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內,魚龍混雜,各方人馬蠢蠢欲動。原本被牽連其中的王千軍衆人卻寂靜了許多,原本是棋盤的棋子,卻突然成了棋盤外的人,實在是這些天這十人每個人都老實地待在家裡,不出門遊逛,也不出門聚會,即便外出辦公也是糾集一羣錦衣衛下屬保護自己,一點機會都不留給別人做文章。
可就算這樣,也難免會出意外,或者是對方用下毒招,只攻擊十人中的一人。所以,爲了安全,衆人之間依舊保持着緊密的聯繫,一旦有一方遭受攻擊,附近的幾人都會全力救援。不要以爲這裡是天子腳下,是京軍三大營駐紮之地就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了。越是在天子腳下,越是陰暗與可怕。
還好,接下去發生的事情,也跟王千軍衆人沒什麼關係了。魏嶽似乎又從活口中得到了一些情報,再次將矛頭指向了錦衣衛的外圍人手。魏嶽的人動手了,負責錦衣衛外圍人手的紀綱手下當然不高興,因爲這是很掃面子的一件事。就算被抓的是建文餘黨,紀綱的人也會想辦法要回面子。
錦衣衛與魏嶽的人逐漸對峙,漢王手下的鐵衣衛也在等待機會。水葉先生現在給漢王出的計策就是利用對建文餘黨的追捕,想辦法從底層開始瓦解太子一黨的勢力。解縉倒了,要對付其他的高官有點困難,這不是短時間可以做到的。既然如此,那就從太子黨的底臣開始挖,殺雞儆猴警告下面的人,慢慢削弱太子黨的勢力。
這是一步好棋,既打擊了太子黨的勢力,也擴充了自己的勢力,並通過對建文餘黨的追捕來討取永樂帝的歡心。漢王將鐵衣衛的指揮權全部交到了水葉先生的手,如果此次結果讓漢王滿意的話,鐵衣衛日後就由水葉先生全權控制,漢王不再過問。
當短暫的平靜出現時,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魏嶽手控制的那名犯人身。魏嶽的窩在哪裡所有人心裡都有數,犯人在哪裡也已被錦衣衛與鐵衣衛的人知曉。那麼接下去,就看錦衣衛與鐵衣衛如何動手了。紀綱是漢王的同盟者,錦衣衛與鐵衣衛說起來也是同盟者的關係,可下面的人當然不會全部爲面的人考慮,都要爲自己的小算盤好好想一想。
這關係,就如同日後的東廠與錦衣衛,還有民國時期的中統與軍統一樣,同行是冤家!利益的蛋糕始終不會變,就看誰拿得多,拿得少了。而搶奪蛋糕的過程是要見血的。
這一日黑夜,魏嶽在宮裡值班,他手下親信也全都不在宅子裡。宅子由伊司倪的親信童鏡,也就是魏嶽手下的三當頭守衛。這個童鏡,原本是個江洋大盜,入室搶劫、強姦、殺人,製造數十起滅門慘案,無惡不作,刑部通緝的要犯!在刑部的追捕下,實在沒有辦法逃到了京城避風頭,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刑部的人還真沒發現。
可惜,他運氣不好,被魏嶽的人發現,並由伊司倪親自活捉,伊司倪可是用藥與用毒的高手。抓到了刑部的通緝要犯,這也算是大功一件,但實際也得不到什麼大的賞賜,更不會引起永樂帝的重視。魏嶽與伊司倪兩個人的算盤算到一塊去了。魏嶽需要像童鏡這樣的江湖大盜來幫他招募江湖人馬,而伊司倪不僅想得到童鏡在江湖中的人脈,更想控制童鏡收爲己用。就這樣,改頭換面的童鏡成了魏嶽手下的人,在幫助魏嶽招募了不少江湖人馬,又被伊司倪徹底控制後,童鏡成了魏嶽手下的三當頭!
童鏡現在的心情很鬱悶,因爲他知道今天晚將要發生什麼事,由黑變白的他一開始認爲自己終於是出人頭地了,以前被捕快追着跑,現在刑部的官員見了他都要客氣三分。當年追得他天無路,入地無門的三個刑部捕快,兩個出了“意外”死了,剩下的一個回鄉養老了,這種感覺真的很不錯。
可是,當童鏡真的成爲魏嶽手下三當頭的時候,他卻發現朝廷比江湖還要兇險萬分。那些臉經常掛着真誠笑臉的官員,卻比江湖中那些一臉橫肉的亡命徒還要可怕十倍!童鏡有點後悔走這條路了,可他已經沒辦法回頭了。還好,給魏嶽他們這些太監當手下,平時的小日子也算不錯,要錢有錢,要權有權,童鏡如今在京城內光小妾就納了三個,還買了一座大宅子居住。
童鏡可不是太監,他當然投靠魏嶽的唯一一個條件就是他做閹人!要是他沒了命根子,沒辦法碰女人,那還不如馬殺了他。魏嶽也不可能讓手下都是宦官,這樣可就沒什麼江湖人士敢來賣命了。而童鏡現在的妻子則是伊司倪幫他找來的,宅子是魏嶽賞的。
“童老大!聽說鳳來閣最近來了批不錯的小妞,都是江南水鄉的嫩丫頭,那皮膚掐起來就跟水做的一樣,還個個都是原裝貨。鳳來閣的老鴇開價了,一個妞一個晚五百兩銀子,還不收寶鈔,要現銀。她孃的,比咱們一起在江湖做買賣要狠。我說童老大,等明天咱們兄弟們要不要一起去趟鳳來閣,試試那些新來的小娘們!”
