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轟隆。
白馬城城門口，復興軍士兵排成整齊的隊伍，一步步向遠處走去。
他們每個人面上都帶着興奮的神色，從秩序崩塌的那一天開始，他們就在盼望着這一天的到來。
此時此刻，終於能邁出解救同胞的步伐了，如此重任令他們心潮澎湃。
而相比於過去的金雀花軍隊，這支復興軍明顯就精練了許多。
沒有了累贅的鎧甲，他們身上都輕便許多。
由於配備了火器，尤其是在攻城上能發揮大作用的火炮，他們也不用像過去一樣攜帶太多的糧食，甚至以前不得不僱傭的用來運糧的扈從也可以不要了。
運輸物資的工作，大部分都交給了剛剛列裝的蒸汽馬車。
蒸汽機聯動機括，運轉的時候帶動軸承轉動，以此給馬車提供前進的動力，這種蒸汽馬車不僅不知疲倦，能負荷的重量也遠超從前的馬車，可以攜帶大批的給養。
空中，白馬城的飛艇也跟隨着軍隊的行動，幾架飛艇上都載着火炮，黑洞洞的炮口能在三分鐘之內發動一輪炮擊。
同時，飛艇上也載着部分文職人員和給養，這樣能加速隊伍的行進速度以及破城之後維穩的速度。
由於蒸汽馬車的列裝，復興軍得以輕裝上陣，每個人身上帶夠彈藥和數日的口糧就行了，這樣行軍的速度要比以前快上至少一倍。
這一次，安德烈要的就是快，要在克勞德的指揮系統都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連續破城，然後跟克勞德來一場決定命運的決戰。
轟隆。
轟隆。
蒸汽馬車上的蒸汽機噴吐出濃濃的黑煙，龐然大物載着給養在道路中央行駛，蒸汽馬車兩側是隊列小跑前進的復興軍士兵。
這一幕，直到多年以後，也被認爲是改變世界秩序的名場面。
……
……
白馬城出征的動靜這麼大，當然瞞不過克勞德。
不過他在收到情報後，卻是嗤笑了一聲。
“輕裝上陣？連攻城器械都沒有看到？真是愚蠢。”
“帶着這麼幾天的口糧，又不帶着攻城器具，一旦在城牆高聳的大城市上僵持，光是糧食問題就能讓所謂的復興軍崩潰。”
他將情報丟在一邊。
“這一次，他們的動作看來是大一點，但也大不到哪去。”
“之前是打下了一個煤城，這一次，估摸着是想多打下幾個這樣的小城吧。”
“愚蠢，十座這樣的小城也比不上打下一座大城市帶來的收穫。”
對於白馬城的陣仗，克勞德明顯是看不上的。
甚至在情報中看到了噴吐黑煙的馬車時，他也沒覺得有什麼，覺得八成就是改裝了的馬車，沒什麼大不了的，對戰局壓根沒有影響。
他的觀念就是，只要大城不失守，等到他這邊的兵力齊全，就一波把白馬城推平。
在此之前，隨便白馬城跳，反正他們也沒幾天好蹦躂的了。
懷着這樣的想法，克勞德的命令是讓白馬城所在方向上的大城市關閉城門固守，至於那些城牆低矮無險可守的小城市，則是讓他們即刻向着大城市遷移，將剩下的糧草焚燒乾淨，不給白馬城軍隊補給的空間。
“這樣一來，白馬城的軍隊就像是被關進了陷阱裡的野獸，只能四處碰壁，等到他們攜帶的糧食補給消耗乾淨的時候，甚至都不用等後面的戰力到來，這些貴族私軍都能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
克勞德的想法倒是很好，只是他弄錯了一件事情。
在火炮的面前，再高的城牆也是防守不住的。
安德烈的第一個目標不是什麼小城市，而是金雀花南方在經濟實力上僅遜色於白馬城的風盔城，這裡也素有“南方糧倉”之稱。
打下這裡，以風盔城爲中轉點，後續的糧草補給不用擔心，金雀花復興軍可以打到他們想要到達的任何地方去。
復興軍星夜疾馳，如同最鋒利的箭矢一樣，直奔風盔城而去，在地圖上留下一道凌厲的痕跡。
當克勞德及風盔城領主得到消息，發現復興軍的第一個目標竟然是風盔城的時候，兩人的目中都是不約而同的露出狂喜。
“自尋死路，真的是自尋死路！”
克勞德連忙命令風盔城固守城門，同時實施堅壁清野的戰略，不在城外給復興軍留下任何一點補給。
