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帝盯着屋外刺眼的陽光,只一會便叫廣坤公公把門關上,一雙陰鷙的眼睛又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他可不是真正的關心任容萱,而是想知道任容萱有沒有將江子笙的肚子的孩子怎麼樣。如果江子笙肚裡的孩子沒有了,那他算是拔掉了一顆眼中釘肉中刺。
他知道任承澤和任錦軒的關係不錯,但是從近年任錦軒透露出的鋒芒來說,任錦軒的城府遠比任承澤要深太多。他怕自己一撒手西去,這整個江山便成了自己的胞弟的了。
想起當年他們一同征戰的時光,仁宗帝慢慢的展開手心,盯着滿是蒼夷的手掌,眸光驀地變得凌厲起來,“這世間不會沒有人喜歡帝王權術,朕並非沒有情……而是這世間很多東西都比手足親情來得重要。”
仁宗帝喃喃自語,就像是在給找一個疑心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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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坤公公上前將仁宗帝的被子掖好,小心翼翼地道:“陛下,老奴去爲你重新端一碗藥。”
“嗯。”仁宗帝應完便疲倦地閉上了眼。
廣坤公公退下沒多久,靜心殿便飛進來了一個人,他輕手輕腳地來到仁宗帝的牀前,微微半跪着。
“無影見過陛下。”
他是仁宗帝身邊的影子,專門去仁宗帝做一些明面上不能做的事情,例如探聽和暗殺,是仁宗帝最爲相信的心腹。
仁宗帝聽到熟悉的聲音,並沒有睜開雙眼,而是類似夢囈地道:“事情怎麼樣了?”
“容萱郡主和世子妃和好了。”
“什麼!”仁宗帝猛地睜開雙眼,只覺得心臟的地方被什麼東西狠狠重擊了下,全身的血液都往腦袋之中衝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無影立即將事情的大致跟仁宗帝說了一遍。
仁宗帝聽完無影的敘述整個人更是激烈的咳了起來,胸腔中積了一口無法散去的鬱氣,整個人的臉色都是黑黑的。
“江子笙的運氣倒是好,是朕小瞧她了,咳咳……不過她既然吃下了那墮胎藥,那她的孩子呢?”仁宗帝現在最關心的還是江子笙肚子裡的種。
“這個……好像沒有了。”無影也不敢確定,那天江子笙的確是腹痛了,但是隻一天便又恢復了原樣,根本無法讓人探聽虛實。
“什麼叫好像!”
仁宗帝不滿地看了無影一眼。
“武賢王府並沒有流傳去孩子沒有的消息,世子妃的醫術又精湛,屬下也無法知曉。”玉麟的武賢王府戒備森嚴,更是有不少的機關,他也是盡了最大的努力纔得到這麼多的消息。
“罷了,你且下去吧。”
聽到門外傳來的腳步聲,仁宗帝知道廣坤已經回來,便將無影讓退了出去。
看來還真得替任容萱找門親事了來束縛住武賢王的勢力了……
這邊江子笙的身體剛好,只是看了下小夙離兩眼便被任錦軒強行拉走,連棋都沒來得及跟夙夜下。
任錦軒鐵寒着一張臉,剛剛子笙跟夙離玩,他卻只能站在那旁邊充當木頭人,從頭到尾被江子笙徹底無視。
而且都已經住了一個晚上了,時間也夠久了,在玄閣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於任錦軒無疑來說都是一種煎熬。尤其是夙夜那帶着些挑釁的眼神,就像是一團火在他身上燒着。
明明他纔是江子笙名正言順的夫君,爲什麼他還有種挫敗感?
“錦軒,錦軒?”江子笙伸手在任錦軒面如寒霜的臉上揮了揮。
被江子笙這麼幹擾,任錦軒才停下來,冷冷地盯着她,“夫人想說什麼?”
要是江子笙在他的面前提起跟夙夜相干的字眼,他絕對讓她下不來牀。
面對任錦軒滿是煞氣的臉,江子笙尷尬地扯了扯嘴角道,“那個天色都那麼晚了,咱們再趕時間可不可以明天……”
“夫人還想在玄閣長住嗎?”任錦軒摟着江子笙的雙手又緊了緊,邪魅地挑起脣角,“還是夫人喜歡在別人的家裡玩些刺激的?”
“啥?”江子笙聽到任錦軒這話風突轉的話語,傻傻地眨了眨眼睛,如果她沒有聽錯的話,貌似任錦軒想要在玄閣對她不軌。
“夫人心裡怎麼想難道不知道嗎?”任錦軒更加貼近江子笙,一隻手更是直接在她敏感的身軀上,懶洋洋地點着火。
江子笙尷尬地拍掉他作亂的手。“我纔不會想那些事情!”
爲什麼任錦軒的大腦老是可以在很正經上的事情上,釋放出不正經的氣場?
