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菲說:“通知我們也要過來聽聽,真是浪費時間。”
季子強看了看身邊,怕別人聽到,小聲說:“少抱怨,你們才走幾步路,我可是坐了好多個小時車趕來的。”
方菲無所謂的說:“怕什麼?說一下還能把我怎麼樣?不過子強,你今天聽出來了沒有,蘇副省長好像對你們不大滿意,你可要留點神,我看他是有意的。”
“瞎說,我們新屏市本來工業是不太好。”
“誰不知道新屏市工業不好啊,這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了,他今天還故意這樣說,我看是有針對性的,反正你要注意。”
在剛纔開會的時候,當蘇副省長一說到新屏市的問題的時候,季子強就已經感覺到了這個問題,特別是當他看到蘇副省長那看向自己的冷峻的目光時,季子強就有預感了,這也不難理解,自己當初隱瞞住自己的身份,是讓包括蘇副省長在內的好幾個人上了一個當,他們再心胸開闊,只怕也很難原諒自己的,江湖混,欠人家的帳總是要還的,這只是個時間問題。
但現在方菲這樣說,季子強到不好承認了,這不是他虛僞,關鍵這涉及到更深層次的一些人物,季子強是不能妄自斷言的,很多事情只能心裡知道,絕不能說出口來。
不說出來,彼此還有一塊遮羞布讓大家含蓄和等待,一旦說出了口,傳到了對方的耳朵裡,那麼剩下的就只能是針鋒相對的攻守了,這絕不是季子強希望得到的結果。
兩人就說着話,一起到了餐廳,中午飯菜按標準上的,每一桌子八菜一湯,一瓶紅酒,幾個飲料,沒有上白酒,蘇副省長也沒有倒場,所以大家就隨意的散座着,認識的就坐在一起,季子強和柳林市的副市長,還有方菲坐在了一起,其他還有幾個副市長和省直機關的人,季子強都不熟悉,大家也都只是客氣了招呼一聲,並無深談。
簡簡單單的吃完了飯,方菲說:“要不中午到我哪去坐坐。”
季子強說:“算了,我昨天坐了一天的車了,感覺有點困,到樓上躺下,等會議召開完了,我們抽時間在好好聊聊。”
方菲看着季子強確實像是有點疲倦,就瞅了季子強一眼說:“誰知道是坐車累的還是其他什麼事情累的。”一說完,連方菲自己都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了,嘻嘻的笑了起來。
季子強當然是比較臉厚的一個人,他就嘿嘿的一笑,說:“亂說,真的坐車累啊,剛纔開會又悶坐了幾個小時,你就不困?”
方菲早就坐的腰痠背痛了,就說:“那行吧,你先休息,說不定下午還要你發言呢?”
季子強睜大了眼睛說:“不會吧,會議議程上不是讓先進市發言談經驗嗎?怎麼會讓我上。”
方菲就呵呵呵的笑着說:“看你沒精打采的,嚇唬一下你,沒你的事情,上樓休息吧。”
季子強這才鬆了一口氣,和方菲揮手告別,上樓去了。
在樓上季子強是一個人一間房子,司機和秘書都是在另外的一個房間裡住,
不過秘書因爲在省城也沒有什麼事情,也沒出去轉,早早的就幫季子強把水泡好了,季子強一進去,就問:“你們吃飯了沒有?”
秘書說:“我們在大餐廳吃的,也是會議安排的。”
季子強就端起了茶水,大喝了幾口,把一杯子的水全部喝完了,他現在已經是養成了每天喝茶的習慣了,今天一天都沒有喝茶,心裡一直不太舒服,現在猛喝幾口,人一下就精神了許多,剛纔還有的疲倦,在茶葉的作用下,也減輕了不少。
到下午開會的時間還早,季子強就準備小睡一下,但就在這個時候,響起了敲門聲,季子強喊了一聲:“進來”。
門就打開了,一個長相不俗的中年人走了進來,季子強並不認識他,以爲是會務組的人,有什麼事情來通知的,就站了起來,說:“你好啊,有什麼事情嗎?”
這人看見季子強,迎了上來,禮貌地說道:“請問你是新屏市的季子強市長嗎?”
季子強點了點頭,說道:“我就是季子強,請問你?”
那人伸出了自己的手,對季子強自然介紹道:“我叫張亞明,是省委書記王封蘊同志的秘書。”
季子強大吃一驚,這是北江市第一秘啊,但驚訝的同時,季子強又在心中暗自思量,他怎麼來了,怎麼到自己這裡來了,在北江市,自己現在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應該不值當這第一秘親自拜訪吧?