同時他也命令風盔城四周的各大城市做好防備，以防止復興軍的偷襲，在恰當時機可以軍隊出城，與風盔城軍隊前後夾擊擊潰復興軍。
風盔城領主收到城外探子回報，復興軍離風盔城只有兩天路程，面上卻沒有絲毫憂色，而是大笑。
“要打風盔城？”
“這裡自古以來都是金雀花王國的軍事重地，每年都會進行城防修繕，城牆的堅固程度甚至超越王都。”
“這裡更是產糧重地，有南方糧倉的稱號，存糧充足的能讓全城人吃上兩年。”
“我手底下招募的這些私軍，出城打仗不行，守個城門還不行了？就憑安德烈這幾千號人想打破風盔城，真的是在做夢。”
也難怪他有這樣的底氣，因爲風盔城的存糧實在是太充足了。
在這種兵荒馬亂的年代，風盔城的糧價都始終沒有出現過大的波動，家家戶戶都有存糧，足見城中糧草多麼充足，甚至都可以高價賣到別的城市去了。
得益於這一點，風盔城領主更是收攏了很多的流動人員，形成克勞德手下貴族中最強大的勢力。
對於防守，風盔城領主有絕對的信心。
要是安德烈太過冒進的話，他不介意給安德烈一場失敗，以此換來自己在克勞德陣營中的獎賞。
“傳令下去，兄弟們吃飽喝足，兩天後拿復興軍的人頭換金子！”
風盔城資源富饒，這一戰，風盔城領主也是不惜血本開出了賞金，他招募來的那些傢伙也是興奮的嗷嗷叫。
別說他們沒有什麼國家觀念，不是所有人的覺悟都有那麼高的，有一句話叫做有奶就是娘，風盔城領主給他們糧吃給他們錢花，那他們就爲風盔城主辦事。
而復興軍的到來，則比他們預估的兩天時間還要快上許多。
僅僅一天左右，在已經入夜的時候，風盔城城頭上還燃燒着火光，風盔城的軍隊正在值守。
他們的軍容可比煤城的那些地痞流氓強多了，好歹是經受過訓練的，而且應該是有曾經的軍隊成員幫助訓練。
而當他們在城頭，一邊瞭望，一邊有一搭沒一搭攀談的時候，逐漸的，他們感覺腳下的地面有些震感。
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震動的感覺也越發明顯。
風盔城衆人都是驚訝。
“什麼？怎麼了？”
“難道是地震？”
風盔城的上一次地震，那都是傳說中上百年前的事情了，他們除了聽說外，還真沒有親身經歷過地震。
“感覺不太像啊，幅度很小，而且持續時間很長，好像沒有要停息的意思。”
就在這時候，一個人指着遠處驚叫道：“快看那，那裡是不是在冒煙？！”
衆人順着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果然，雖然入夜了，還是能勉強借助月光看見，在遠處的樹林中，有什麼東西在噴吐着粗大的黑色煙柱。
那些黑色的煙柱，還在不斷地向他們靠近，震動感也越來越強烈。
風盔城衆人嚥了口唾沫，未知的恐懼感在心中瀰漫。
那一道道黑色的煙柱，簡直就像是各種虛擬世界中頻繁塑造的怪物一樣，這些怪物在黑夜出沒，噴吐着劇毒的濃煙，輕易就能摧毀一座座的城市……
城頭很快就燃起了烽火，熊熊火光將風盔城城牆四周照的亮如白晝。
風盔城領主也是被從睡夢中叫醒，快步走到城頭上。
在看到那一道道黑色煙，感受到身下厚重城牆的顫抖時，風盔城領主的目中也是閃過一絲震撼。
接着，天空中出現了白馬城的飛艇，風盔城領主這才恍然，衝着有些驚慌的士兵們喊了起來。
“不要被嚇到了，這不是什麼怪物，這是白馬城的軍隊！”
“他們是在裝神弄鬼，那些黑煙只不過是障眼法，提防他們從飛艇上降落奪城！”
風盔城主披掛着華麗的鎧甲，渾身上下的甲冑在火光中反射出鏡子一樣的光，他高舉手中寶劍，給士兵們做戰前動員。
“我家族的祖輩，曾經就是普通的士兵，在戰場上建立功勳，讓我們從平民家庭成爲貴族，最終成爲風盔城領主。”
“這是個戰亂的年代，也是個充滿機會的時代。”
“你們，甘於一輩子做一個普通的士兵麼？”
“看到那裡沒有，白馬城的軍隊，他們就是你們升官發財的最快途徑。殺一人，一百金幣，殺十人，我給你們封爵位！”
