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葉天浩與巴圖二人就同時回過了頭,顯然也是察覺到了身後的一樣,畢竟刑天根本沒有隱藏自己的氣息,就這麼直挺挺的站在二人身邊,要是察覺不到的話,那兩人也就白白修煉人皇八陣圖了。
“魁!”
當即,二人起身就要朝刑天這邊過來。
刑天擺手阻止了二人,臉上帶着淡定而永恆的笑容,緩緩邁步走了過去,也不管地上髒不髒,就這麼盤腿坐到了兩人身邊,輕笑道:“不必那麼多的禮數,你們這一路征戰也很辛苦了,北方能這麼快攻破你們功不可沒。”
刑天一邊說着,一邊仔細感受着二人身上的氣息,卻是駭然發現……才這麼一丁點的時間,兩人竟然已經達到了築基六重天的境地!
這已經是很驚人的速度了,須知,兩人在前不久還只是兩個普通人而已!
不過刑天仔細一想,也就釋然了,這兩個人從前雖然沒有踏上修煉之路,但卻是凡俗世界裡的頂尖高手,葉天浩被譽爲“死亡蘇魯錠”,而巴圖則被稱之爲“狂刀”,在地下世界闖出了赫赫威名,都是能數得上號的高手,底子本來就非常不錯,如今習人皇八陣圖洗禮,自然進境會很快。
畢竟,所謂築基,本身就是錘鍊自己的身體強度,爲以後引天地精氣入體而化勁氣打下堅實的基礎,畢竟天地精氣是最純潔的能量,如果肉身底子不厚實,還真的容易出大問題!
“魁您過譽了,不過是痛打落水狗而已,沒什麼難度,全憑您在華都一戰中豎立起來的威名!”
巴圖和葉天浩兩人非常謙虛,只不過臉上卻仍舊不可抑制的露出一絲得意!
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連破北方數省,攻城拔地,所向披靡,他們確實有得意的資本!
刑天笑了笑,本來就是客套話,沒有過多糾纏:“你們……這一次帶回來多少人?”
“七萬四千人,全是從錫林郭勒盟大草原深處走出來的精銳,是自家人,可靠!”
葉天浩臉上洋溢着說不出的自豪之色:“只要您一聲令下,哪怕前面是萬丈懸崖,他們也能義無返顧的衝下去!”
“咱們的人數已達十萬,一點都不比當年李長青坐擁北方的時候差勁!”
巴圖甕聲甕氣的補充道:“但是有很大一部分兄弟都是剛剛加入的,響應孛兒只斤氏立起的大旗,千里迢迢的從內蒙古大草原深處走出來投入咱們麾下,只可惜空有熱血卻並沒有什麼拼殺經驗……”
說到這裡,巴圖的話戛然而止,整個人的鬧門子上毫無徵兆的就滲出一絲細密的汗珠,小心翼翼的看了刑天一眼後,垂下了腦袋。
甚至,就連旁邊的葉天浩都跟着垂下了頭!
很顯然……巴圖失言了!
現在北方的天下誰的?誰纔是北方地下世界的皇帝?
是刑天!
可不是他葉天浩!
而那些蒙族人從大草原深處走出來,追隨的是孛兒只斤氏的榮光,而不是北方皇帝的威嚴?
意欲何爲?
想架空刑天嗎?
若是換上個心眼小的老大,就衝着巴圖這句話就得整死他們兩個,誰都不會允許一個能挑戰到自己威嚴的屬下繼續在自己麾下待下去的!
不過刑天卻是微微一笑,就像沒聽出巴圖的失言之處一樣,臉上帶着笑容,只不過眸光卻深邃的有些過於可怕了,不動聲色的問道:“然後呢?”
“然後……”
巴圖垂着頭,饒是他經歷過屍山血海的陣仗,這個時候感覺也有些呼吸困難,幾乎是硬着頭皮說道:“所以,我的安達就讓他們留在北大荒了,繼續進攻剩下兩個還沒有拿下的地方!
在我們返回之前,北方最大的刺頭黃有爲已經被我們剷除了,剩下的兩個地方不足爲慮,沒有太大威脅了,正好可以藉着他們練兵,等這些新加入的人見了血了,也就能很快成長起來了,到那時再南下,馳援我們!”
“這是對的。”
刑天輕笑,根本不曾在巴圖失言這個上糾纏,輕聲道:“這場南北之爭怕是會持續很長很長的時間,倒是不急着一口氣直接壓上去,給那些新人一點歷練時間也是對的。”
葉天浩和巴圖一看刑天似乎一點都不計較,也頓時鬆了口氣,跟着齊齊點頭。
“魁!”
葉天浩此時平靜了許多,擡頭問道:“您打算什麼時候南下?”
