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個戰鬥澡的功夫,回到臥室時,葉嫵已經睡着了,頭髮還溼噠噠的,身上還裹着略微有些潮氣的浴巾,大頭朝下拱在被窩裡,還撅着個小屁股,要多沒形象有多沒形象。
看着這樣的葉嫵,司凜忽然覺得,眉頭抽搐不已,之前自己覺得這個女人可口美味神馬的,是錯覺吧?
跟個小豬似的趴在牀上睡着,還撅着屁股,這哪裡是個豪門千金應有的睡姿?簡直比普通女人還不顧忌自己形象!
司凜心血來潮的戳了戳葉嫵的側臉,“醒醒,頭髮還是溼的,空調還開着,這麼睡着了,會感冒的。”
葉嫵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埋頭繼續睡。
司凜無奈,又戳了她幾下,發現這個笨蛋女人完全睡得跟個豬似的,怎麼叫都叫不醒,也只能放棄了,關上了空調和門窗,這才脫去睡袍,掀開被子,直接鑽進了被窩,伸出手剛想把拱在那裡的葉嫵撈過來,卻覺得葉嫵身上裹着的浴巾潮乎乎的難受,一把將其剝去,將光溜溜、軟乎乎的某隻摟在了懷裡……
抱在懷裡的一瞬間,司凜倒吸了口涼氣,戳了戳葉嫵的臉頰,看着她寧靜美好的睡顏,那麼個瞬間的心臟,似乎悄然加快了幾分,喑啞着嗓子苦笑了一下,“算了……今天就放過你吧,好好的陪我睡覺。”
之前因爲白梓瀾的事,而讓他產生的噁心感,似乎在悄然間消散。
燈光漸漸暗沉了下來,很快的整個奢華的客房陷入了黑暗中,靜寂的房間裡,只剩下了葉嫵的輕鼾聲和司凜的喘息聲……
葉嫵連睡了十多個小時,直到今天金美詩和杜家家主成婚的大喜日子,都沒睡醒。
司凜從餐廳吃過早飯回來時,葉果和李若希就站在客房門口,似乎在焦急的等待着些什麼,看見司凜回來,葉果立刻跳上前去,“姐夫!姐夫!我大姐還沒起牀嗎?”
不得不說一句,葉果這個見風使舵、見利忘義的死丫頭,自從上次他讓白洛帶着葉果去他自己在北寧市的收藏室裡選幾件見面禮之後,又送給她一張四月酒店的超級貴賓卡之後,這丫頭直接把對他的稱呼由司先生上升爲“姐夫”,至於葉嫵的正牌丈夫君明翊,早就被她拋在腦後了。
相較於君明翊的僞君子,葉果更加崇拜眼前這個神秘莫測的“姐夫”,死死地抱上了“姐夫”的粗壯大腿,嘶……四月酒店的幕後boss,想想都帶感,這纔是真土豪!
聽到葉果稱呼的那一句“姐夫”,司凜莫名的心情很好,對古靈精怪的葉果,生出了幾分愛屋及烏的好感,用房卡刷開房門,將兩人領了進去,推開臥室的門,看見supersize大牀上葉嫵嬌憨的睡顏,無奈的搖了搖頭,“還沒睡醒呢,估計是前一段時間累狠了吧?”
“那今天是金美詩和杜家家主的結婚典禮,大姐答應過要去的,腫麼辦?”葉果可憐兮兮的扯了扯自己的裙襬,“姐夫,要不然你把大姐叫醒吧?”
看着葉嫵那般熟睡的模樣,司凜有些不太願意叫醒她,只是猶豫了片刻,斷然搖頭,“沒這個必要,果果,你跟你姐去過很多次這種場合吧?”
葉果不解的點頭。
司凜微微點頭,一錘定音的道,“那今天就由你出面,代表葉氏出席吧。”
哈?
