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部分,也算是冒風險了。”烏思謀陵淺嘗一口酒,放下杯子道。
“好,還算沒有忘記規矩。”轄裡不鹹不淡地道。
烏思謀陵不以爲異地笑了,作爲大金通事司駐江寧的最高等級間諜,豈能不知規矩。
高等級間諜之間少有橫向聯繫,他們各自有發展的下線,防止人被對方破獲後,連累其他人,造成不可彌補的損失,今日匯聚十餘人有違行規,一旦有事將損失慘重。
不過,既然轄裡有重大行動,他也只能彙集部分精銳,權當這些人是棄子。
“不是爲了你,我也不會勞師動衆,放心,都不是最核心的使臣,好來給你接風。”
“不用勞師動衆,都是大金的使臣,哎,還是九命貓做事隱秘,那麼多年都沒有拿到高等使臣,我們總是被比下一籌。”轄裡不禁嘆道,想到秦敏的神出鬼沒,北方機速局嚴密的構架,使臣隱藏之深,都是大金難以比擬的。
烏思謀陵撇撇嘴,不悅地道:“那是石裡哥無能,郎君給他那麼大權力,都喂到狗身上去了。”
“管不了人家,咱們顧好自己的事就成。”
“也是。”烏思謀陵呵呵地笑了,忽然低聲道:“此番南下,必有大事?”他雖然知道有大事,也準備好了棄子,卻沒有聽轄裡說過,此次彙集人手吃酒,估計要動手了,纔有此一問。
轄裡掃了眼衆人,並沒有直言,淡淡地道:“是不小,還是郎主親自密詔,過了今個再商議。”說着話,又掃了眼衆人,淡淡地道:“還算不錯,卻仍要加派人手。”
烏思謀陵明白了,轄裡沒有說卻透露出重要信息,合剌親自下的密詔,這就是說連兀朮也無法過問。
有什麼事能讓合剌親自下旨,知通事司事親自出馬,這些精銳還嫌少,想想都覺得撓頭,人多眼雜也不能過於細問,呵呵地笑道:“好了,難得讓衆多頭領陪你吃酒,咱們好好吃一頓,晚上一同去皇宮前賞燈。”
“盛情難卻,不好消受啊!”轄裡笑呵呵地道。
“今年,御街兩旁張燈結綵,都是燈會字謎,連趙官家也出宮登樓與民同樂,不看看趙家的公主、郡主委實可惜。”烏思謀陵爽快地笑道,一臉的詼諧玩味。
“你怎麼和烏烈那廝一樣德行?”轄裡忍不住翻個白眼。
“那廝能和我相提並論,只是好運氣,從招討使做到了忒母孛堇,連年掃蕩草原,好不威風。”烏思謀陵稍稍蹙眉道,顯然很不服氣。
他對烏烈沒有多大感覺,當年的齷齪人如今已是大將,擔負率軍對草原減丁人物,每年都去殺了一番,在草原上搜尋那些不服女真的部族,大肆殺戮一番。
人家是廝殺高過車軲轆的男丁,烏烈這廝尤爲殘忍,男女老少一個不放過,直接是滅絕全族,固然掃平了很多勢力,也讓許多草原部族首領喪膽,卻引發草原各部貴酋女真的不滿,結果越來越亂。
轄裡不以爲意地笑了,淡淡地道:“烏烈不過粗人,好了,咱們吃酒,提起這廝倒胃口。”
“對了,我有一人打進了玉泉山研究院。”
轄裡眼皮子一跳,瞪大眼睛瞥着烏烈,技術的落後,讓女真人眼睜睜看着大宋發展,兀朮、張啓元等人無不希望得到新技術,能夠發展國力並提升金軍戰鬥力。
但是,大宋行朝對新技術的保密程度,幾乎到了苛刻的程度,就是很多高官也無法接觸核心機密,通事司使臣帶回不少重要情報,還是無法達到兀朮所期望的地步,導致金軍甲仗依舊,就算繳獲回去的器械,某些關鍵零件生產不出來,要麼效果大打折扣,要麼根本就無法生產。
他也是心知肚明,密令烏思謀陵加緊對玉泉山、鐘山滲透,並選擇山前漢家子培養,秘密潛入南方。
可惜,很多漢家子生活在大宋行朝,心性發生改變,認爲自己是漢人,不想再爲女真人賣命,就算擺脫不了命運,也是敷衍了事,有些人乾脆投誠。
竟然成功了,不能不讓他激動萬分,不由地道:“可是那些良家子?”
“是,進入研究院當了學徒。”烏思謀陵頗爲興奮,他對黃藥非常感興趣,西平府驚天的爆炸,讓他決心搞到配方。
“還要小心潛伏,凡事不能太露骨。”轄裡搖了搖頭,能進研究院已經是不錯了,還需要穩下來,不能操之過急,以免功虧一簣,大宋行朝的機速司可不是吃素的。
“放心,我明白該怎樣做。”烏思謀陵輕輕頷首。
“今個召集使臣,也算是冒險了,說實在的,我看也很好,辦成事自然會稟報郎君,也該讓你回家一趟了。”笑眯眯地道。
烏思謀陵一怔,回家?他在大宋行朝十餘年,只是回去兩次,說不想家中妻兒,那絕對是假的,轄裡的承諾勾起他的思鄉情結。
正在說話吃酒時,一名布衣打扮地漢子,急匆匆地闖了進來,還沒等在座的人反應過來,就大呼道:“不好了,南朝數百緝捕使臣,把宅院給包圍了。”
“什麼?”轄裡臉色一變,霍地站起身來。
烏思謀陵眉頭緊蹙,看了眼漢子,生硬地道:“不是鄰里?”
“不是,神臂弓直朝宅院四周。”
在座這些使臣,那都是長期潛伏的老辣之輩,說是死間也不爲過,他們紛紛站起身,紛紛看向烏思謀陵。
烏思謀陵作爲南方最高使臣,也是當仁不讓,決然道:“傳令死士備戰有人敢入者,一概格殺勿論,各位要伺機衝出去,不要有任何猶豫。”
“或許,是例行搜查,斷不可莽撞行事。”轄裡有幾分僥倖,儘管他也說服不了自己。
“不可能,連神臂弓也架上了,明顯有備而來。”烏思謀陵陰森森地道,他就不明白哪裡出了紕漏,被順藤摸瓜逮個正着,想想都讓人抓狂。
轄裡似乎想到什麼,刀子般地目光劃過十餘人,盤算着誰有可能是內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