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條件？”
羅廣流一愣，轉頭看着青玄樂。
能帶回去一個預選聖女，那是極大的功勞，他羅廣流也不得不重視。
“我要他活。”
隨後，青玄樂微笑着，瑤瑤指向趙楚。
“不行！”
“如果是至尊聖女，或許有資格抵青劫十一徒一命。可惜，你只是預選聖主，衆多聖女中的一個而已。”
羅廣流搖搖頭。
聞言，青玄樂苦笑一聲，神色暗淡下去。
不夠嗎。
果然，自己這個籌碼，根本就沒有多少分量。
“羅廣流，爲什麼不知道變通一下呢？”
“和你稷池聖尊商量一下，留他幾十年歲月，一個凡人，能掀起什麼風浪。”
“你們這幫漁夫，腦子和死魚一樣。”
“一個預選聖女，足夠換一個凡人的命了。”
嶽羅王搖搖頭。
“老夫可以和聖尊商量，但剝奪修爲，讓他淪爲一介凡人，是最低的底線。”
“青玄樂，你想清楚。”
羅廣流寒着臉道。
這是稷池聖地最大的讓步。
“凡人嗎？我同意！”
青玄樂使勁點點頭。
她的瞳孔裡，擴散出一道喜悅的波紋，同時，還有訣別。
圓滿了。
天賜宗的人，一個都不用死。
趙楚也不用死。
犧牲一個人，能得到這麼多，青玄樂知足了。
讓趙楚留着修爲，不現實。
……
“青玄樂，你……”
遠處，趙楚緊緊捏着拳頭，滿臉的不可思議。
青玄樂！
爲什麼會是她。
趙楚想破腦袋，也沒有想到，最終青玄樂會站出來。
雖然，曾經的恩怨已經成了過往，但他們二人每次見面，都刻意迴避着彼此的目光。
天賜宗從上到下，也紛紛不可思議。
“九公主，吃了歸嬰丹，你會失去所有記憶，和死了一樣，萬萬不可啊！”
“沒錯，那歸嬰丹如此惡毒，千萬不可。”
天賜宗的元嬰們連忙說道。
“青玄樂，不值得，我不值得你這麼做。”
過了幾息，趙楚的拳頭越捏越緊。
他欠的債，已經夠多了。
青玄樂，她本來不應該被連累。
“少宗，可能你想多了。”
“我服用歸嬰丹，不僅僅是救你，也是爲了就天賜宗的所有人。”
“如果你死了，天賜宗的人不可能獨活。”
“況且，這歸嬰丹我就是不服用，又能如何？下半生被稷池聖地軟禁，和坐牢一樣，和死有什麼不同，我是自願的。”
青玄樂看了眼趙楚，言語平靜。
目前的狀況很明顯。
趙楚想讓天賜宗的人活，可偏偏兩大聖地要趙楚死。
如果趙楚死，天賜宗的人也會死。
只有犧牲了自己，保下趙楚的命。
這樣一來，天賜宗的人能活。
趙楚能活。
兩大聖地，也不再魚死網破。
一切皆大歡喜。
“大家，我先走一步了。”
“這段時間，我在天賜宗過的很快樂，就像活回了真正的我。”
“劉月月，唐段穎，蔣香意，和你們一起唱歌，一起跳舞，我們在篝火旁，徹夜長談，我們一起研究變美的方法，我們一起的點點滴滴，我都很珍惜。”
“王君塵，紀東元，方三萬，寧田江，何江歸……你們的酒量，真的不堪一擊。我說過，論喝酒，你們再來十個人，還不是對手。”
“李九川，黃宮義，井青蘇，呂休命，段雪寒，段雪凜……你們從小看着我長大，這段時間，我是快樂的……”
青玄樂一步一步走到人羣最前方，微笑着。
她絕美的眼眸裡，似乎流淌着溫潤的鎏金之色。
落日的餘暉，撒在青玄樂臉頰上，使得她出塵脫俗，宛如一個即將踏上九天玄域的仙女。
她的嬌軀，宛如最頂級的繪畫宗師，以北界域爲圖，以落日爲筆，以餘暉爲墨，描繪出了一個美輪美奐的少女圖景。
貪婪！
青玄樂貪婪的望着天賜宗的一切。
遠處的天賜城，留下了太多的歡聲笑語。
腳下的每一寸土壤，都散發着獨特的芬芳。
這裡的人，都愛笑。
在這裡，我也愛笑。
她狠狠吸了一口空氣，真捨不得這裡啊。
“你們不要悲傷，好嗎？”
“讓我漂漂亮亮的走，讓我美美的走。”
青玄樂的美眸，凝視着天賜宗的每一個人，似乎要拼命將一張張臉，記在腦海裡。
雖然，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徒勞。
最後。
青玄樂的視線，還是到了趙楚的身上。
那張臉，成熟了很多。
當初那個愣頭青，如今是能獨當一面的絕世天驕。
“趙楚，謝謝你，能原諒我之前的一切。”
凝視了足足一分鐘，青玄樂終於微微點點頭。
沒有悲傷。
沒有哀愁。
更沒有更愛糾葛。
輕輕點頭，如老友重聚，一聲珍重，體面的忘記彼此。
一場本不應該開始的相思，本應該如此圓滿的結束。
……
‘趙楚，我愛你！’
‘澤妍花曾經對你不離不棄，黃靈靈爲了你甘願送死，而我青玄樂，也會爲了心中的愛戀，付出全部。’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這幾句話，青玄樂在腦海裡說了一萬次。
……
“九公主，你何必……唉！”
王君塵等人內心酸楚，他們這些堂堂男人，面對死亡，都沒有軟弱，但面對此刻的青玄樂，一個個竟然眼眶發紅，幾乎哽咽。