葉果瞬間傻了眼,想到那近乎於吃人的豪門盛宴,立刻退了一步,趕緊搖頭擺手,磕磕絆絆的道,“姐夫!不、不行的!我才十六歲啊,怎麼可能代表得了葉氏?豪門世家間,那種一句話裡藏了好幾個意思的說話方式,我都怕自己說錯了……”
司凜徑自坐到沙發上,將身體靠在柔軟的椅背上,極爲好脾氣的道,“沒那麼可怕,你不去試試,怎麼可能知道自己做不來?你姐十六歲的時候,早就在你爺爺的培養下,獨當一面了,你姐在你身上花了那麼大的精力,偶爾讓你出去自己闖一闖,也是個歷練。”
“可、可是……”葉果撅了撅小嘴。
“讓李若希和樂南陪着你一起去。”司凜優雅的翹起二郎腿,毫不吝惜的傳授着自己的經驗,“有李若希在,確認你不會說錯話;有樂南在,確認你不會被人耍手段算計了去,對於那些話裡話外的機鋒,就更加好對付了,我教你一個辦法:端着氣度,裝冷豔!你聽得懂的話,跟他們扯兩句,話說一半留一半,點到爲止即可,對於那些聽不懂的話,你就裝冷豔、裝高傲,不搭理他們,以不變應萬變,就能活活把他們氣死。”
葉果眼前一亮,一雙杏仁眼立刻充滿了崇拜,嘴甜得不要命的拍起了馬屁,“姐夫,你真厲害!不愧是我姐夫!就照你這個辦法去幹!嘻嘻,我之前還一直不懂呢,爲什麼每次宴會上,大姐都擺出一副華貴威儀、冷豔勿進的樣子,原來是這樣啊,我懂了!嘻嘻,光是氣勢,就能嚇死那些亂七八糟的人!”
司凜微微頷首,頗有點“孺子可教”的樣子,最後叮囑道,“但是有一點最重要的你要記住:這種宴會典禮上,別人踩你一腳,你就要當場扇回去!別人欺你一分,你要十倍百倍還之!不能給你姐丟人,不能讓人覺得你年幼可欺,知道了嗎?”
葉果想了好半天,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可是這樣的話……難道不怕得罪人嗎?我們葉家只是個北寧市的地方豪門。”
“有你姐呢,怕什麼?”司凜揚脣而笑,他忽然有些明白,爲什麼葉嫵這麼寵溺又悉心教導着這個妹妹,“你二姐葉妍那樣的,你大姐都敢爲了她,跟金家拼命,她最寵的人是你,你還怕些什麼?”
聽見“葉嫵最寵的人是你”這句話,葉果笑得跟偷到糖的小孩似的,“就是因爲大姐寵我,我才更加不會能給她闖禍啊。”
司凜淡淡一笑,“不用怕,我保證會沒事的。你就算把典禮給他們攪黃了,我都會替你收拾爛攤子……”
“真的?”葉果笑得賊兮兮的。
“僅此一次,只限在這次結婚典禮上。”司凜淺笑,補充了一個限制。
葉果懊喪的應了一聲,“……知道了!那我去收拾一下,一會就自己去了,你讓大姐好好休息吧。”
真是個小心眼的小丫頭,自己就說僅限一次給她收拾爛攤子,這丫頭居然連姐夫都不肯叫了。
打發走了葉果,容敘敲門進來,手上抱着滿滿一摞子的文件,放到了司凜面前,“boss,這些文件是需要你簽字生效的,另外還有幾項決議,需要你點頭。”
“行,我知道了,”司凜戴上無框眼鏡,俊美尊貴中帶着一股子難言的斯文書卷氣息,順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文件,細細的翻閱了幾頁,忽然擡起頭,推了推眼鏡,淡淡的道,“對了,容敘,剛纔出去的那個小丫頭葉果出門去了,你讓人暗地裡照看一下,另外,從基地那邊調過來幾個生面孔……你這張臉太顯眼,很容易驚動那些老傢伙們。”
“是,boss。”容敘眼底,迸發出濃濃的八卦之火!
boss啊,你這次莫不是栽了吧?想你堂堂司凜,一代神懼鬼怯的終極大反派boss,已經居家到了替人家葉大小姐照顧起了妹妹……謝天謝地,自己回去,終於可以給老家主一個交待了!