“先讓兄弟們休息兩天吧。”
刑天道:“在北方打了那麼久,也可以適當讓他們去放鬆放鬆,允許外出玩耍,但有一點必須給我保證了——不許鬧事!
同時,這兩天你們就提前派人潛入金陵安排一些事情,把所有該做的準備工作都做了!”
“我明白!”
葉天浩垂頭,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咱們的第一陣就在金陵嗎?那裡可是南方蕭月笙掌握的重要城市啊!”
“哦?你竟然知道蕭月笙?”
刑天揚眉,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要打就打個大的,這樣咱們立足比較容易,那南方就是一潭子淤泥,得提前站穩腳跟!”
“我懂了。”
葉天浩沉默了一下,道:“蕭月笙此人我也是略有耳聞而已,不曾謀面,但似乎不是個簡單人物,無依無靠的孤守着南方就能和李長青對着幹了這麼多年,足見其手段!”
“等咱們去了南方自然知曉。”
刑天大笑:“還有一件事情你要繼續安排一下,八部天將裡的那些兄弟顯然都已經入了門道了,不妨再多挑一些精英編進去,讓原來的兄弟們手把手的教,需要擴大規模了!”
“好!”
“嗯,就這樣吧,兩日之後,我來找你們,咱們趁夜出發,一些小事就不必我安排了,你們自己搞定。”
刑天微微眯着眼睛,忽然道:“對了,李媽和瀟瀟想回到你身邊,如今你既然回來了,不妨接走他們吧!”
葉天浩很明顯一愣,隨後非常堅定的搖了搖頭,道:“還是留在您那兒吧,有您護着他們,我放心!
我的仇家實在是太多了,要是跟在我身邊的話,萬一有個三長兩短……”
“這就是你謙虛了!”
刑天大笑,虛點了點葉天浩,道:“這麼多年過來了她們都無事,想來你一直都有安排的吧?
既然她們想回到你的身邊,你就接回去吧,一家人團聚不容易,要多珍惜纔是!
更何況,你纔是一家之主,你的妻女老是呆在我那裡,別人也該說閒話了。”
“好了,這件事情就這麼說定了,我就先告辭了!”
“……”
將一些該安排的事情安排妥當,刑天就起身離開了,沒有在這裡過多停留,來的時候悄無聲息,走的時候也低調無比,注意到他的人很少。
一時間,訓練場上倒是隻剩下了武士們的接連大吼。
雪楓樹前,也只剩下了冷風劃過時楓葉“嘩啦啦”的響動,太古年間,此樹象徵的是武道修煉者不滅的武魂,此刻這長風劃過時的蕭索響動,卻如天地在低聲嘆息一般,讓人平添愁緒。
“安達。”
毫無徵兆的,葉天浩開口了,雙眸凝望着雪楓樹,眸中躍動着滄桑,甚至就連脣角都掛上了一絲苦笑:“以後……忘記孛兒只斤氏這個姓氏吧!”
之後,便是一聲輕嘆,如風的嘆息,帶着一絲難以言明的滄桑意味。
“爲什麼?”
巴圖一愣,甕聲甕氣道:“連歷史都不敢忘記的偉大姓氏,我怎麼能忘記!”
“歷史是過去發生的事情,歷史記住了,只能說明過去記住了這個姓氏,並不代表它是永恆的!”
葉天浩皺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巴圖,加重了語氣:“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永恆不變的,孛兒只斤氏只是曾經的王族,現在承載着這個姓氏的人只不過是別人的手下而已!
既然是手下,那就應該拿出一個手下應該有的樣子!
明明是手下,卻老是以老大的態度來面對一切,恐遭……殺身之禍!”
巴圖這個時候也明白過來了,葉天浩分明是在提醒他像剛纔那樣的失言錯誤不可再犯了!
“魁心胸寬曠,他也沒有介意啊!”
巴圖撓了撓頭:“而且,我說的是事實啊,那些蒙族勇士就是衝着孛兒只斤氏這個偉大的姓氏纔來的啊!”
“它的偉大已經湮滅在了歷史中。”
葉天浩嘴角掛着一絲苦澀,長嘆道:“這一次,魁要親征!
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其實魁已經在介意了,只不過正因爲知道你說的那是事實,所以他纔沒有多說什麼,否則,剛纔他的那杆大戟已經斬下你的頭顱了你不明白嗎?
這一次他要親征南國,一來是將這一次舉動看的很重,二來,分明就是要直接介入到所有的事情中,用一場場的勝利告訴下面那些兄弟,誰他媽的纔是北方之王,誰他媽的纔是主子!
他有武道修煉者助陣,滅掉南方是遲早的事情,只等一統華國地下世界時,怕是所有的兄弟就成了他最忠誠的下屬了,成了他最狂熱的崇拜者,因爲是他率領着兄弟們完成了華國地下世界從來都不曾有人完成的壯舉!
