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從那之後，我就沒怎麼來這裡了。”趙牧從回憶中掙脫出來，語氣盡量輕鬆。
蘇莉莉沉默片刻，坐着的椅子也變得越發冰涼刺骨。
趙牧提醒她:“大記者，是你要採訪我，怎麼你一直不說話？溫馨提示，我最多還能給你十分鐘。”
他還沒吃飯。
蘇莉莉回過神來:“抱歉，我這個人思維比較發散，有時候容易收不住。那上次重大車禍搶救工作完成之後，你有沒有來這裡？”
“沒來。”
蘇莉莉問:“爲什麼？我以爲那場車禍混亂的狀況可能會給你們醫護人員造成很大的壓力。”
“倒不是不想來，而是真的沒時間。”趙牧哭笑不得，“當時整個科室忙成了一團，有的搶救工作很順利，有的情況反覆，腦子裡很笨沒空想別的。”
在蘇莉莉的詢問下，趙牧簡略說起那天車禍搶救的經過，態度誠懇，兩個人都挺自在。
“趙醫生，你真的很厲害。”蘇莉莉由衷感慨，“這麼驚險的情況也能搶救回來。”
“運氣是一部分。”
蘇莉莉搖頭:“沒有實力的人，運氣再好也不可能每次都抓住機會。趙醫生，那你能說說自己對醫生這個職業的感想嗎？”
趙牧微微皺眉:“這就有點矯情了吧？”
蘇莉莉點頭:“也對，那我們的採訪就到此，你吃飯了嗎？不如我請……”
“別了，我先回科室了。”
趙牧站起來，理了理白大褂，徑直離開。跟蘇莉莉說太多不必要的信息了，趙牧有點後悔。
好像莫名其妙就把自己的秘密說給陌生人聽一樣，趙牧對此感到無所適從。
而蘇莉莉盯着趙牧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又看向身下的長椅，最終在筆記本上寫下——藏在樓道後的椅子，是壓抑環境裡這些人唯一一個藏身之處。
昨晚採訪之後，趙牧情緒一直不太好，習慣性匆忙扒拉完午飯。剛準備休息會兒，就聽見外頭吵吵嚷嚷。
“什麼事？”趙牧走出辦公室。
“醫生，快點來看看，我媳婦兒快昏過去了!”
這次的患者是個二十七歲女性，丈夫親自揹着她直奔急診科，護士站的人急匆匆推着輪椅給他送過來。
空氣中有股隱約的血腥味。
趴在男人背上的女性臉色蒼白，渾身無力，額頭上掛着豆大的汗珠。
視線下移，在男人雙手托住的地方，衣襬下的大腿根處有鮮豔的血跡，還在慢慢擴大。
【病人秀秀有流產危險!】
【警告⚠️先兆性流產，請及時處理】
糟糕!
趙牧看了眼，急診臨時檢查室裡有人，趕緊吩咐:“讓婦產科張醫生過來!小美，找空牀讓她躺下，找近點的，她不能再顛簸了。躺下後，把她下半身擡高越過胸口，黃體酮注射液，深層肌肉注射，40mg！”
“好，跟我來。”護士飛奔離開。
趙牧看向丈夫:“跟上她，我馬上過來。”
這時，旁邊的老太太淚眼婆娑地扒拉着趙牧問:“醫生吶，我兒媳婦兒流了這麼多血，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您先彆着急，具體能不能留住胎兒，還需要進一步的檢查和治療。您先去掛號繳費，我帶東西去看看。”
安撫好老人，趙牧回身拿上檢查工具往病房方向走。
【患者有自發性流產史兩次】
【患者子@宮內腔壁太薄，胎盤不穩】
【患者精神壓力五級】
……
是一個非常不適合受孕的體質，第三次受孕又有了先兆性流產症狀。
趙牧越檢查越忍不住皺眉，當務之急是要確認胎兒是否還能保得住。
婦產科張醫生趕來了，從趙牧手裡接過檢查任務。
十分鐘後，張醫生取出擴陰器，將滿是鮮血的手套扔進垃圾桶，對趙牧輕輕搖頭。
情況不太樂觀。
“黃體酮注射了？”張醫生問。
趙牧點頭。
張醫生遺憾搖頭:“宮頸口已張開，有組織物堵在宮頸口。”
已經到了難免性流產階段，基本上宣告流產了。
趙牧抿脣追問:“沒辦法了？”
婦產科是趙牧從學生時代就最薄弱的一塊，偏偏這時候系統也沒給出反應，趙牧不由得感到一陣心慌。
【系統，給點反應成嗎？有救嗎？】
【抱歉宿主，您尚未解鎖婦產科技能，任務分配也沒有這一條，請宿主自行處理。】
靠！
趙牧差點當場爆粗，而張醫生已經張羅人把患者秀秀送到婦產科辦理住院了。
“等等，再試一試！”趙牧攔住他們。
老太太交完費過來，看到這一幕也趕緊哭喊:“醫生，你們行行好哇，救救我的寶貝乖孫，我們都已經很小心了，爲什麼三個月不到還是流產了？求求你們一定要想辦法留住他！我老太婆給你們跪下了！”
“老人家別這樣，你先起來。”孫芮跟在趙牧身邊，看着眼前血腥一幕，心裡有些打鼓，但還是第一時間安撫家屬。
張醫生神色嚴肅:“胎盤組織物已經脫落，而患者沒有體力，隨時可能陷入昏迷，這樣的情況很可能把組織物殘留在體內，到時候宮腔感染，連大人也會有生命危險，你們別再耽誤時間了。”
這話說給家屬聽，也是說給趙牧聽。
趙牧沒有退讓:“先別吵，給我一點時間，再給我一點時間。”
一定會有辦法的。
趙牧迅速通過系統查看“醫學百科全書”婦產相關知識，臨時抱佛腳雖然慌亂，但好歹有一線生機。
“你們急診科的人是不是都這幅德行？救不了就是救不了，別磨蹭了行嗎，因小失大，萬一大人也出現危險，你們負責得起嗎？”張醫生開始指責趙牧。
而此時趙牧正快速翻閱所有關於流產急救的理論知識。
這本百科全書上面不但有現實醫學生會學習的課本知識，還有全世界各地的搶救成功的病例分享，以及一些奇怪偏方。
病房裡吵吵嚷嚷，趙牧左眼皮跳得厲害。
“行了，快點讓開!”張醫生是個急脾氣，一把推開趙牧。
此時趙牧一把抓住張醫生:“有了!把患者送到手術室，我有辦法保住胎兒!”
“你瘋了？！病人都這樣了，你還說什麼大話，怎麼可能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