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眠的淡定全都落在對面律師的眼裡。
律師淺淡一笑，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張名片，緩慢的推到了陸眠面前。
“陸小姐，我是古靜儀小姐的代理律師邱燦。”
陸眠淡淡的掃了一眼，錦京堯鼎律師事務所邱燦。
旁邊的警員也是錦京來的，看陸眠沒什麼表情的樣子，主動解釋道：“陸小姐，邱律師是錦京最好的律師之一，你可能有所不知，他在律師界號稱零敗訴率。在您沒有代理律師的情況下，您有什麼問題都可以跟邱律師溝通。”
陸眠“啊”了一聲，輕飄飄的。
修長的手指夾着那張薄薄的名片，笑了笑：“好厲害哦。”
話是這麼說，可語氣卻沒有絲毫的敬畏。
邱燦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面無表情的臉上帶着職場精英的成熟氣質。對此，他只當對面的女孩還不理解自己所處的情況。
“陸小姐，你年紀小可能不太懂法律，你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具有法律效力的。還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將涼亭案的真實過程，全部告訴我們。”
陸眠不是沒聽懂對方那若有似無的警告之意，眉眼間斂着冷清剋制的慍色，將那張名片拿在手裡，當着邱燦的面，從中間用力的折了一道，白皙手指還壓了壓。
“你……”邱燦不懂。
陸眠繼續折，冷笑着開口：“再怎麼不懂法律，我也知道自己有聘請律師的權力。邱律師，您的職業素養……好像不怎麼好。”
她這麼說完，手裡的名片已經被她折成了紙飛機的樣子。名片紙高檔輕盈有韌性，很適合摺紙飛機。
她輕輕的呵了一口氣，紙飛機拋出去，在審訊室裡劃開一抹優美的弧度，最終搖搖晃晃的落在地面。
邱燦臉色一頓。
他確實是想搶在陸眠請律師之前，就先將她的話套出來的。並且利用她話語裡的漏洞，儘快的給她定性。本來這件案子，沒什麼難的，他自認爲跑來處理這種事，也有些屈才。
但沒想到，才初次交鋒，自己的計劃，就被她這麼輕而易舉的識破了。
明明只是個高一學生而已，盛子衿小姐說她除了聰明一點，沒什麼值得忌憚的。
邱燦到底是見多識廣，微笑着：“那好，那我就靜候陸小姐的律師。”
陸眠還真沒想好到底找誰當自己的律師。
總覺得吧……不值當的。
她正爲難的思考間，便聽到審訊室外傳來一陣沉鑄的腳步聲，對方在門口停頓了一下，不知跟門口的警員說了什麼，隨即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推開了審訊室的門。
一抹光線擠進來，陸眠眯起眼睛往門口看去。
然後便看到蕭祁墨單手抄着褲袋，西裝革履，外面披着一件長風衣，慢條斯理的走了進來。
他的領帶打着漂亮工整的結，是陸眠送的那條。
他從容有度，氣宇非凡，從骨子裡帶來的矜貴之氣，無人能忽視。
他迎着三個人略疑惑的眼神，長腿幾步就來到女孩身邊，坐定。
“你怎麼來了？”陸眠懶洋洋的偏了下頭。
蕭祁墨推了下眼鏡，口氣平緩、斯文紳士的朝着對面開口：“您好，我是陸眠小姐的律師……祁墨。”
陸眠：emmmm……
蕭祁墨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陸眠很是不解，朝他身側湊近了幾分，低聲疑惑着：“祁主任，你確定？”
“我人都來了。”蕭祁墨也側身，幾乎與陸眠頭對頭了。
“你要爲我辯護，好像得有律師執業證吧？”
男人認真的想了想，“應該有，之前偶然考的。”
“昂，行吧。”陸眠就這麼接受了。
對面兩人：？？？
就這？就這？
一個偶然考了個證，一個就這麼隨便的接受了？
你們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邱燦覺得這場官司他是必勝無疑了，在業內可從未聽說過這位祁墨先生的名字，更不覺得一個看起來很業餘的律師，能與他相爭鋒。
不管走不走得到開庭那一步，至少在氣勢和實力上，他們都贏了。
被陸眠無比信任的蕭律師，理了理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皺。
對方在介紹過自己之後，很快就進入了正題。
蕭祁墨的話很少，只是快速的記錄着什麼。
陸眠就優哉遊哉的在旁邊聽着，看着他偶爾推一下眼鏡，看着他時不時將食指扣在桌面，慢條斯理的敲着。
她看得有些失神，別說，這樣子的他，真有幾分精英律師的模樣，還挺帥的。
就是有點枯燥。
蕭祁墨發現了，從口袋裡拿出一支筆，在桌子下遞給了陸眠。
陸眠眉眼一亮，彎着脣角接過來，剛要抽走，指尖便被一道溫涼的溫度蹭過，她頓了頓。
蕭祁墨說了句“抱歉”，扭頭繼續跟對面的邱燦交流。
這一閃而逝的小細節，只有陸眠知道。
她瞧了眼被他掌心蹭過的指尖，抿着脣別開了臉。
等到雙方把初步情況交流完畢之後，邱燦和那名警員率先離開了審訊室。
走出去沒幾步，邱燦就搖了搖頭：“不知者無畏啊。”
“是啊，蕪城這小地方的律師也是夠業餘的。我看這次，他們一點勝率都沒有。”
審訊室裡。
蕭祁墨單手撐在桌子上，一臉閒適的俯看着陸眠：“他們說咱們沒有勝率。”
“不會。”陸眠笑笑：“我相信你。”
“嗯，那要不要陪我一起補補課？”蕭祁墨盛情邀請。
“？”
蕭祁墨開車帶着陸眠回了家，天色已經黑了，空中還飄着零星的雨絲。
男人用手掌給她在頭頂撐起一個保護傘，護着她下了車，走進了電梯間。
陸眠言笑晏晏的搖搖頭：“其實，我沒那麼矯情。”
男人也彎了彎脣，“其實，你也不用在誰面前都是一副頂天立地的樣子。在我面前，你可以矯情，可以任性，可以做真實的你自己。”
“啊……”陸眠微舔了下脣瓣，“這話有些熟悉。”
熟悉？
男人瞬間眯眸，眼底掠過一抹暗芒，腦海裡不斷閃過各種疑問。
還有別人跟陸眠說過這話？
是那晚跟陸眠見面的男人嗎？
他們還說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