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苗昂溫?

身後的投影大屏幕上的照片不斷變換,夾雜在一堆奇裝怪服,鬚髮皆白的老傢伙之間,苗昂溫和顧爲經兩個都穿着德威校服的證件照身影,好似一堆緬甸老樹根雕裡,混入了兩枚風格不搭的KFC吃兒童套餐附送的塑料手辦。

爲了配合攝製組的要求。

拍出來給觀衆看的時候,最好不只是乾巴巴的念稿的效果。

主席臺上稍微玩了點花活。

這種小製作肯定做不到威尼斯、戛納、奧斯卡典禮,那種會在場地架上無數個機位瞬間捕捉每一個候選人的面部反應。

只是在導演的建議下。

工作人員還做了一個很接地氣的不少公司開年會頒獎時會用的那種“Lucky Star”簡易小程序。

所有的候選會員的個人照片依次快速閃過。

按下鼠標的一瞬間。

程序便會定格在設定好名字的那個最終幸運兒的臉龐上。

聽着主持人賣力念着似乎是自己,也似乎未必是自己的解說詞,此刻已經清楚的知道,最後答案便是二中選一的兩人,此刻的反應各不相同。

唯有緊張感是相似的。

苗昂溫臉上似乎已經浮現出了勝利者得意的笑,只有袖子下牢牢捏着拳頭,偷偷暴露了他心中的期待緊繃。

禮堂的那一邊。

“喔喔喔,看看是不是你?”

顧老頭已經拉着孫子的手,激動的期待着。

再如何提醒自己保持平常心,到了這個關鍵的關口,顧爲經的心跳同以抑制不住的在急促的加速。

“現在,歡迎國家藝術家協會的新成員上臺來發表感受。”

女主持人面帶笑容的朝臺下伸出了手。

“他的名字就是——”

——

“應該是苗昂溫,我覺得沒有什麼太多的疑問。”

時鐘往回撥動到一個小時二十五分鐘前。

內部會議室。

通過L型合金支架固定在牆面上的看不見桌腿的宜家風極簡懸浮會議桌邊,擺放着深色的厚重靠背椅。

每張座位前都擺放着打印好的美協藝術家會員的姓名卡、礦泉水和麥克風。

這裡的風格明顯要比茶歇室裡的模樣正式許多。

參會成員同樣看起來,也要比那邊候選會員們的全魔亂舞,要顯得普通上不少。

清涼點的要不然是拉夫勞倫的紫標POLO衫,棉加蠶絲或者羊絨加蠶絲的單緯雙經混紡的休閒透氣襯衫。

再正式一點的就是定製的深藍色亞麻兩件套。

反而一眼看上去比較像個正常人。

正在這邊跟拍這些這個國家裡,最爲重要的大藝術家們的紀錄片導演甚至覺得——要是爲那些候選會員,和這些美協的骨幹理事和正副會長們各拍攝兩組大照片。

最後拿到外面給紅綠燈口,隨意抓來的路人來判斷。

大家可能反而會覺得。

那些奇葩朵朵的候選會員們,他們纔是真正的美術協會的管理高層。

看上去,顧童祥那些人才更像是大藝術家的造型。

這樣的結果不奇怪。

在仰光、曼德勒,乃至整個國家,他眼前的這幫人已經攀登到藝術社會鄙視鏈的最尖端了。

他們已登絕頂,高無可高。

甚至連採訪什麼的事情,都成爲了日常生活中的尋常的一環。

對顧童祥來說,需要靠着奇技淫巧才能騙到點的攝影機鏡頭,搞不好回家後還會興奮的把紀錄片裡有他出場的幾秒鐘,專門的截取出來,在自家小畫鋪裡擺放着大電視面前循環播放,騙騙顧客。