而劉月月、唐段穎她們這些女子，早已趴在彼此身上，哭成了一片。
九公主。
她其實真的很單純，單純的像是一本沒有字的書。
在這本書上，你寫出了善良，她就是善良的。
你寫出了殘酷，她就是殘酷的。
她的前半本，被青天易毀了。
而她的後半本，原本該在歡聲笑語中一頁頁翻開。
“唉，何苦呢！”
李九川和段雪寒等人更是惆悵。
他們依稀還記得，青古皇庭裡，有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見人就笑，見人就親，跑起來兔子都追不上。
她總是在吃飯的時候，替下人太監，留下幾盤沒有動過筷子的菜，悄無聲息的留給他們一絲尊嚴，卻也在戰場上，執行着比魔王還要嚴酷的刑罰。
……
“青玄樂，聖尊同意。”
“但趙楚的修爲，必須要我親自廢去，日後也只能像一個凡人去生活。”
“天賜宗的人，不得幫他，讓自生自滅。”
終於，羅廣流的眼睛緩緩睜開。
就在剛纔，他得到了稷池聖尊的旨意，同意青玄樂的條件。
“嗯！如此皆大歡喜。有你我兩大天擇同時的封印，同時監視，他趙楚，就是神仙也無法再翻身。”
遠處，嶽羅王點點頭。
確實皆大歡喜。
天賜宗的人全部可以活着，趙楚便無需引爆青劫令。
趙楚自己也活着，天賜宗的人，也不會以死要挾趙楚。
而兩大聖地，也可以放心的採集天元瑰寶，稷池聖地還得到了一個預選聖女。
……
“九公主，我不同意！”
突然，一個青年的元嬰怒吼道。
憑什麼。
憑什麼這一切，全部要青玄樂一個人承擔。
“請尊重我的選擇。”
“我的命運，從前屬於青古國，現在屬於稷池聖地，從來都不屬於我。”
“讓我在臨走前，爲大家再做一點事，讓我帶着微笑走，而不是遺憾……好嗎！”
青玄樂雖然微笑的很平和，但她的瞳孔，是一股不允許被反抗的固執。
就如當初的九公主，那個執政者。
……
“犧牲的人，不應該是青玄樂。”
遠處，趙楚低着頭，手掌微微顫抖，他的心臟，幾乎停滯。
“答應她。”
“那個小姑娘說的對，她的犧牲，是最均衡的抉擇。”
“而你需要做的，就是坦然被封印渾身修爲，淪爲凡人……然後，專心走上神念力之道。”
“最終，當你足夠強大的時候，別說一粒歸嬰丹，哪怕她就是轉世輪迴，你也能從輪迴天道，將她找回來。”
趙楚剛要開口，準備不依不饒的反抗。
這時候，他腦海之中，想起了洪斷崖的聲音。
“洪前輩！”
趙楚一愣。
“人生在世，哪有一帆風順。”
“天賜宗氣運滔天，勝極而衰，這一次劫數，遲早都要面臨。你能做的，只有爭取時間，從而強大自己，渡過劫數。”
“服下歸嬰丹，對那女子，並不是壞事。你們天賜宗的人，普遍資質一般，元器更是低劣，九成九的人，根本就沒資格突破天擇。她去了中央域，會走上新的道路。”
“一味的糾纏，只會痛苦別人，折磨自己。”
“是男人，就接受命運降下的一切惡果，然後強大自己，將所有災禍，踩在腳下。等你超越天擇，超越問元，甚至超越更強的境界，便可逆天改命。”
聞言，趙楚咬着牙，終於是冷靜了下來。
沒錯！
他之所以如此的堅持，就是爲了救下所有人的命。
如果因爲青玄樂而衝動，到時候魚死網破，一切還是曾經的起點，沒有任何迴旋餘地。
蟄伏下來，強大自己。
將這份仇恨記在心裡，然後一筆一筆的復仇。
“這場劫數，對你也是好事！”
“封印了你已經習慣的真元，便可讓你專心修煉神念。”
“你和別人不一樣，神念之力突破三品之後，便可在你丹田之內，開闢三道虛空。你要突破天擇，必須要融合三件元器，達到三元沖虛。”
洪斷崖一句話落下，趙楚如被雷劈，頭腦轟鳴。
三件元器？
這怎麼可能，簡直是匪夷所思。
“別用你貧瘠的眼界，來判斷這個世界。”
“坦然接受淪爲凡人的事實，然後……開始真正的修煉吧！”
話落，洪斷崖的聲音消失。
趙楚心中的震撼，久久難以平靜。
以神念力開闢丹田世界，同時修煉三件元器，真的是超出了趙楚的想象。
回過神來，趙楚暫時將內心的震撼放下。
他擡頭的時候，發現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等待一個答案。
如果趙楚同意，天賜宗尊重青玄樂的意見。
如果趙楚不同意，那就戰。
青玄樂也看着趙楚，雖然她在掩飾着自己，但那種複雜，哪裡能靠意志所覆蓋。
她的眼神，彷彿在說……請成全我。
……
“同意！”
不知過去了多久，連空氣似乎都要結冰。
終於，趙楚點點頭。
“謝謝！”
幾乎是同時，青玄樂的臉上，出現了笑容。
她釋然了。
與此同時，無數人懸着的心，也終於落到了肚子裡。
皆大歡喜的結局。
……
趙楚擡頭，第一次如此仔細的看着青玄樂。
他的心裡，也有一句話：
青玄樂，你等着，終有一天，我會讓你恢復記憶，讓你想起曾經的一切，想起你的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