晌午時分,不知道自己已經抱上最粗壯大腿的葉果,忐忑無比的拽上兩個死黨米貝兒和雷小葵,直奔金家別墅而去……當米貝兒和雷小葵聽說,葉果這丫頭居然要代表葉氏家族、獨當一面時,立刻獻上了自己的膝蓋和萬丈敬意!
嚶嚶嚶……果果好膩害!居然已經霸氣到可以獨自應對那羣虎豹豺狼了,果果霸氣威武、一統江湖!
結婚典禮加豪門盛宴,葉果在晚上十二點之前回來,就已經算早的了,司凜在酒店得到消息,有幾個挑釁都被葉果這個小丫頭給踩了回去,他這才放心,繼續處理自己手上的文件。
等他處理完文件,看了看時間,居然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他起身,舒展了一下身軀,活動活動筋骨,走到臥室門口時,突然想起來:貌似,葉嫵已經睡了二十多個小時?
直到這時,司凜終於意識到有點不對勁,看着窩在被子裡,睡得臉蛋紅彤彤的葉嫵,摸了摸她的額頭,嘶……滾燙得厲害。
怪不得這個笨蛋女人睡了這麼久,原來是發燒了。
把手伸進被窩裡,摸了摸葉嫵身上的溫度,同樣滾燙,而且貌似燒得不輕……
司凜無奈,從小到大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只能打電話給容敘,向他求助。
容敘是帶着退燒藥和溫度計趕來的,敲門進來,卻看見自家萬能boss麻爪似的坐在電腦前用度娘百度退燒辦法,忽然覺得頗具喜感……
“葉小姐燒到多少度?”容敘問道。
司凜沒搭理他,只是接過容敘手上拎着的袋子,阻止了他往臥室裡面走的腳步,表情臭臭的,帶着點莫名的冰冷,“你不能進去!告訴我怎麼用就好了。”
容敘先是一愣,隨即滿臉驚悚的看着自家boss,您就算是個萬年老處boss,剛剛開洋葷,也不會禽獸到這種地步吧?病人都不放過!
司凜鐵黑着臉,“別瞎想!”
容敘趕緊收回自己的八卦視線,輕輕的咳了咳,“boss,你確定你會用這些東西嗎?”
司凜瞅了一眼他,一副“這不是有你指導”的表情。
容敘認命的掏出袋子裡的東西,“這個是溫度計,放在腋下;確認多少度之後,這個是退燒藥,喂水服下;然後這是酒精,用酒精擦身體降溫……”
“行了,知道了!囉嗦!”司凜奪過袋子,徑自走進了臥室,還順手砰地一聲關上了臥室的房門直接將功臣容敘擋在門外。
容敘:“……”
過了好半天,司凜終於出來了,手上拿着溫度計,“……高燒四十度,現在整個人已經燒糊塗,開始說胡話了,你確定退燒藥有用嗎?”