對內部小會議室裡的這幫人,都已經熟悉到麻木了。

所以,返璞歸真。

他們已經不需要單純的靠外表造型,把“範兒”端出來了。

裝好逼,也是很累,很需要投入情緒的。

至少。

在僅是本地的電視臺想拍個紀錄片,而且時長也就30分鐘,而且不在黃金時間段播放,而且最重要的——拍攝主角還不是他們的情況下。

用不着。

本地藝術家終於混進了國家美協後,對職業發展還有些要求和野心的,就會想方設法的的多混一點參展的名額。

剩下的,往往就會喜歡追逐一點藝術之外的別的什麼東西。

發展發展個人愛好啥的。

比如說,黎副會長這種,只喜歡講話,以裝逼來獲得精神上滿足的,算是比較“清淡”的性格。

又比如說,現在正在講話的這位阮理事。

他就正在孜孜不倦的尋求着權力上的突破。

阮理事的母親是曼德勒人,父親則是河內人。

東南亞這幾國中,越南的經濟發展水平肯定還是比不上泰國。

但通常的評價標準來說,比緬甸目前的情況還是要好上少的。

縱然如此,很多年前,面臨人生選擇的時候,阮理事卻還是把職業生涯的重心放到緬甸。

無他。

越南、泰國這些地方,藝術產業都已經比較成熟了。

東南亞藝術產業的今天,其實有的像是東夏藝術市場的昨天,算是這些年來競爭非常非常激烈的紅海市場。

不要瞧不起東南亞,覺得沒有土壤,這是刻板偏見。

它們也是能卷出一些很頂級的大畫家的。

比如說油畫絹畫雙修的畫家黎譜(是的,人家就是這個名字,他是東南亞非常重要的大畫家)近些年來,就頻繁在香江大拍這類的場合,成交額屢次創下新高。

單幅作品的成交價格記錄,已經開始逼近到了2000萬港幣的大關。

和今年唐寧的香江大拍比起來都不差。

完全是國際準超一線的大畫家的價格。跑到越南去,阮理事只是很多好的畫家中的一員。

能不能排進前十不好說,肯定一定是排不進前五的。

但是在緬甸。

他卻很有可能成爲No.1,成爲那最爲獨一無二的一個。

阮理事覺得緬甸雖然亂,但這是因爲亂,所以競爭小,一座處在東亞這種交匯處的國家,人口比起英、法都不差。

一旦人民生活能夠穩定幸福下來,市場發展的潛力是絕對不會小的。

也就是因爲這份野心。

他好幾次被提名爲了副會長的機會,都被他主動放棄了。

他是要做老大的人,不屑於被架上去,做除了名頭響,演講多,反而什麼好處都沒有的副會長。

要當就奔着當會長去。

當不了會長,那麼就放一放。

安安穩穩的當一位實權理事,把仰光藝術展什麼的,本土大小展覽的籌備規劃,完完全全抓到手裡。

別以爲這種小展權力就小了,阮會長以前出行都是坐大奔的。

這幾年。

本地藝術展不太受重視,反而是什麼國際醫療急救展什麼的開的很多,算是某種黑色幽默吧?

阮理事的心思又活泛了,他開始希望能轉在政府文化部門裡謀一個職位。

學而優則仕嘛。

歐洲不少國家文化系統裡的老大,甚至是內閣掌管藝術的大臣,都有是藝術家、學者或者博物館館長出身的先例。

至少也得撈一個既清、且貴的高級顧問來噹噹。

恰好。

一位黑白兩道,政商兩界,都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找到他,兩個人一拍即合。

對方幫自己搞定政府文化領域高級顧問的職位。

而他。

只需要幫人家做一件,在他看來,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他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而且才氣滿滿啊,是位值得期待的小夥子,你們有誰看過他的那張《白象之夢》?說真的,讓我感動極了。”

阮委員有一點藝術家們常見的表演型人格。

他抿了一口茶杯裡的小葉滇緬茶。

似乎談到此處,這個年輕人的作品觸動了他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眼圈有點微微泛紅。

阮委員用手指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用帶着鼻音的腔調,說道,“我小時候,經常看到養象人駕馭着大象,到深山的原始森林裡去採木頭,那麼高的原木,壘的像是山一樣,大象扛着它們,腳步穩定的卻連一絲的顫動都沒有。那時,我就感受到了一種來自原始的,自然的,狂野的生命力所帶來的震撼。”

“苗昂溫的那幅畫裡,就潛藏着這樣的情緒,幾乎直擊我的內心。很難想象,這竟然是一個小孩子畫的作品,當然,能畫出這樣作品的小孩子,雖然他只有十八歲,但我們也不能就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小孩子了。”

