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城市角落

蔻蔻小姐伸手在顧爲經的手臂上拍拍。

“謝謝啦,真的,我不拒絕。感謝你的錢,我們家現在,確實很需要它。”

她把這張現金支票摺好,收進自己的衣服裡。

蔻蔻盯着自己的裙襬。

剛剛走的太匆忙。

她離開時,只順手把鋼琴邊金屬盒裡打賞的零錢給捎走了。

但沒有來得及回後臺換衣服。

車窗外十字路口路燈將光影投在她的手上,腳上,裙子上,帶着老式鈉蒸氣燈特有的昏黃色。

這種色澤讓蔻蔻想到了烤箱裡的悶熱的燈絲。

她被生活這隻大烤爐一點點的照啊,烤啊。

一點點的逼幹身體裡的水份。

找不到半絲陰涼。

“嘶嘶嘶。”

蔻蔻翹起嘴脣,輕輕的在心裡配音。

自己彷彿變成了一大塊被微波慢烤的錫紙牛胸肉。

身上酒吧裡的裙子就是包裹着她的錫紙。

而酒吧裡燈紅酒綠的雜亂氣息,那些客人身上的酒氣,更衣室裡裙子上面沾染着不知從何而來的各種劣質香粉味道,就是刷在她身上的醬汁。

總有一天。

她會被從一塊粉粉彈彈的新鮮水潤的東西,被煎的雙面焦薰,成爲黑乎乎一團的東西。

不。

她不是牛胸,生活也不是烤箱。

她是金黃的落葉。

生活是太陽。

當春天,她還在枝頭的時候,陽光溫暖,柔軟,嫵媚,帶給她無盡的活力和熱量。

有一天。

她從枝頭飄落,變爲了一枚金色的枯葉子。

於是烈日炙烤着她,抽乾着她的身體。

等她再也榨不出水份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會燃燒起來,一點點的蜷縮,捲曲,化爲灰飛。

不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就像她的媽媽一樣。

“我們先去一躺Tide Market吧,就在中央火車站左拐旁邊的兩條街口,你知道它麼?”

蔻蔻忽然轉過頭,望向顧爲經。

“你家現在搬到那邊去了麼?”

顧爲經想了想,問道。

Tide Market——潮汐市場。

他聽說過那裡。

它是仰光本地很有名的一座小商品批發的市場。

那裡販賣的產品多種多樣,主要經營一些低價的服裝、家電,某些你完全沒有聽說過的香水化妝品,女士皮包,石英手錶,和只賣覈算下來不到幾十美元的“勞力士”,幾美元的阿迪達斯。

當然還有永遠少不了的各種旅遊紀念品。

它承接着整個城市幾百萬人口的廉價消費品的需要。

有點像那種世界各地都能見到義烏小商品批發市場,不過條件會比較糟糕。

事實上。

這裡的絕大多數貨物,可能也真的是來自義烏。

叫“Tide Market”也不是因爲它挨着仰光港。

而是一般早晨4、5點太陽剛出來的時候。

市場就已經開門了。

裡面的店家們開始各種備貨調貨。

一個個由集裝廂以及小棚子改裝而成的店鋪,全部被打開,人流洶涌的從集市的大門涌來。

到了晚上太陽落山的時候,大多數檔口就又已經關門了。

那些涌來的人流,重新隱沒在了四周的街巷中。

消失不見。

就似沙灘上的海浪一樣。

永遠去而復返。

所以儘管它有正式的名字,本地人還是喜歡管它叫這個“潮汐市場”的外號。

顧爲經知道蔻蔻他們已經從原本的政府配發的住宅裡被趕了出來。

不過。

他還真不知道蔻蔻現在家住在哪裡。

蔻蔻也沒有告訴過他。

剛剛上車後,大家彼此都保持着一種恰到好處的沉默。

“不,我家不在那,我家搬到了東邊,住在——”

蔻蔻的嘴裡報了一個地名。

某個像鴿子窩一樣擠在一起的老式居民區的名字。

“這麼巧?”

