癡#中¥文bi@
王秀心裡咯噔一下,‘懷璧其罪’四個字如同白日驚雷,把他的得意洋洋震的支離破碎。
是啊!自己沉浸在權謀中,卻忽視了別人也在玩權謀,而且都玩了幾十年。
他和蔡京完全是利益結合,樑師成對他賞識不假,但人家和王黼關係更好,高俅更不用說了,趙官家是欣賞他,但那也是有限度的,自從選定了蔡家的駙馬,趙佶對他僅剩下公事上的重視,再沒有延福宮的隨和寬容。
自己根基淺薄就被委以重任,公署和銀行猶如金元寶,他一個三歲娃娃抱着偌大的元寶走在大街上,一點防禦能力都沒有,要是還不放手,還不給眼饞的人給生吞活剝了?
但是,他很不甘心地道:“我一旦離開,蔡攸將掌控公署,到那時一番心血全完了。”
“那也比什麼都丟了強。”鍾離秋看了眼王秀,又問聲說道:“當然,也不能任由他們胡鬧,海商案還輪不到他們說話,想要也得過了我這關再說。”
王秀笑了,他和鍾離秋理念是相同的,把海商案設在江寧,就是爲防止朝廷一些人干預,鍾離秋的職事也很明確,負責海商案和東南各路的銀行事宜,以鍾離秋在趙佶和蔡京等人心目中地位,蔡攸想要討得便宜很難。鄉$村$小$說$網高速首發!
“當然了,也不是說馬上上奏章請外放,一切都要從長計議。”鍾離秋顯得莫測高深。
王秀一陣牙疼,他能理解鍾離秋趨利避害的意思,但一切讓他自己決斷,實在是太難割捨了。
“走吧,吃兩杯去。”鍾離秋也不想多說,一切看王秀自己決斷了。
當天,蔡攸輕車簡從拜會了王黼,出來的時候一臉的笑意,就像去城東妓舍,嫖了個如意的小娘子。
王秀在自家的宅院招待了鍾離秋,文細君當然小心侍候,這可是除蔡易、秦檜、趙鼎和沈默等人外,第一位長者來家裡吃酒,她能不慎重對待嗎?
好酒好菜儘管上來,殷勤周到到了極致,連待人清高傲慢的鐘離秋也多看她兩眼,態度比進門溫和許多。
文細君退出去,鍾離秋才笑吟吟地道:“侍妾?”
王秀搖了搖頭,有點尷尬地道:“還沒有定。”
“你那陣子在東京的名聲很響亮,王九變,呵呵,一日九變,揮毫潑墨各具風采,柳三變也被你壓下去。”
王秀切牙笑了,他什麼情況自己還不清楚,不能說不敢說,只得道:“先生說笑了。”
“商水那邊知道嗎?”
王秀始終不願意去面對,文細君就是個錯誤,是他擺脫尚公主的後遺症,這樣說對文細君很無禮,但卻是事實,他不想承認也無法說服自己。
鍾離秋見王秀沉默,輕輕一嘆道:“這步棋走的不錯,但火候把握很生疏,希望你能引以爲戒,用計當以王者之道,不要再耍些小聰明,誤人害己。”
王秀知道鍾離秋對他有些不滿,但他也很憋屈的,當時情況要不用這招怎麼辦?不要說他不願成爲皇家女婿,就算他欣然同意,恐怕蔡大相公也不會讓他如願,最終會雞飛蛋打一無所有。
“算了,你也不要太勉強,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看文娘子挺賢惠的,只要你說服有琴小娘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鍾離秋也不想糾纏兒女情長,在他看來溫柔鄉英雄冢,大好年華當志在四方,豈能小女兒狀。
王秀急忙點了點頭,陪笑道:“到時候還望先生.。嗯,先生給我說兩句好話。”
“你啊!”鍾離秋搖了搖頭無奈一笑,又冷下臉正色道:“文實,說句實在話,我有點不看好銀行。”
王秀也收起了嬉笑,謹慎地問道:“先生請講。”
“銀行立意很好,但這幾個月我卻發現,銀行奪利太深了,恐怕是長此下去小民深受盤剝,就是那些大戶也要被銀行控制。這還不是最可怕的,一旦那些銀行形成.。嗯,大規模的財富積累,在某種情況下運轉不良,對家國的打擊將是致命的。”鍾離秋憂心忡忡地道。
王秀睜大了眼睛,驚訝地瞪着鍾離秋,他知道鍾離秋深蘊經營之道,但絕沒想到會想的那麼深遠,摸到金融托拉斯的邊緣,要不是鍾離秋語言生澀,他甚至懷疑是不是穿越人士,銀行的弊端全被說出來了!
不錯,銀行之所以生存就在於用別人的錢生利,這就免不了要盤剝他人,質庫靠的是換取別人質押的物品,轉手倒賣獲取利益,銀行更絕,直接拿別人錢掙錢,玩的是空手套白狼,並具有一定的強制性,到期你不還錢就等着好看。
鍾離秋所擔心的大戶被控制,明顯再說經濟命脈被控制,這就是金融大托拉斯的具體體現。當銀行完成原始積累,開始向更高層次完善,不可避免的出現財富集中。
一個人或一個集團掌握一萬貫不可怕,十萬貫也不可怕,一百萬貫也行,但他們的資本融合到一千萬貫、一萬萬貫的時候,將形成宇宙黑洞,吸收社會資本的強度將有不可控性,誰掌握這個黑洞誰將擁有天下。
正所謂有利有弊、有正有反、陰陽相生,金融資本發展到一定程度,又對社會有利一面,也有利社會發展一面,但那都有調控的可能,大不了把大金融托拉斯分化成小塊,在各自不同方向上發展。
王秀也有計劃這樣做,他專門制定了控制金融托拉斯的方案,並開始研究控制的辦法,唯獨不可控的是發展到一定程度,供求失衡造成的經濟危機。
銀行發展到金融時代,資本有自我的貪婪性,一切以衍生資本而運行,不斷進行摧毀和再生,沒人能真正預測其發展趨勢,一旦發生鏈條斷裂,後果將是毀滅性的,這也是不可避免的現實,雖然是剛剛開始,但鍾離秋已經看到百年後的一幕,不能不讓他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