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容這一昏迷,就昏了很長時間。
那些在法陣內經歷過的事情,還有記憶裡曾經模糊不堪的場面,似乎不受掌控,如潮水般齊齊涌了上來,如走馬觀花般迅速掠過,將她的腦子擠的生疼。
可陸容漸漸的越來越看不清那些畫面。
到最後,所有記憶全數崩塌,將陸容壓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耳邊不斷響起不少人的聲音,有孟陵明一家的,有格桑與卓姆的,還有……連神機的。
下一刻,陸容猛然驚醒,睜開雙眼從牀上坐了起來。
卻因爲腦袋裡還有些眩暈,人不受控制的倒了回去。
但沒有倒在牀上,陸容反而倒在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裡。
她微微一怔。
還沒有回過神,陸容耳邊響起一道熟悉的,沙啞的聲音:“陸容,你……你醒了……”
陸容身子微僵,忍着眩暈感擡頭看去,看到的是熟悉的人。
抱着她的人還是她記憶裡的模樣,但不知道爲什麼,好像瘦了些,俊臉輪廓更加分明。
陸容愣愣的看了他一眼,但人不由自主的放鬆下來,靠在他懷裡,緩了一會兒。
等清醒了些,陸容開口,聲音也有點啞:“我昏迷了很長時間?”
連神機將陸容緊緊抱在懷裡,下顎抵在她頭上,用力閉了閉眼,低低的嗯了聲。
“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
陸容聞言,看向窗外。
她此刻還在孟家的客房裡,外面天已經黑了。
她反應了片刻,終於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問連神機:“孟德海和格桑怎麼樣了?”
連神機嘆了聲,像是有些無奈,又像是其他情緒。
“陸容,你現在該休息。”
陸容搖頭,在他懷裡動了動無力的身子,換了個姿勢躺着,開口:“我在法陣裡遇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需要問格桑。她人呢?”
不知道爲什麼,連神機似乎不太高興,聲音極淡。
“孟德海已經醒過來了,在處理孟家的事情。至於格桑……她已經消失了。”
隔陸容愣了下,後知後覺的才明白連神機的意思。
“我和孟德海從法陣裡出來,是不是負荷過度,精力受損?”
“嗯。”
“格桑救了我們?”
“嗯。”
這下陸容沉默了下。
先前卓姆爲了修補格桑的死魂,實打實的偷走孟家人的精魂,那些都是活人身上最補的部分,又在格桑身上蘊養已久。她和孟德海出了法陣卻身體受損,想要快速的恢復,格桑身上的精魂,是最好的東西。
“那格桑現在在哪兒?”
“白天的時候,孟家已經請了大師來爲她超度。三日後火化。卓姆要帶格桑的骨灰回西南十萬大山安葬。”
陸容徑直看向窗外。
她剛纔仔細感受了下,孟家的確沒有死魂的氣息了,她的身體也好了不少。
可能是在法陣裡一起經歷過很多事,陸容此刻聽到格桑消失,有種悵然若失的複雜感覺。
連神機察覺到什麼,伸手溫柔的摸了摸陸容的腦袋,安慰道:“是她該有的結局。她逗留人世已久,本來也該去了。如今,孟家傾力給她一場好的身後事,也算是對她的補償。”
頓了頓,連神機又道:“還有,孟家爲了贖罪,打算捐大半家產給慈善基金會,孟德海也打算以後向道祈福。這個結果,你覺得怎麼樣?”
陸容搖頭,“我不是當事人,發表不了什麼意見。”
連神機就嗯了聲,放開陸容,往她身後墊了個枕頭讓她靠好,說道:“我下去給你做點吃的,你稍等一下。”
陸容看着連神機,忽然想起法陣裡遇到的那個年輕男人。
她遇見了兩次。
第一次,是在那個無名村裡。
第二次,是在無相村祠堂。
陸容突然拉住連神機的手,在他停下疑惑的看過來時,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連神機看着她,溫聲道:“我先去給你做吃的,你到時候邊吃邊問。”
“不用了。”
陸容搖頭,拉他坐在牀沿。
見陸容堅持,連神機只好坐下,問:“什麼問題?”
“你叔叔,連正坤,年輕時候有去過西南十萬大山嗎?”
連神機有些意外,“在我的印象裡,是沒有的。不過,我那時年紀尚小,也可能只是沒聽叔叔說過。”
陸容皺了皺眉。
如此,那個年輕男人和她一樣的身手,大概率不會是她師父教的。
陸容又問:“那你知道無相門是什麼嗎?”
連神機定定看着陸容,笑了聲:“這是第二個問題。”
“那你知道嗎?”
連神機抿了抿脣,移開目光,“……沒聽說過。”
陸容正想着事情,沒注意到,只是再三思索過後,決定對連神機坦白。
“連神機,有件事,我瞞你挺久了,這件事和你有關。”
“哦?”
連神機挑眉看着陸容,“什麼事情?”
陸容微微坐直身子,認真道:“你的叔叔連正坤,其實是我的師父。我五年前遇見他,拜他爲師。一年前,他突然失蹤,我也一直在找他,但始終沒有線索。”
她說完,就望着連神機,等他的反應。
結果連神機面色如常,波瀾未驚,平靜的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陸容愣了下,“你不驚訝嗎?”
連神機沉吟片刻,誠懇的搖頭,失笑道:“當初我提到我叔叔,看你和你朋友的樣子,我其實已經猜到,你可能認識他。如今只是證實了猜測,驚訝倒不至於。”
“可是……”
“好了。”連神機打斷陸容的話,揉了揉她的腦袋,“太晚了,我先去給你做些吃的。等你吃了飯,想怎麼跟我說都行。”
說完,連神機便起身,囑咐陸容再躺一會兒,便離開了房間。
出去後,連神機面上的溫色驟然消失,回頭看了眼房間門,微微蹙眉,若有所思的往樓下走。
而房間裡的陸容,有點懵逼。
她以爲連神機會問她爲什麼瞞他,結果就這麼……揭過去了??
之前她沒有告訴他去見江子辰的時候,他明明還那麼生氣來着。
陸容:“……”
男人心,海底針。
陸容轉念又想到那個年輕男人說的話,不禁皺眉。
他要她去找教她的師父,拿到信物後,去無相門找他。
可她現在根本找不到她師父,更不知道信物是什麼,無相門又是什麼和在哪兒。
又陷入了死局。
陸容煩躁的抓了抓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