這個叫張亞明的省委書記秘書也看出了季子強的疑惑,說:“王書記在6樓等你,要是你不忙,就一起去吧。”
這當然是客氣話了,省委書記召喚,恐怕沒有那個北江市的官員敢說自己忙吧,季子強就忙說:“不忙,不忙。”
這秘書就微笑一下,領着季子強出了房間,上電梯,到六樓去了。
路上,張秘書說:“你還沒見過王書記吧?”
季子強點了點頭,說:“照片看過,真人還沒見過。”
這秘書又笑了一下,很客氣的說:“嗯,我想也是,呵呵。”
兩人談了幾句話,就到了608號房間,張秘書在門上輕輕敲了一下,然後推開了門。
這608號房間,是一個豪華的套間,進了房間,張秘書讓季子強先在外間的沙發上坐下,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到一道門前,輕輕敲了幾下,走了進去,過了一會兒,他出來對季子強說道:“季市長,王書記叫你進去。”
季子強深吸了一口氣,跟着張秘書走了進去,一進來,季子強就看到一個年約六十歲的男人坐在一張寬大的辦公桌後,那身板卻挺得筆直,顯得很有氣勢,不過那眼神卻盯在面前的一份文件上。
不錯,就是省委王書記,唯一不同的是,照片看着要比現在年輕一點,現在近距離的觀察,發現他額頭皺紋很深,而兩鬢也有斑斑的白髮了。
張秘書輕輕走近王書記的身邊,低聲說道:“書記,季市長來了。”
王書記這才擡起頭來,很認真的,用了好幾秒鐘的時間打量着
季子強,而後,指着對面的椅子,淡淡地說道:“子強同志來了,坐吧。”
“謝謝王書記。”季子強禮貌地應了一聲,然後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張秘書先替王書記續了點水,然後又替季子強泡了一杯茶,這才悄悄地走了出去。
王書記沒有離開他的座位,只是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又打量了一下季子強,說:“我早就想見一下你了。”
季子強聽不出來他這話是什麼含義,但還是笑着,回了一句:“比起王書記來,我應該更想見見你。”
王書記聽到這話,就第一次的露出了一絲微笑,說:“可以理解,不過今天一見你季子強啊,還真的讓我刮目相看,你很淡定嗎?一點都沒有拘束和緊張。”
這話不錯,要是擱在幾年前,季子強肯定會緊張的語無倫次的,但現在的季子強已經飽經了淬鍊,就算心中有點緊張,他也能用恰當的掩飾來覆蓋那一點點不安的情緒,畢竟,季子強也知道,自己在王書記面前實在不必要緊張的,兩人的起點不同,利益也無關,唯一剩下的就是王書記的威嚴和氣場。
季子強說:“其實我也很緊張的,進來之前我都大吸了好幾口氣呢。”
王書記這次笑出了聲,說:“知道我什麼時候就聽過你的大名嗎?”
季子強搖搖頭。
王書記說:“在很早之前,在我剛剛得知我要來北江省的時候,就知道了你,因爲至少你是我來到北江的一個誘因吧。”
季子強有點汗顏了,是的,沒有自己和韋俊海的那一場決戰,樂世祥肯定就不會離開,樂世祥不離開北江,王書記也不肯定接手而來,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是有一個因果關係的,作爲王書記,他肯定會在第一時間裡搞清爲什麼樂世祥會離開北江,搞清楚了這個問題,他也就自然而然的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王書記沒有等季子強說話,又自顧自的說:“第二次見到你的名字是有人在舉報你,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爲什麼每次我聽到你名字的時候都不是什麼好事情呢?”
季子強也就笑了,說:“我可沒有把這當成壞事,王書記第一次聽說我的名字,那時候你就要提升上任了,對王書記你來說,這應該是個喜事,第二次王書記看到了我的名字,也幫我洗脫了身上的污跡,而且還讓你記住了我,讓我有殊榮在今天見到你,這對我又是一個好事情。”
王書記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季子強的思維如此快捷,回答如此得體,更沒有想到季子強能在自己面前如此淡定自如,一點都沒有受到自己的影響,這在自己來北江省的這段時間裡實屬罕見。
來到自己面前的每一個官員,包括一些副省長們,都是唯唯諾諾的,沒有一個人展示過自己的智慧和性格,他們都在隱藏着自己,讓自己看不清他們真實的面容,也聽不到他們內心的想法,但這季子強就不一樣了,他很坦誠,很篤定的和自己在交談,他沒有想要掩飾自己什麼,這其實最根溯源的來講,就是一種自信和一種驕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