顧爲經側了下頭,心中驚訝。

他從小就在仰光長大,然而他完全不是那種對城市街道就像掌心一樣瞭解的萬事通、活地圖一樣的人物。

有一得必有一失。

顧爲經畫畫時,用筆的空間想象力,構圖設計時結構應該緊密還是疏離,對於視覺焦點的把握是否正確。

這些方面,他都做的不錯。

甚至稱的上很好。

他不是那種一竅不通的廢柴,撿了奇遇寶藏後,才從醜小鴨化身白天鵝,從愚鈍的蠢貨變得如有神助的人。

後面那部分關於如有神助是真的。

不過,顧爲經可以驕傲的說。

就算沒有系統,原本的他也是個普通人裡優秀水平的用筆天賦,也是可以將人生目標設在上百強的名牌大學,運氣好的沒準能留個校,在博物館之類的地方當研究員。

或者將來跑去育碧、EA啥的做美術設計。

爭取做個體體面面的城市中產的人。

他不自信只是不自信於,自己能不能成爲了一個真正的千萬裡挑一的大藝術家,成爲能邁入美術史課本的人物,成爲曹老先生的關門弟子。

除此以外。

比不了酒井勝子有靈氣。

可顧爲經對空間距離的掌控,也能被馬馬虎虎算個小天才。

這一點,甚至是由豪哥親自認證過的。

對方就覺得把他捉去畫假畫,培養培養應該挺有錢途的,最開始纔會反覆登他們家的門。

然而。

這些方面僅僅只限定於“紙上談兵”。

一旦脫離畫布這個載體。

往往顧爲經一下子就麻爪了。

他長到十八歲,至今分不太清東南西北,甚至有一點路癡。

曾經學校組織去動物園做春季遊學,上個廁所的眨眼功夫,就迷路跑丟掉過。大部隊在集合點等了他半個小時,才把老師給找到。

此刻。

顧爲經卻驚訝的發現。

他竟然知道蔻蔻的家住在哪裡,它離好運孤兒院很近,近到只隔了不到兩條街的距離。

他每一天都會從那片的居民區前經過。

是巧合也不是巧合。

好運孤兒院所在的萊雅達區,本來就是整個仰光新興的勞動密集型產業和大貧民窟的所在地。

在緬甸這種地方。

這片區域都以人工成本低廉而著稱。

只要你的生活標準放的夠低,把1美元掰成幾瓣,足夠你連睡覺帶吃飯,過上兩三天的。

蔻蔻家裡現在財務狀況拮据。

短時間內想要找到能夠供一整家人安家落戶的地方,除了萊雅達區以外,實際也沒有其他太多選擇。

若非蔻蔻在酒吧街做兼職,每天晚上坐夜班公交車回家的時候,那時顧爲經和酒井勝子也已經告別了茉莉小姑娘各回各家去了。

一來一回。

時間表上正好相互錯開。

他們甚至早該碰上了好幾次。

“等會兒讓我送你回家吧,那邊的路阿萊大叔早就開熟了,順路,不麻煩的。”顧爲經建議道。

“當然,只是……”

蔻蔻小姐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不想穿着酒吧的衣服,身上弄的味兒味兒的回家。”

蔻蔻理了一下頭髮。

“我沒有辦法跟我爸爸交待的。我得找個地方換一個衣服,洗個頭發,再把臉收拾一下。送我一下吧,顧爲經,麻煩你了。”

