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了季子強,慌忙站起來招呼,他的眼神是不斷的飄忽,極力的迴避和躲讓着季子強射來的眼光。
今天的季子強衣冠楚楚,神采奕奕,他沒有用嫉惡如仇,或者是厭惡憎恨的表情,季子強給人的感覺是親切,安詳,恬靜,文雅,他先什麼也沒說,徑直的打開了那壺茶的茶蓋,一陣的清幽,淡雅,甜潤,悠遠,捉摸不定的茶香就飄了出來。
季子強微微的閉上眼睛,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那流動的茶香,這才說話:“真是沒有想到啊,這洋河縣的小小茶樓裡,竟然有如此的好茶,真是難得,難的。”
王隊長就一面給季子強倒上了一杯茶水,一面討好的媚笑着說:“茶樓最好的茶葉就數它了,今天請季縣長,等閒的茶葉,怎麼上的了桌面。”
“呵呵,謝謝王隊長啊”,季子強從容不迫的坐了下來,這時候淡淡的看了張老闆一眼說:“張老闆,好多天沒有見面了,看起來你的起色不錯啊。”
連連點頭,張老闆滿面羞愧的說:“是不錯,是不錯,謝謝季縣長關注。”
他一邊說,一邊不停的搽着臉上的汗水,雖然包間還並不熱。
季子強提起了茶壺,給張老闆也倒上了一杯茶,淡淡的笑了笑。
那張老闆更是手忙腳亂的異常惶恐的雙手接過了茶杯,嘴裡說着:“客氣,客氣,謝謝季縣長。”
季子強放下了茶壺,平淡的說:“上次見你了一面,實在是失敬啊,真是沒有看出來,張老闆還寫的一手花團錦秀,洋洋灑灑的好文章,呵呵,不錯,不錯,才華橫溢。”
這話說的和和氣氣,平平淡淡的,但張老闆聽在耳裡,驚在心中,他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當初也沒太想什麼,雷副縣長讓自己寫,自己寫就是了,誰都知道雷副縣長是哈縣長的鐵桿,比起季縣長來,雷副縣長在洋河縣的威望上一點都不比季子強差。
現在王隊長給他細細的分析了一下利害關係,也給他做了一些政治教育,讓他看清形式,想用這點破事,就把季縣長怎麼怎麼的,那是癡心妄想,只要等這事情結束,等待他的一定是季縣長經常關照他那個酒店,一定會讓他做個本本分分的好商人。
這還不算,王隊長還說了,只要他張老闆不悔改,不改口,一定要把他過去的老底端出來,不要說酒店的問題了,他自己能不能好好的在外面待着,都很難說。
這一番的教育之後,這張老闆現在纔是越想越後怕,除了怨恨自己做了個傻事外,還把雷副縣長恨之入骨,要不是他躥騰自己,自己怎麼會腦袋發暈。
張老闆哆嗦着嘴皮,有點結結巴巴的說:“縣長……季縣長,我..我也是不得已,是雷副縣長逼我這樣做的,你也知道的,他管的是稅務,我擰不過他。”
季子強笑笑的端起一杯茶,在眼前晃悠了幾下,研判着茶水
的湯色,再放在鼻子下面聞了一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看來張老闆經常是偷稅漏稅啊,不過呢,相對而言,那到底還不會危害到你的人身自由,你說是不是。”
季子強在說話的時候,又看了看王隊長,王隊長就使勁的點點頭說:“是的,人要是完蛋了,那錢再多有什麼用,總不能在監獄裡面擺闊氣吧?”
那張老闆就更是汗流浹背了,自己的小名自己是知道的,這些年做了那些壞事,他心裡清楚的很,當然了,他也相信王隊長更清楚,而對於王隊長,他是不敢心存僥倖的,官場上的人,爲了自己升官發財,出賣個朋友,再正常不過了。
看着張老闆這癟樣,季子強就有了另外一個想法,這個想法來的太過突然,就像是電閃雷鳴中那夜空瞬間的閃亮,他沉默了。
他需要重新的調整一下自己的原有計劃,剛纔在辦公室想的都是怎麼讓自己金蟬脫殼,怎麼讓自己脫身而出,看來是自己在考慮問題上是狹義了,這雷副縣長對自己也不是一次兩次的發難了,他已經完全的影響到自己在政府威信。
固然,宦海路上自己本應該是多栽花,少插刺,但對於雷副縣長這樣的人,不插他一插,光憑笑臉是解決不了問題。
何況,上次吳書記也專門的叮囑過自己,想要讓自己發起攻勢除掉他,自己也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就算吳書記不值得自己去賣命,但至少,自己目前還不能兩線作戰,看來自己是該下重手了,不然對不起姓雷的這麼多次的照顧,也對不起吳書記的淳淳教導和殷切希望。
季子強擰起眉頭沉默了許久,這段時間,王隊長和張老闆也不知道季子強心裡在想什麼,兩個人都是大氣不敢出,撲閃着小眼睛,看着季子強臉上陰晴不定的變化。
許久之後,季子強微閉的眼睛也驀然睜開,他很突兀的問了一個問題:“張老闆,我們的事情先不說,說說你和雷副縣長吧。”
說完話,張老闆有點不解的看看季子強說:“我和雷副縣長?”