聽到說高燒四十度,容敘臉色也微微的變了些許,直接道,“送醫院吧,再這麼下去,腦子不被燒壞,也會轉爲肺炎,不能拖下去了。”
司凜神色間略微有些意動,可是回過頭,看向臥室裡,用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的葉嫵,又默默然的搖了搖頭,“目前還不可以。”
“嗯?”容敘面露詫異。
“葉嫵針對金氏銀行的佈局已經執行了一大半,眼看着就要佈局完成,現在要是讓她進醫院,消息肯定瞞不住……”
司凜將身體靠在門框上,一邊思忖着,一邊慢聲道,“爲了狙擊金氏銀行的股份,她從葉氏產業抽掉了大批資金,一旦她進醫院的消息傳出,再加上有心人的運作,很容易給葉氏產業帶來毀滅xing的的災厄,到時候被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會爲他人做嫁衣,她冒不起這個險。”
容敘無語,自家boss什麼時候爲他人考慮過!這一次,破天荒的,居然爲了葉嫵這麼個女人,想到這種地步……
說到這裡,司凜終於拍板道,“這樣吧,你緊急把我的私人醫生調遣過來,我現在給她物理降溫,退熱貼加退燒藥,應該能堅持幾個小時,動用我的私人醫生,她生病的消息不會被泄露。”
“那你不怕天京城那邊產生什麼謠言嗎?”容敘問道。
司凜忽然勾了勾脣角,凜冽冷厲的面容上,流露出一股子瘋狂與森冷,“正好趁着這個機會,看看誰不老實……”
咔嚓一聲,司凜幾乎將門框摳出了一條裂紋!
容敘眼前一亮,恭敬地垂下頭,“是,我馬上就去做!”
司凜微微點了點頭,任由着容敘出了門,他自己重新進了臥室……
躺在牀上的葉嫵,神色間滿是憔悴,臉蛋現出不健康的通紅之色,脣瓣青白,沒了之前的狡黠聰慧、桀驁不馴,反而透着一股子難以言喻的脆弱與無助,恍如一隻易碎的細白瓷娃娃,躺在那裡,柔弱軟和得可憐。
看着牀上葉嫵脆弱易碎的模樣,坐在牀邊的司凜莫名的覺得有些心疼,隨即脾氣暴躁狠戾起來,該死的!下次她再敢頭髮都不晾乾的就睡覺,自己肯定把她屁股打腫!
“君明翊……君明翊……”
葉嫵燒得迷迷糊糊的,全身痠痛無力,神智都不請了,只覺得整個人難受飄忽,好像回到了上輩子,迷迷糊糊中,居然喊出了君明翊的名字。
坐在牀邊的司凜,臉色都黑了……
躺在自己的牀上,喊着丈夫的名字,葉嫵——你果然很好!
如果牀上的這位不是病號,司凜都想把她順窗戶扔出去!
“君明翊……君明翊……好疼……我真的好疼……”
葉嫵依稀喊着君明翊的名字,燒得通紅的臉蛋上,劃過一滴眼淚,整個人不安的在牀上扭曲着。
好麼,叫着其他男人的名字,還敢哭!
司凜已經被氣得沒話講了,手僵在葉嫵的喉嚨上,停了半天,似乎只等着葉嫵再叫一句君明翊,他就會立刻掐死她!
這種女人,掐死她都不解恨!
失去神智的葉嫵,眼淚一行行的亂流而下,雙手死死地攥住牀單,露出青筋,迷迷糊糊的拼命搖頭,抽噎哭求,“不,君明翊……不要剜去我的眼睛,不要割我的耳朵,不要挖掉我的膝蓋骨……好疼!好疼!不!君明翊,不要讓乞丐侮辱我……啊……滾開!不要碰我……噁心……”
葉嫵稀裡糊塗的哭訴大叫,讓司凜呆怔了好半響,停在她喉嚨上的手悄然收回,驀然的心情好了許多……是夢見了什麼不好的場景?
看着迷糊中葉嫵痛苦到了極致的模樣,司凜的心提到了半空中,一個大大的問號浮上心頭:剜去雙眼?
割掉耳朵?
挖掉膝蓋骨?
這些古代的酷刑就算是他司凜都不會用,神志不清的葉嫵,到底怎麼了?