顧爲經本來告訴對方,這個點,他覺得城裡應該所有賣衣服的店鋪都已經關門了。

不過。

他看着蔻蔻小姐臉上那抹有些乞求意味的神色。

他實在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來。

——

意料之外的是。

當阿萊大叔的車在市場外停下的時候。

不像是顧爲經以爲的那樣,會是安靜、黑暗的彷彿是寂靜荒原或者夜晚關門後的超級市場那種鬼氣森森的樣子。

這裡竟然是一片非常忙碌的景象。

是有不少店鋪都關門歇業了。

卻也有不少小攤還亮着光。

緊閉的大門後的那些小檔口前,從上空接拉如蛛網一樣的電線上懸掉而下着各種電燈泡。

通常沒有燈罩。

就是由一根電線接着燈泡。

黃色的鎢絲燈,白色的節能燈,掛在牆壁招牌上廉價銅絲燈和二極管燈帶交纏在一起。

搖搖晃晃。

明明滅滅。

它們離燈火輝煌這個詞差了不少距離。

但就這麼一盞連着一盞,一直蔓延到視野盡頭。

黃的白的。

彷彿是天上閃爍着的銀河和地下夏日裡的瑩火被捏合在了一起。所以。

沒有天沒有地。

只有星星閃閃的人間。

出乎意料的很漂亮。

“第一次來?大概顧少爺從來沒有跟女孩子逛過這樣的‘超市’吧?”

蔻蔻看着顧爲經凝神遠眺的樣子,微微抿了抿嘴,笑了一下。

她往前走了兩步。

轉過頭來,朝依然站在原地盯着市場的招牌發呆的年輕人揮揮手,“來,走,陪我挑兩件衣服吧。”

蔻蔻沒說錯。

這個大集市固然在整個仰光大名鼎鼎,顧爲經還確實是第一次跑來這裡。

所以,

他當然也不可能和任何一個女孩子一起逛過這裡的集市。

酒井勝子就別說了。

就算是莫娜。

對這種地方,學生會主席小姐也有一種源於骨子裡的條件反射般的敬謝不敏。

有一次他們出來玩,從中心火車站出來。

大熱天的正好從這邊經過。

顧爲經順口建議,要不要去裡面看看有沒有賣冷飲之類的地方。

“不,謝謝,請務必相信我,顧,我在班加羅爾時,已經把這輩子連同下輩子和下下輩子,去這種地方的額度都用完了。”

莫娜猛的向後退了一大步,近乎強硬的姿態,把他給拖走了,“那裡就彷彿是……彷彿是三等艙。伱不會想在哪種地方找糖水喝的。對於擠在一起的綿羊來說,舔舔別人的流着汗的腋下,就算是喝糖鹽水了。”

