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祁墨蹙着眉接聽。
電話那邊傳來一道喘着粗重呼吸的男性聲線。
“墨爺，你方便來一趟警區醫院嗎？”
蕭祁墨聞言，面色便凝重了起來，瞬間從剛纔的戀愛腦切換到了雷厲風行的墨爺氣場。
他拍着葉謹聞的肩膀：“跟我走一趟。”
蕭祁墨和葉謹聞深夜趕到了醫院。
電話是汪致琦打來的。
路上葉謹聞問他出什麼事了，蕭祁墨簡單的回了句“汪致琦受了槍傷”便沒再多說。
“就是那個曾經跟你一起辦過國際大案的錦京刑偵局大隊長汪致琦？”
葉謹聞嘴裡唸唸有詞，心裡也有數了。
能讓七哥親自出馬，這個深夜的電話，很不平凡。
倆人很快來到急診室。
汪致琦還躺在病牀上，面色有些白，肩膀處被處理過了，剛包紮上紗布。
他看到蕭祁墨來了，想起身。
蕭祁墨疾走兩步，摁住了他：“別起來了。你傷勢怎麼樣？”
葉謹聞在旁邊看了一眼紗布，背過了身，下意識的逃離這種場合。
汪致琦搖搖頭，“沒多大事。”
有護士走過來，手裡拿着針劑皺眉：“你這還叫沒多大事？距離心臟五公分，子彈雖然取出來了，還有彈片在裡面呢！”
“什麼時候手術？”蕭祁墨問了句。
護士一邊忙着給汪致琦輸液，一邊道：“值班醫生還沒下手術，我們已經在安排了。在這期間，請患者不要亂動。”
蕭祁墨眯眸看了眼汪致琦。
在護士忙完走出病房後，蕭祁墨想到了什麼，開口喊着葉謹聞：“葉謹聞，你給他做手術。”
“什麼？”
被點到名字的葉謹聞，扒拉着門框，頭頂問號：“七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什麼情況，我怎麼能給大隊長做手術？距離心臟那麼近，我一個手抖，說不定就能要了人家性命。”
汪致琦抖了抖，“蕭先生，那我等安排吧。只要我不亂動，還能挺一會兒。”
都是錦京家族裡出來的人，他自然認識葉謹聞。
他信得過葉謹聞，但信不過他那雙手啊。
蕭祁墨冷笑了一聲：“那你能保證躺在手術檯上，給你主刀的醫生是自己人，而不是對手派來的人嗎？”
他說完之後，汪致琦狠狠的打了個冷顫。
他今天受傷，並不是意外。
而是……
若是他躺在手術檯上麻醉過去，對方有一百種悄無聲息弄死他的方法。
“蕭先生，有些話我想跟你說。”
“留着下了手術說吧。”蕭祁墨果斷的打斷了汪致琦，目光深沉的落在葉謹聞身上，“葉謹聞，此時此刻，你是汪隊長唯一信任的人。”
汪致琦：我啥時候說過這話了？
“不是七哥，我真不行……我……”葉謹聞看着自己的雙手，就是這雙手，讓沈亦欣的左手成了殘廢。
就是因爲那臺手術，他和曦曦生離死別了兩年之久。
他厭惡這雙手，也厭惡手術檯。
蕭祁墨看着他這副扶不起來的樣子，“你不是還想跟夜零搭檔嗎？你就這種狀態？”
“……我，我需要時間，我得慢慢來……”
“現在就是個機會。”
汪致琦：我、我是個小白鼠？
葉謹聞還想推辭，蕭祁墨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你不是想知道夜零爲什麼跟你有隔閡嗎？你做好這場手術，我就告訴你。”
“七哥？”
葉謹聞擡頭看着對面的男人，很明顯對方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而這件事，至關重要。
葉謹聞猶豫了好半晌，最後重重的點了頭。
“好，我答應你。”
爲了夜零，他必須做好這場手術。
爲了沈亦欣的手，他也必須要完成這場手術。
汪致琦艱難的抓了抓被子，“那個……蕭先生，你們不再商量商量嗎？”
蕭祁墨：“沒必要。”
葉謹聞：“汪隊，你放心吧！”
汪致琦：我不放心！我真的不放心！
葉謹聞的資質加上蕭祁墨的安排，醫院當即就安排好了手術室。
任人宰割的汪隊，也毫無發言權的被推上了手術檯，在麻醉劑起作用之前，流下了卑微的眼淚。
久違了兩年多的手術室，對葉謹聞來說，不陌生，卻冰冷。
他可以回憶起和夜零一起跟着爺爺上手術檯的一幕一幕，也忘不了給沈亦欣手術失敗，下了手術檯收到葉凌曦死亡的消息。
他惱恨自己，既救不了曦曦，又害了沈亦欣。
直到現在，他也不敢深究，自己當初給沈亦欣做手術的時候，是否全心全意……
葉謹聞深吸一口氣，掏出手機翻到相冊，看了眼他和葉凌曦的合照。
曦曦，我真的不想離、你、遠、點，半點都不想。
最終，他毅然決然的踏入了手術室。
——
蕭祁墨這個決定，看似感性，實則是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
他了解葉謹聞，葉謹聞不是不能上手術檯，是缺少那麼一個契機和勇氣。更何況取彈片並不是多複雜的手術，葉謹聞完全沒問題。
就如蕭祁墨所推斷的那樣，葉謹聞的手術很順利，彈片沒進到更深處，汪致琦很快就被推回了病房。
而葉謹聞，也臉色慘白的坐在了走廊長椅上。
如同剛經歷一場世紀大戰，虛脫無力。
蕭祁墨走過來，遞給他一瓶冰水。
“你做到了。”
葉謹聞擡起頭，“七哥，謝謝你。”
他灌了兩口冰水，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七哥，你說吧，我聽着。”
蕭祁墨信守承諾，坐下來之後，緩緩道來。
“夜零當初沒有出車禍，是被綁架了。她是726綁架案的受害者之一。”
“……”
“她和你父親同時被綁架，你母親去贖的人。”
蕭祁墨僅說了這兩句話便沒再說更多，這兩句就已經足夠了。
葉謹聞從一開始的震驚、到顫抖、到不敢相信，再到接受，經歷了巨大的情緒波動。面色一直都是慘白的，脣瓣微顫，血色全無。
他總算知道曦曦和陸眠爲什麼會認識了。
他總算知道在提到自己母親的時候，曦曦爲什麼會露出那種冷漠的笑容。
他總算知道，他和曦曦之間的隔閡是什麼了。
良久，葉謹聞顫抖着聲線，艱難開口：“七哥，我是不是挺混蛋的……”
“我說了不算。”
葉謹聞深深的看了眼蕭祁墨，“七哥，我先回去了。汪隊目前情況平穩，沒什麼大礙。”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