“你們，將用劍換取榮耀！”
在風盔城主做戰前動員的時候，白馬城的飛艇緩緩排開，將側舷對準白馬城。
每個炮手的手上都拿着以往只有貴族才能用得起的望遠鏡，一個炮手的助手嘀咕道：“那個騷包的傢伙就是風盔城領主？他在嘀嘀咕咕什麼？”
“這樣的晚上，隔着這麼遠，他身上穿着的那套鎧甲都跟鏡子一樣，我都看的清清楚楚。”
炮手盯着風盔城主：“不管了，我們就對準他。”
“打死風盔城領主，這就是大功一件，至於他爲什麼要站那麼高做靶子，關我們什麼事。”
他們將炮彈裝填進去，計算着風力和角度，確保炮彈能夠命中大致的方位。
就在這時候，開炮的命令傳來。
“這一炮，合該我們發達！”
轟！
一瞬間，幾道耀眼的火光從白馬城的飛艇側舷爆發，三枚炮彈劃過遙遠的距離，在風盔城的城頭炸開！
好巧不巧的，幾艘飛艇的炮手都將風盔城領主作爲了第一攻擊目標。
風盔城領主剛剛還在揮舞長劍意氣風發的進行動員，緊接着，淒厲的氣流嘯聲淹沒了他的聲音，他所在的城垛被三枚炮彈的爆炸範圍籠罩，瞬間倒塌！
轟！
猛烈的火光伴隨着沖天的煙塵，在風盔城城頭升起，超出想象力的偉力讓直面炮擊的風盔城士兵呆立當場，腦海中沒有任何其他思緒，只有空白一片，眼前盡是耀眼的火光，耳邊也被那巨大的爆炸聲所覆蓋。
直到十幾秒後，他們的聽覺纔在一陣陣嗡嗡的聲音中恢復一點。
而他們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帶着哭腔的叫喊。
“領主……倒了！”
風盔城的士兵們一陣茫然，亂的像是無頭蒼蠅。
領主死了，那他們應該怎麼辦？
繼續抵抗？
還是要開城投降？
剛剛的炮擊，已經將他們升官發財的念想轟到了九霄雲外，鬼知道白馬城那邊是做了什麼，但他們絕對不想再經歷一次剛剛的恐怖。
而這時候，金雀花復興軍的大部隊也出現在了風盔城的視線之中。
在復興軍的大部隊中，幾臺由蒸汽機驅動的蒸汽馬車噴吐出濃重的黑霧，黑霧之中除了蒸汽馬車巨大的輪廓，能看見的就只有懸掛在馬車上用於照明的燈火。
遠遠看去，兩點赤紅的燈火，倒像是怪物的雙眼，赤紅的血色給人一種不詳的感覺，好像這頭怪物即將開始噬人。
哐當哐當，蒸汽馬車在道路上行進時，沉重的重量讓道路都在顫抖，也發出了巨大的聲響，有時候機括摩擦之間還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聽起來像是磨牙的聲音似的。
這些現象，白馬城的士兵早就已經習以爲常了，但是風盔城的士兵們卻是頭一次見到。
要不是身處熟悉的風盔城頭，他們簡直以爲自己是在噩夢中，或者就是乾脆體驗世界體驗到意識模糊了。
“啊！”
“怪物！怪物啊！”
“白馬城的人，他們有怪物！我們怎麼可能贏得了那麼恐怖的怪物！”
“剛剛的火焰和爆炸，肯定就是那些怪物做的，吐息，對，肯定是龍一樣的吐息！太恐怖了，我們抵抗的話，會被那些怪物弄的粉身碎骨的！”
蒸汽馬車的出現，成了壓死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都還沒等白馬城的士兵們與他們交火，風盔城的守衛就已經丟盔棄甲而逃。
在踏入風盔城門的時候，白馬城軍隊沒有遇到任何阻攔，只有一些嚇傻了走不動的風盔城士兵癱倒在一面，恐懼的看着蒸汽馬車從他們旁邊駛過，這一幕也成爲了很多風盔城士兵下半生揮之不去的噩夢。
“順利的超乎想象啊。”
安德烈感嘆了一聲，一邊讓士兵們維持風盔城穩定，避免出現夜晚的混亂，或者有哪些不懷好意的人放火燒糧倉，另一邊，他則是看向遠處。
進攻風盔城的，只是金雀花復興軍一部分的兵力。
而另一部分，則是向着風盔城附近的幾個中型城市掃蕩過去。
安德烈冷笑了一聲。
“克勞德，夜還很長呢。”
“等你醒了，就能收到一個大大的驚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