“呵,什麼事情呢?”任錦軒直接將她抱起,凌空而起。
“就是那種事。”江子笙自認在這一方面,她學的還是不夠任錦軒無恥,索性直接閉上了眼,不去看某人笑的肆意的臉龐。
看到江子笙閉上眼,任錦軒的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來,胸中陰鬱也一掃而空……
夙夜在占星臺上,遠遠地望着他們二人的背影,薄脣微微揚起,江子笙只有跟任錦軒的時候,纔是最開心的。
老叟看着面帶笑容的夙夜,眼中閃過一絲不解,“先生不多留江姑娘多住些時日嗎?”
“她還會回來的。”夙夜漆黑深邃的眸子閃過一絲神秘的光,“走吧,少主應該醒了。”
……
江子笙回到武賢王府之後,第一時間便找了一個吉日作爲繡坊開張的日子。
這些天她像是一個陀螺一樣忙個不停,既使夜夜與她共枕的任錦軒也沒見過她幾次。
今天便是繡坊的開張的日子了,任錦軒還未醒的時候江子笙便一骨碌的從牀上爬了起來,麻利的換上男裝之後,整個人對着鏡子比了一個大大的V字。
任錦軒一睜眼便看到江子笙在梳妝鏡前捎首弄姿,他單手撐着腦袋,慵懶地眯了眯眼,輕笑道:“夫人的繡坊今日還需要爲夫去鎮場嗎?”
江子笙將墨玉冠束到發上,英挺的五官活脫脫一個長相英氣的小公子。她揚起明媚的笑容,衝着任錦軒搖了搖頭。
“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等着看好戲就行。”
任錦軒挑了挑眉,這才起牀把屏風上的外衫披到了身上,輕輕地挑起江子笙精緻的下巴,邪魅一笑,“那本君就拭目以待了。”
在繼酒樓開張沒多久,另一座令早已全城矚目的巨大繡坊終於開業了。
當“江景繡坊”的牌匾掛上大門之上時,百姓們再一次譁然。
“這個江景繡坊不會是跟江景酒樓同一個老闆吧?”
“我看像,那個江軒實在是不簡單啊,這一次性便開了酒樓和繡坊。”
“這又能開酒樓又開繡坊的,這個江軒難道是全能不成?”
……
江子笙聽着衆人七嘴八舌的議論,拉了拉臉上的面罩,姿態高雅的來到了繡坊的門前,親自點燃了那一串巨大的鞭炮……
噼裡啪啦的鞭炮聲一響,舞獅舞龍的隊伍便從繡坊之中涌了出來,在百姓們的歡呼聲中,越跳越起勁。
尤其是拿着龍珠的那個小夥,一出場便是二十四個後空翻,瞬間便震住了這羣孤陋寡聞的小老百姓……
江子笙這次繡坊開張,比江景酒樓開張要隆重了不少,雖然江子笙這次依舊沒有請什麼官員來鎮場子,但得知江景繡坊的靠山也是任錦軒後,他們即使沒有收到請柬也都帶着夫人孩子前來捧場,個個都笑容滿面,嘴巴更是一個比一個甜,跟抹了蜜似的。
江子笙看着他們送來的禮物,也沒有矯情都一一收下了。
張巡撫這次也來了,經過上次回春堂的事情,江子笙就知道他是三皇子的黨羽,所以特別注意了下他。
張巡撫也發現江子笙在看他,連忙走上前去,把禮物送到了江子笙的手中,“恭喜江老闆開張大吉,祝江老闆生意興隆。”
他皮笑肉不笑的演技也是爐火純青,江子笙同樣含笑接過,“多謝張大人在百忙之中抽空來我們的小店,令小店蓬蓽生輝。”
江子笙的話還沒說完,一直在張巡撫身後的張天麟早已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擠到了面前,對着江子笙暗送秋波。
“江老闆,好巧,我們又見面了。”張天麟一身紫衣,手拿着銀白色的摺扇,一代風流公子的模樣。
江子笙扯了扯嘴角,並沒有搭理他,而是轉身進到了繡坊之中。
第一層之中掛滿各式各樣的小繡品,有飛鳥走獸,有五嶽山川,每一種都令人驚歎不已。
第二層則是賣繡了花紋的布匹,第三層則是賣繡好的屏風,第四層則是男女成衣,第五層也就是最後一層,是專門爲繡坊中的貴賓們設定的。貴賓們可以挑選自己的喜歡的繡樣和布料讓繡坊製作。越往上的繡品便越精緻。
不過現在進入繡坊的賓客,進入第一層的時候就被牢牢吸住了眼球,目光定定地看着這些花樣百出的繡品,都捨不得眨一下眼睛。
江子笙走到特製的高臺上,她看了眼座無虛席的賓客臺,沉着嗓子道:“鄙人江軒,感謝各位大人夫人公子小姐們百忙之中來參加江景繡坊的開業禮。”
江子笙說完便深深地向着賓客臺鞠了一躬,而後繼續挺直脊樑道:“開了慶祝本繡坊的開業,鄙人特地準備了一個小小驚喜。”
那些大人們聽到江子笙這麼說早已呵欠連天,他們來這裡本就是因爲任錦軒,此刻只想早點參加完早點萬事,哪去管江子笙的勞什子驚喜。
“江景繡坊的首次拍賣會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