“葉嫵!葉嫵!醒醒……”司凜拍了拍葉嫵的臉頰,輕聲叫道。
可惜,噩夢似乎還在繼續,緊閉着雙眼的葉嫵不甘的哭出了聲,“阿妍!阿妍!果果!果果……不!不要靠近君明翊!不……君明翊!你怎麼可以這麼狠,我嫁你十年……換來的卻是你辱我妹妹,害我父母,滅我葉氏滿門!——君明翊!君家!藍夢!你們這羣惡魔,我葉嫵就算死後化厲鬼,都不會放過你們!”
一聲聲淒厲的控訴,猶如午夜厲鬼的哀鳴與悲號,“君明翊!——君明翊!我葉嫵生生世世,與你不死不休!”
那一聲聲充斥着恨意與絕望的淒厲詛咒,宛如魔音刺骨一般,鑽入司凜的耳內,讓他坐在牀邊,卻神色僵硬在那裡……
之前,他還可以稱之爲噩夢或是夢魘,可這一聲聲仇恨入骨的控訴,真的只是夢嗎?
夢,源自於現實,尤其是挖眼剔骨的恐怖刑罰,如果不是經歷過這些,或是遭受過強烈的刺激,有哪個正常的女人會夢見這個?又會有哪個女人,在神志不清中,對自己丈夫發出這樣強烈的詛咒?
世世代代!不死不休!
葉嫵的桀驁不馴,他心裡很清楚,可是能讓她痛苦到這種地步,連睡夢中恨到這種地步……有意思呢,葉嫵。
司凜貴氣俊美的臉上,露出一抹森然而詭譎的笑容,湊到葉嫵耳邊,低聲誘惑道,“阿嫵……阿嫵……告訴我……你經歷過什麼?”
“不……不……”葉嫵只是拼命的搖頭流淚,身體如篩子般不停顫抖着。
“阿嫵,告訴我吧,乖……”司凜軟聲誘惑,輕輕的把自己的手放到葉嫵手心裡,“沒事的,告訴我之後,一切都會過去的……”
葉嫵燒得迷迷糊糊的,眼淚不停的順着臉頰流下來,拽着司凜的手,好像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聲音沒了之前的尖銳和凌厲,“不!不!讓我死吧……好痛……不!我不甘心……爺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葉嫵的胡話,斷斷續續的,司凜套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鬆開葉嫵的手,轉身準備去拿冰塊退燒。
可等不及他轉身離開牀邊,葉嫵突然拽住他的衣襟,聲音漸漸黯淡下來,只是不斷重複着一句話,“司凜……司凜……救我……救我……”
一句話,讓司凜的身體定在那裡,僵硬般的緩緩轉過身。
“司凜……司凜……”葉嫵緊閉着雙眼,默默地落淚。
這一世的新生,是司凜開啓她跟上一輩子的不同之路。
無論她承認與否,潛意識中,她已經將司凜當成了救命稻草,所以,她明知道司凜宛如罌粟般可怕而危險,卻還是忍不住靠近、再靠近……
司凜站在牀邊,看着葉嫵緊拽着自己衣襟的那隻手,看着葉嫵痛苦而無助的哭求,心裡,突然多了一些莫名的感受,讓他刺痛不已。
他不是沒有見過別人的哭求,甚至他對別人的拼死哀求已經麻木了,見慣了人的眼淚,見慣了人的無助,見慣了人的痛苦……他卻從來都沒有想過,突然有一天,那般桀驁不馴、高傲耀眼的葉嫵,脆弱易碎得跟個瓷娃娃似的,呼喊出自己的名字,可憐得像個無助的孩子,只會哭泣乞求……
那種感覺,說不出的難受,內心深處突然多了一絲不捨和莫名的牽掛。
葉嫵,不應該是這樣的。
司凜沉默了好半響,伸出手拿到冰塊帶子,敷到葉嫵的額頭上,一邊輕拍了拍她的臉頰,還按了按人中xue的位置,“葉嫵!醒醒!醒醒!”