一切都將改變!”
“這……”
巴圖已經聽的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這當中還有這麼多門道。
“他可不是一個心胸寬闊的人啊,但凡梟雄奸雄,固然都是羣襟包四海的雄主,但並不意味着他們的胸襟有多麼寬闊。
只能說明,他們的隱忍超乎常人!
咱們這位魁就是如此,他的隱忍不發,我從未見過,甚至聽都不曾聽說過!
他忍的越兇,我這心裡頭就越是害怕啊,因爲忍得越狠,等他挺起腰桿子爆發的時候,就越恐怖,億萬生靈的屍骨,都不足以填平他曾經嚥下去的怒火!”
葉天浩輕輕閉上了眼睛:“當初我將妻女放到他身邊的目的你也是知道的,爲的就是讓他安心!
可現在他又給我原原本本的送回來了,這分明就是再告訴我——他要想整死我,根本都不需要用我的妻女威脅我,所以他很放心,但也希望我識相點,要是不老實的話,他會輕而易舉的割下我的頭!”
“這麼多深意?”
巴圖撓了撓頭:“照你這麼說,他這個人很可怕?”
“可怕的很!你以爲這一次他來這裡就是爲了安排我那幾件事情啊?如果真是那樣,打個電話就行了,何必親自來?
他來,就是想看看我在拿下北方以後到底驕縱了沒有,我對他的忠誠和態度是否還像以前那般!
安達啊……你可能還不知道,剛纔咱哥倆已經在鬼門關上兜了好幾個圈子了!
也幸虧咱們沒有二心,對他的態度也更是始終如一,否則,他剛纔就殺了咱們了!”
葉天浩的臉色很難看,語氣中帶着擔憂:“我昨天聽瀟瀟和我說,他和那個駱影已經結合了,那個女人已經變成她老婆了……”
可能是葉天浩的思維跳躍太大,巴圖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找個婆娘而已,這有啥啊?”
“問題的關鍵不在於他找不找婆娘,而是他找的這個婆娘是誰!”
葉天浩加重了語氣:“駱影這個人你不知道,長得漂亮不說,人特聰明,尤其是那雙眼睛,毒得很呢,什麼事情都逃不出她那雙眼睛!
她的手腕,在整個華都商界都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在駕馭屬下方面,更是厲害,打一棒子給顆糖,再桀驁不馴的人都能給折騰服了!
這女人以前和咱們那位魁糾纏不清,但終究兩人之間還有隔膜,有些話、有些計策也沒法給魁出,需要避嫌,可是現在她已經是魁的女人了,那可就沒那麼多的講究了,等着吧,她有的是招來對付我們!
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將瀟瀟和她媽送回來的招就是這個女人想出來的,一邊對我示以大度,告訴我魁現在還很放心我,我的腦袋還能在脖子上安穩待着,一邊警告我不想死就最好安分點!”
“要不是這女人,這種招魁是想不出來的,咱們這位魁你還沒有細細品呢,時間久了你就會發現,他的武力和權術、智慧才華以及個人魅力都是無與倫比的,然而對人在感情上的事情卻有些木訥,說的不好聽就是不開竅!
當初我將瀟瀟和她媽送過去的時候他根本沒看出我的意思,也沒揣摩到我心裡頭的感情變化,所以才坦然接受了!
現在給送回來,這招絕對不是他想出來的!我琢磨了半天,倒是與駱影的做事手法非常相似!”
“這女人……厲害呀!”
葉天浩苦笑着抖去身上的塵土站了起來,拍了拍巴圖的肩膀:“安達啊……咱們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喲!
安安分分的吧,再也別想什麼孛兒只斤氏了,這天下只能有一個王,誰的拳頭大就是誰的!
既然魁要絕對的掌控權,那麼就乖乖交出去就是了,咱們就本本分分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不想死的話,就再也別把那些兄弟當成是咱們的族人!
現在,北方的皇帝是刑天,和孛兒只斤氏沒半毛錢的關係,他們是刑天麾下的武士,我們也是他的下屬,僅此而已!”
“……”
語落,葉天浩輕笑一聲,揚長而去,口中哼着一曲調子悠長的歌:“金縷玉甲也是布衣袈裟,榮華富貴不過一盤黃沙,王道巔峰渺渺茫茫,凡俗紅塵惹人留戀。”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做武林豪傑夢,無花無酒鋤作田。哈哈哈哈……”
“……”
歌聲飄渺,自有一番灑脫已經,葉天浩就這樣提衣而去,留了一道背影給了巴圖。
這一刻,巴圖忽然有一種明悟——伴隨着這位孛兒只斤氏最後傳人的臣服,一切輝煌都成爲了過去。
葉天浩……徹底放下了皇族的榮光,只爲成全那北方皇帝的霸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