季子強“哼'一聲,用陰森森的眼光鎖定了張老闆說:“過去你和雷副縣長有沒有經濟往來?”這張老闆就一個冷顫,他是搞不清楚季子強怎麼會問起這個問題,張大了嘴,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坐在張老闆旁邊的劉王隊長等了片刻,也不待季子強再說第二遍,就先自冷笑一聲說:“張老闆,季縣長問你話呢,你該不想讓兄弟我爲難吧?”
季子強也冷冷的說:“你只管講實話,我不會抓你什麼辮子,要報復你,還不需要這樣麻煩”。張老闆緊緊張張的來回看看季子強和王隊長,囁嚅着說:“我們做生意的,有時候也沒辦法。”季子強並不接話,繼續的等他說下去。
張老闆知道今天不說點什麼是過不了這一關,也就把心一橫說:“雷副縣長過去管公安,我爲求的生意太平,他
們少來騷擾,每年都會送上幾次厚禮,一年下來,幾萬元是要化的。”
對於這個問題,季子強也是可以想象的,現在的很多事情都是明的,彼此誰都知道,只要民不告,官不究,收了也就收了。
但有時候你運氣不好,或者別人要拿這問題做點文章,這也就成了隱患,現在季子強就嘿嘿一笑又很跳躍的轉換了一個話題說:“老張啊,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怎麼面對我和雷副縣長呢?”
季子強的口氣很溫柔,也把張老闆的稱呼變成了老張,然而這老張是一點都沒感覺到季子強的和藹,他的處境太艱難了,一面是分管公安的常委副縣長,一個是主管工商,稅務的老派雷縣長,那個他都難以得罪。
季子強看他說不出話,也料想他沒辦法回答,他就又說:“老張,今天你是一定要在我和雷縣長之間做出選擇的,你自己掂量吧,你要維護他,我也無話可說,就算我們今天沒見過,你要是選擇我,我倒是有個辦法幫你以後每年節省下來那好多萬的禮錢。”
季子強的話一出,張老闆和王隊長都是一愣,他們從季子強眼中那濃濃的殺意中,就感受到了一股冷冽和懼怕。
張老闆強打精神,小心問:“那麼季縣長,我現在應該怎麼做?我肯定以後跟你混了。”
季子強收斂起剛纔眼中那一抹的凌厲,淡淡的說:“在必要的時候,你只要說出這次事件你是受他逼迫,處於無奈,再說出你每年受他勒索不得不行賄的問題,其他的都簡單了。”
張老闆的臉上就陰晴不定的來回變換這神色,他細細的想想,自己其實除了此路也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反正不是雷縣長,就是季縣長,總是要得罪一個,要真能把雷副縣長直接搞翻,那得罪了也不怕。
想到這裡,張老闆就狠狠的點了一下頭,剛纔那一身的猥瑣全然不見,他面露兇光的說:“好,我聽季縣長的。”
季子強這才呵呵的笑笑說:“這就對了,張老闆這朋友我算是交定了。呵呵。”
接下來,季子強就轉換了話題,不再說這事情了,氣氛也就慢慢的融和起來,他們談着,聊着,喝着,又點了幾個茶樓的特色小菜,還要了一瓶酒,喝了起來,就連張老闆竟然也不再緊張了,抽個機會,還能說上一個逗笑的段子出來,引的季子強和王隊長一陣的哈哈大笑。
剛剛吃完飯,季子強正準備離開,兜裡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季子強一看號碼,是葉眉的,他就趕忙對王隊長和張老闆打個告別的手勢,走出了包間,才接通電話:“葉市長你好。”
“子強,你沒在辦公室啊,方便說話嗎?”葉眉在那面說。
季子強一面往外走,一面說:“方便的葉市長,我一個人,正準備回辦公室。”
“嗯,市裡明天要過去人,你怎麼樣?”看起來葉眉還是有點不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