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軍的將士們此時都希望丞相大人不要再笑了。
說真的,當時曹操第一次大笑的時候,他們還覺得丞相大人果真是遊刃有餘,內心不由得便升起了一股“我定能重頭再來”的豪情。
結果,他那句“單笑周瑜無謀,諸葛亮少智”話音剛落,呂蒙、甘寧和淩統便帶人殺了出來,將他們的同胞砍翻在地。
如果不是得到了徐晃和張郃的支援,將那呂蒙、甘寧和淩統擋住,恐怕他們當時就已經沒命了。
後面,他們繼續趕路,又來到了葫蘆口。
在葫蘆口,丞相大人與許褚、李典將軍匯合,又收攏了除了程昱、郭嘉、司馬懿之外的一衆謀士。
找回了自己的文臣武將,丞相大人頓時一喜,又忍不住大笑起來。
結果那笑聲在空中都還沒飄蕩多久,便被一聲洪亮如鐘的“燕人張翼德在此”給蓋了過去。
緊接着,便見得一條咆哮的巨龍從天而降,重重地砸進了他們的陣中。
四面八方也有無數劉備軍的士兵朝着他們衝殺過來。
那無疑是他們最絕望的時候了。
幸好,他們還有許褚、李典、徐晃和張郃將軍。
靠着四位將軍吸引了張飛的火力,他們拼命殺出了一條血路,這才護得丞相大人趕來了這華容道。
此時此刻,在華容道上,衆將士們都在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曹丞相。
“求求您,別笑了,真的,求求。”
這是他們內心最熾烈的想法了。
感受到了將士們熾烈的目光,曹丞相思索了片刻,決定不負衆望。
他叛逆地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大家都說那周瑜、諸葛亮足智多謀,在我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若是在這裡也埋一處伏兵,只消五百斧刀手,那我等恐怕只能束手就擒了!”
丞相大人的話音剛落,便見得又有無數的人影從密林中顯現了出來。
絕望的將士們看着那些人影,不禁扶額,在心中嘆了一句:“嗎的,完蛋。”
然而曹操見狀,卻大喜過望,他連忙快步上前,握住了那些人影中爲首一人的手。
“仲德!你怎會在此!”
衆將士們聞言,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是程昱大人帶兵來支援他們了。
“丞相大人,程昱在此,等候多時了。”程昱向着丞相大人躬身行了個禮,淡淡道。
曹操趕忙將程昱扶起身,他往程昱的身後瞥了一眼,道:“幸好是仲德你在此,若是那周瑜和諸葛亮的伏兵,我命危矣。是奉孝讓你來的嗎?奉孝他現在又在何處?”
聞言,程昱的臉上浮現出了難以言喻的憂傷,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嘆了口氣,然後側過了身。
曹操擡頭望去,見得程昱身後那九個無頭力士擡着的那口棺材,立刻便明白了過來。
“奉孝在軍樂臺施展天翊,卻不敵那八卦神算之術,耗盡了壽元”程昱開口,說道,“不過,在去軍樂臺前,奉孝他特地吩咐,若是他逆轉東風不成,便讓我在此守候丞相您。”
曹操聞言,頓時泣不成聲,捶胸大哭。
全軍此時都是一片寂靜,只有月光灑在樹林裡,照在那口棺材和那三千無頭力士的身上。
就在這時,一陣馬嘶聲打破了這副畫面。
曹操止住了哭聲,和程昱一同驚訝地擡頭望去,卻見得一人一馬,正橫刀立在林中。
那人是一個身材極其高大,留着美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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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馬是一匹渾身毛色如同赤電,能日行千里的馬;
月光照在那人的青龍偃月刀上,映照出攝人的寒意。
“丞相大人,關某早已在此恭候多時了。”
見自己已被發現,關羽嘆了口氣,驅動着嘶風赤兔馬,從林中走了出來。
這是曹操才突然意識到,之前他笑那諸葛亮不過如此,是不對的。
因爲他們根本不需要在這裡埋五百斧刀手做伏兵。
只要一人,便可讓他喪命於此。
那一人,可敵萬人。
望着眼前的曹操,關羽沉默了片刻,方纔開口道:“丞相大人,關某也知曾蒙您的厚恩。然而,爲了實現兄長興復漢室的願望,關某不得不請丞相獻頭。”
說到這裡,關羽停頓了片刻,又轉頭看了眼程昱,以及正在悄悄向他靠近的那三千無頭力士,輕蔑地說道:“修羅鬼兵?雕蟲小技,喪盡天良,又豈能阻我?”
聞言,程昱沒等曹操開口,便走上前了一步,擋在了關羽的面前。
“關羽將軍,您乃萬人敵,我當然沒有想用這修羅鬼兵阻你,只是想爭取些時間,好讓你聽我一言。”
程昱飛快地說道,他此前從來沒有說得如此急促過,腐爛的喉嚨甚至因爲高速的震動發出了呼呼的聲音。
劇痛從他的喉嚨蔓延到了全身,然而程昱並不在乎,他知道自己必須抓緊時間,趁着關羽還沒動手,將話說完。
“我猜測,您之所以一人一馬在此等候,必是因爲要留兵馬給您的兄長吧。既然如此,那您一定明白所謂‘制衡’的道理。”
“周瑜和孫權之所以願意跟您的主公結盟,那是因爲有丞相大人的百萬大軍在此制衡。然而,赤壁一戰後,我軍兵敗如山倒,本就已經勢弱,失去了對那周瑜、孫權的大部分制衡。”
“這時候,你若是還取了丞相大人的性命,那麼未來將再無人能制衡他們。以他們的兩人言而無信的小人之性,下一步,定會對您的兄長動手!”
聽到程昱的話,關羽沒有任何反應,他棗紅色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波瀾,彷彿對這一切早有預料。
不過此時,沒有反應,便是最好的反應,見狀,曹操趕緊趁熱打鐵,他擡起了頭,向着騎在赤兔馬上的關羽,開口道:
“雲長啊!如今我兵敗至此,已無半點生機,性命就在你的手上。還望你能念着我們往日的交情,放我等一馬。”
反而是聽到這話,關羽嘆了口氣。
見狀,程昱趕緊補充道:“壽亭侯,您可還記得那嘶風赤兔寶馬?可還記得您過五關斬六將時,丞相大人放過您的恩情?懇請關將軍也放我等一條生路!”
關羽聞言,又長嘆了一聲,終究還是心裡一軟,策馬收刀。
曹操和程昱不由得鬆了口氣。
下一秒,卻見得寒光一閃。
關羽手起刀落,將曹操的髮髻斬斷。
“丞相大人,今日這一刀後,你我恩斷義絕,下次再在戰場上相見,只得死戰。”
曹操的頭髮在空中凌亂開來,關羽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