再這麼下去的話,葉嫵遲早燒到休克。
突如其來的冰冷刺激,再加上退燒藥起了點作用,葉嫵終於稀裡糊塗的睜開雙眼,噩夢中君明翊的薄涼無情、藍夢的兇惡狠毒,都消散得無影無蹤了,面前只有司凜那張俊臉在自己跟前,一隻胳膊摟着自己,銀灰色的鷹眸裡滿是無奈,隱約間……還帶着點心疼。
原來,之前只是一場噩夢嗎?
葉嫵突然伸出胳膊,死死地勾住司凜的脖子,默默地落下眼淚,死也不肯鬆開,好像生怕這一刻只是一場甜美的夢……
或許,對於她而言,司凜的出現,就象徵着這輩子嶄新的開始;一旦司凜消失,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會重複着上輩子的噩夢。
“司凜……司凜……司凜……”葉嫵不停地重複着這個名字。
“我在。”司凜緊緊地抱住葉嫵,輕聲應和,“做噩夢了吧?沒事……我在這裡……”
至於之前葉嫵的所有“胡言亂語”,都被司凜悄然埋進了內心最深處,沒關係的,他有的是時間,查清楚葉嫵之前的“噩夢”,到底是怎麼回事……
直到確認現在眼前的一刻真的不是幻覺,葉嫵這才悄然死命摟住司凜脖子的手臂,任由着司凜給她端來一碗米粥……可即便是這樣,葉嫵的目光還逡巡在司凜的身上,生怕他消失了似的。
對於葉嫵突如其來的粘人癡纏,司凜表示痛並快樂着。
再次用體溫計測量一下體溫,高燒總算是退下了一點,但也只是退到了三十九度,還是屬於高燒的行列。
一連睡了這麼久,再加上高燒不退,葉嫵雖然沒有胃口外加喉嚨痛,也不得不勉強吃點米粥,藉以保存體力。
吃了點東西,葉嫵病怏怏的神色總算緩和了一點,睡了這麼久,身體雖然依舊難受着,可也怎麼都睡不着了,拉着司凜的手,讓他躺在自己身邊,乖巧得不像話。
司凜被纏着,表面上雖然虎着臉,可微翹起來的脣角,卻泄露了他的心思,葉嫵強則強矣,表現出來的依戀和脆弱,卻讓他心情更好。
除了m屬xing的男人,沒人喜歡強勢得無懈可擊的女人。
在葉嫵額頭上輕輕彈了個暴粟,司凜這才冷着臉教訓,“該!讓你以後再敢頭髮不擦乾,就賴在牀上睡覺!”
葉嫵心情好,沒理會司凜輕描淡寫的“教訓,”只是老實的縮在他身邊,乖巧得跟個小nai貓似的。
突然病倒的原因,葉嫵心裡很清楚。
潮溼着身體和頭髮入睡,這只是個引子,真正的原因在於自己這兩個月以來,永不停歇的忙碌,以及上輩子的噩夢……
自己的心理有病,她清楚。
上輩子,經歷過家人慘死、全族滅門的慘劇,又被藍夢那麼殘忍的折磨凌虐了一個月,就算是鐵打的男人都會神經崩潰,更何況是她葉嫵?
重生而來,仇恨就成了她的精神支柱,她一直都用永不停歇的工作,麻痹自己的神經,封印着上輩子的可怕記憶,讓自己拼命忘掉過去的夢魘,她也確實做到了,但這麼做,無異於是飲鴆止渴,每一次與君明翊、藍夢和君家人的重逢,都如一把鋒利的刀,撥開一層她鮮血淋漓的心臟,讓她的神經脆弱幾分……就好像是一根皮筋,死死地緊繃住,怎麼可能不出問題?
這一次的病倒,只是緩和了她的痛苦,但並不意味着以後不會發作,下一次的發作,會遠比今天來得猛烈兇殘……
葉嫵知道,這是病,可惜,無藥可醫。
除非君明翊、藍夢和君家全都死了,她纔會得到真正的救贖;否則,這種痛苦,永遠都不會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