童鏡身邊很多都是他從江湖招募來的老兄弟,他招募的人,也就那個樣。魏嶽可不要什麼俠客,他要的是能做事的亡命徒。
來京城多年,童鏡多少也開了眼,現在的他也有心事。臉一緊,對身邊的人狠狠地說道:“亂說什麼!你不要命了!這鳳來閣是咱們可以去搗亂的嗎?!你這白癡也不去打聽一下,那鳳來閣的靠山是誰?!那是漢王手下的親信將領,漢王!知道嗎?!那是咱們這幫子人絕對惹不起的。你們要玩,城外多得是,老子再說一次,別在城裡鬧事,城裡隨便一個達官顯貴都能要了咱們的腦袋!”
童鏡發怒,下面的人一句話也不敢再說,都低着頭算是認錯。童鏡也知道,這幫人也就是現在認個錯而已,遲早會鬧出什麼大事來。到時候,倒黴的還是他!
“好了,別廢話了。跟老子到外面轉轉,今天這日子怪怪的,日值月破!不是什麼好日子。”童鏡說完就走出了屋子,一羣人趕緊在後面跟着。
今天,的確不是好日子,日值月破,大事不宜!可就在這一天,四方勢力都動了,爲了各自的目的將來一次大火拼。當童鏡來到前院巡視的那一瞬間,前來救人的建文餘黨首先發起了攻擊。第一波就是強弓硬弩開道,見到人影就是一陣猛射!
“媽的,老子今天真倒黴!”身中了三箭,劇烈的疼痛讓童鏡破口大罵。但他還是安全得退回了屋子,前院的人全完了。在受到箭襲的一瞬間,童鏡一把抓過身邊的一人,用同伴的身體來當盾牌,這才活着退回了大廳。
“敵襲!”一聲敵襲,整座宅子的人都動了起來,可附近三個點都沒有響應,明顯是先受到了攻擊,拔出了釘子後纔來攻擊魏嶽的宅子。
“三當頭,後院也受到了攻擊,怎麼辦?!”整座宅子受到了全方面的攻擊,魏嶽的人被分隔在前後兩個大院的屋子內,被動死守。
“三個點都沒有迴應嗎?”一口氣拔出身的三支箭,童鏡氣得罵娘。
“都沒有。估計完全了!”三個點是魏嶽在附近租下的三座宅子,平日裡駐紮人馬隨時支援主宅。
“那他媽的你還等什麼,撤啊!再留在這裡等死啊!”童鏡這地方是一刻也不想待了,他知道援軍是絕對不會來的。
沒人想死,可就這麼撤了,活下去也有麻煩,一直在童鏡身邊的人不得不追問道:“那地宮裡的犯人怎麼辦?!是否要全部殺掉!”
童鏡惱了!這個時候還在廢話,建文餘黨的人已經殺過來了。童鏡一個大巴掌下去,把問話的人打了個踉蹌,他大怒道:“管那麼多幹嘛,保命要緊!你想死,老子不管你。所有人,都跟老子撤!有什麼事,老子頂着!”
在童鏡的強硬下,魏嶽手下人都跟着童鏡撤了,兩邊的人拼命從一個方向突圍,會合之後終於是殺出了一條血路。也因爲童鏡的命令,地宮內剩下的犯人都落入了建文餘黨的手,魏嶽在外名義的妻子也死在了宅子裡。
但這只是開始而已了,因爲還有最少兩股人潛伏在四周,等待着魏嶽宅子的陷落。今天晚,這裡不會有一名兵馬司的人出現,所有不相干的人都被打發走了。
當魏嶽的宅子被攻陷後,一名錦衣衛快步跑下樓梯,這裡是一座二層高的樓房,在屋頂的最高點可以監視到魏嶽宅子的大體情況。這名錦衣衛小跑來到一人的面前,握刀抱拳道:“千戶大人!閹人的宅子已經被逆黨攻陷,逆黨正在解救他們的同夥!”
一直坐在椅子喝酒的千戶終於是站了起來,一把摔碎了手中的酒杯說道:“傳本千戶令!殺盡逆黨,活捉犯人。本千戶要活的,紀大人只要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