很長一段時間裡。

顧爲經都沒有太搞明白,什麼叫做“那裡是三等艙”。

直到後來。

他讀到一本很好看的旅行遊記上寫過,印度的火車,從舒適文明,金碧輝煌,有僕人貼身照料的頭等艙,到底層羣衆購買的別說女性盥洗室,連廁所都可以等同於地板的三等車艙。

就像是階級劃分的縮影。

在1947年印度宣佈廢除種姓制度以後。

看他坐火車的時候,會乘坐哪個車廂,要比看他叫什麼,更能清晰的區分出,一個人到底是屬於那個階級的一份子。

如何處理三等艙乘客極爲糟糕的乘坐條件,是幾乎過去整整一個世紀裡,印度政治傳統裡的老大難問題。

BBC報道過。

每年三等廂的乘客,從火車上被擠下來摔死的案件,都會超過一千起。

聖雄甘地曾經抱怨過一句關於三等艙名言——鐵路公司對待他們乘坐三等艙的乘客,就彷彿是對待裝在廂子裡運輸的綿羊。

他們認爲乘客所需的舒適,就是綿羊所需的舒適。

而尼赫魯說,“即使是看着乘客乘坐三等車廂,都是一件痛苦到另人抓狂的事情”。

事實證明。

他的女兒確實很抓狂。

英吉拉·甘地甚至在上臺後,忍無可忍的宣佈了一項新政策,——從1974年開始,將所有的三等車廂更名爲了二等車廂。

顧爲經和苗昂溫在德威窮的跟乞丐一樣,那是跟學校裡的同學比。

在仰光,他們家還真的算不上“Third class”的羣體。

蔻蔻管他叫顧少爺。

固然是女孩子的調侃,可若是離開德威的校園範疇以外的話,再稱他一聲“少爺”,也不算太過往臉上貼金。

莫娜家裡天城金店從孟買來的打工夥計,也是一直管他少爺、爲經少爺的叫着。

不提家裡書畫鋪開在的仰光河兩岸,本來也就是爲往來遊客售賣商品的重要的旅遊街。

沒必要捨近求遠。

這邊集市的主要目標客戶羣體,也和顧爲經他們家不太搭。

沒準……也就和顧老頭有點搭。

顧童祥聽說這裡有三十美元一塊的大“金”表賣的時候,曾經暗戳戳的心動過,想要給自己整一塊,拿出去裝逼用。

後來。

老爺子猶豫了半天,覺得附近的街坊鄰居,彼此都是知根知底的。

別說戴假表了。

他就算咬咬牙,真上一塊真的二手間金勞力士,跑出去炫的時候,也可能會被人認爲是假表。

裝逼裝的不夠爽利。

這才只好作罷。

“過來,我記得,這裡有個小門,能直通後面幾趟的服裝區。”

蔻蔻宛如一隻回到熟悉領地的靈巧小鹿,雙手拎着紅裙子,在集裝廂搭建而成的鋼鐵集市裡敏捷的鑽來鑽去。

經過一個個像顧爲經這樣的初來者根本看不懂意義的檔口的噴漆符號和緬語簡寫的快捷路標。

她領着他。

一路往由集裝廂構成的鋼鐵叢林的深處而去。

顧爲經加快了腳步,跨過了地上一灘從旁邊漏水的簡易廁所流淌着過來的,帶着泡沫的可疑液體,讓自己爭取能跟上蔻蔻小姐的腳步。

真的走近這坐批發集市之後。

顧爲經才發現,這裡既不像外面看燈火時那樣美,也沒有珊德努小姐想象的那樣可怖的如是充滿了妖魔鬼怪。

就像它的名字。

這裡就是一座大集市而已,一座隨着人流而在繁忙和清冷間變幻着的潮汐集市。

現在這個時間點。

就恰在落潮和漲潮之間的中間區域。

這些仍然在亮着燈火的集裝廂檔口,有的正在進貨,各種各樣的小商品被從小貨車上搬下來。有的正在發貨,把批發的成捆成捆染色棉料和尼龍貼好標籤,裝上貨車。

有的店主正在檔口前打電話。

有點店主正在清點賬目。

有的人只是靠在集裝廂上一根接着一根的吸菸。對方的目光跟着蔻蔻小姐鮮紅色的裙襬移動,當他發現顧爲經正在看他的時候,又把目光收了回去,盯着手機上的撲克牌遊戲發呆。

這裡就像是隱藏在城市裡的那種迷宮般的叢林。

飛禽走獸,夜行動物和日行動物齊聚一堂,工作或者休息,每個人都有很強的目的性。

只有顧爲經。

他像是追逐着一隻紅色的斑點小鹿誤入此間的牧羊少年,有些迷茫無措。

毫無疑問。

這裡光憑着複雜的味道,就能趕走像是莫娜小姐這樣的客人。

不能單純的用“臭”或者用“香”來形容。

就和世界上大多數東西一樣,這裡不是用這麼簡單的詞彙就能一言以蔽之的場合。

它不僅很臭,也很香。

顧爲經很難形容這麼複合型的感覺。

視覺,嗅覺,乃至聽覺。

你看到什麼,聞到什麼,聽到什麼,這一切都被混合在一起,並和你的腳步牢牢的綁定。

隨着空間的變化而不斷變化。

大多數情況下,這裡的空氣都比較污濁。

可聞着香還是臭,只取決於你剛剛經過的,是正在小推車邊用橡膠管接着煤氣罐,賣本地特色小吃,炸的霹靂啪啦的豆腐春捲和燉的沽沽冒泡魚湯粉的夜宵攤,還是正在忽忽漏水的簡易廁所。