“也不是誰畫的原始就選誰啊,要是按照這個標準,今天坐在這裡開會的,就應該是一羣猴子。猴子最野性了。”

桌邊,有人陰惻惻的開口。

空氣氣氛凝固了一下,有些人面色複雜,有些人噤若寒蟬。

“咳咳咳,猴子和大象都是很可愛的嘛。”左手邊性格比較軟,有點老好人,喜歡活稀泥的黎副會長,不希望同事們在會議桌邊鬧騰的氣氛太僵,覺得自己是時候要開始活了。“你們可能是不知道,前幾年,有一次,我去歐洲參展——”

“好了,老黎,讓他說,我從來不怕人說話,民主討論麼,就應該是這樣的,暢所欲言。”

黎副會長的裝逼起手式,剛剛打了半套出來,就被阮理事的一個大控給定住了。

主持會議的阮理事看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臉上十分平靜。

“但我必須說一點,苗昂溫達到了今年入會審定的硬性指標,他和我們每個人都一樣,你說他是猴子,這個意見,我不接受。”

“這份候選名單上,任何一位能交到我們面前的候選人,都達到了入會的硬性指表——”

“好了,我知道你想推薦在內比都搞城市壁畫的老桑,老桑是你的大學同學吧?”

“阮理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少血口噴人,我還說你力推這個苗昂溫,誰知道伱有沒有私下裡收人家的好處。”

反對者猛的一拍桌子,似乎是個暴脾氣的主。

“少安毋躁,我不是在指責你有意舞弊。”阮理事伸出手掌,往下壓了壓,“有情感偏向是很正常,藝術行業就沒有沒有情感偏向的,我可以很坦誠的說,老桑除了是你的大學同學,我和他也曾在本地藝術展有過多次的合作,我們之間的關係並不比你差。但是我們能夠坐在這個位置上,就要儘可能的少講些友誼,多講些良心。”

“因爲我們守的不只是自己的良心,守的也是整個行業的良心與品德。”

他整了整POLO衫的領子,以45度角斜望的天空,神情酷似正義凜然秉公執法的包龍圖,或者《是,首相》裡,接到白金漢宮來的電話,即將走馬上任當上首相,重任在肩的哈克大臣。

“至於我有沒有收苗昂溫好處。說句老實話,心中無鬼,做人便可以坦坦噹噹。”阮理事整個人似乎都在散發着公正無私的光茫,“你們大可以查一查去。請自便,我從來都不怕查。當然,若是有誰認爲一個出租車司機的兒子,能送給我什麼讓我爲他偏私的禮物,那麼,我就只能對誰投以無奈且同情的笑容了。”

他一聳肩膀。

“他能送我什麼,UBER的打車優惠券麼?我不掩飾我對他的偏愛,因爲他的畫,擊中了我的內心。我身爲國家美協的理事,看到我們的後輩中,出了一個這麼優秀的晚輩,我不偏愛他,還能去偏愛誰呢?”

“有意見可以提,我不是針對在場的任何人,但是,如果在座的中,有任何人會覺得,在藝術行業中,一位長輩對一位晚輩的喜歡,只會出於利益或者收了誰誰誰的好處,而不是基於道德價值的幫助,真可憐。”

“我可憐他的渺小,我也羞於與他這樣的人爲伍。他纔是不適合出現在這件會議室裡的那個人。”

阮理事的聲音似乎擲地有聲。

“可是他才十八歲。”

“他是十八歲,就已經做出了很多八十歲人,都沒有做出的成果。有些人十八歲還在玩泥巴,有些人十八歲,就已經成爲了大師。”

“我是沒有對於年齡的沒有任何偏見的。你十八歲簽了國際畫廊麼?沒有,就別嫉妒人家。”

阮理事也拍着桌子,似乎暴脾氣上來了,毫不退讓的直視着反對者。

兩位畫協幹事,彷彿是兩位憤怒的老公牛,要把角頂在一起。

角落處的攝影師,吃驚的幾乎張大了嘴巴,他完全沒有想到,這些藝術家們開會時的場面會這麼火爆。

只是在鏡頭以外。

在攝像師看不到的地方,兩位似乎對噴出火星子的幹事,在眼神交錯的時刻,有那麼一瞬間。

似乎……

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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