薰的你想要流眼淚的東西,也不太好說。

可能是一瓶被誰搬運貨時,不小心打碎在角落處的玻璃香水瓶,可能是賣衛浴用品小店集裝廂裡傳來消毒水的濃烈味道。

也可能是顧爲經剛剛差點踩中的一隻——不知道死了多久,但在仰光白天悶熱的天氣下,已經開始腐爛的大老鼠。

好吧。

就憑這最後一樣,顧爲經至少贊同珊德努小姐的一個觀點。

“這裡確實不是找冷飲喝的好地方。”

有些時候。

以上幾種狀態甚至是迭加在一起的,幾種味道也是迭加在一起同時存在的,你的感官被模糊掉了,分不清到底捕捉中了什麼樣的感覺。

甚至連時間也被模糊了。

顧爲經看到有些赤裸着肩膀,只穿着一個大褲衩躺在行軍牀上的看店夥計,正揉着睡眼惺鬆的眼角準備起牀。

有些店裡,正有人脫衣服,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把軍綠色的電風扇拉過去,對着牀猛吹。

似乎是準備要上牀睡覺。

顧爲經甚至不確定,那位正在買炸油條的店主,他到底是在吃一頓很晚的夜宵,還是在吃一頓很早的早餐。

真是一種無法捕捉,無法形容的古怪感覺。

味道,感官,時間,空間,所有的一切都在這座批發集市裡,在顧爲經的四周融合爲了一體。

每一種感覺都是這裡的一部分。

就像那輛伊蘭特轎車在高速運轉時,複雜的分不開的各種聲音,所組成的喧囂奏鳴曲。

物理課本上說,氣體、液體、固體三種物質混合。

水蒸氣、二氧化碳和少量二氧化硫……所有的這一切揉雜在一起,形成了我們看到的煙。

而燈光,小吃攤,雜貨鋪,香水、老鼠、吱吱聲,沽沽聲,嗶啵聲……所有的這一切元素在顧爲經的四周混合在一起的時候。

就形成了濃的近乎於化不開的煙火氣。

當然。

也可以更加簡單。

用新加坡雙年展的主題來概括——

“它不像德威那麼飄到雲端,也不像孤兒院那麼沉在泥濘裡,這裡就是人間的喧囂。”顧爲經對自己說。

——

“這裡的店鋪運營的時間都不太一樣。雖然市場的大門要到天亮時分纔開,但是有些早的批發檔口,凌晨三點鐘就開始營業了。現在正是他們要備貨的時間,對於他們來說,從現在,新的一天就已經開始了。”

蔻蔻注意到顧爲經的目光,站在前面等他,開口說道。

“而也有的店鋪,會從下午一直開業到晚上十一點,所以,對他們來說,過去舊的一天甚至還沒有結束,現在正是他們整理過去一天的收穫,清點賬目的時候。”

“蔻蔻,你不是第一次來麼?”

顧爲經看着她。

比這種大市場,他生活了十八年卻從來都沒有踏足一步,更加難以理解的是。

蔻蔻小姐竟然不是第一次來。

何止不是第一次來。

她來這裡,就像是回家一樣輕車熟路。

這已經不是家裡窮了以後,開始要考慮節約開支,找點便宜的小商品買買可以解釋的清楚的了。

要知道。

再幾周以前,蔻蔻還是衣食無憂的富家千金。

在私立貴族學校裡,都是家庭條件最好的幾個人之一。

莫娜都完全無法接受這裡的環境,更何況蔻蔻呢?

這裡跟她所生活的官邸,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不同維度。

而蔻蔻。

她居然對市場裡的一切構造都瞭如指掌的樣子,甚至還知道哪裡有小門。

“有些年頭沒有來過了,不過這種地方,一但開起來,構造就幾乎不會發生改變。”蔻蔻輕聲說道。

“小時候,我媽媽會經常來這裡,有些時候,也會帶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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