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長歌說罷後,所有人都沉默了。
不是他們不想說什麼,是實在沒什麼可說的啊!
《紅樓夢》中誰最喜歡做微商?
薛寶釵,王熙鳳。
人家說的有理有據,從書中人物性格、爲人處事、情商等各個方面分析,說得頭頭是道。
有毛病嗎?
完全沒毛病啊!
本來很多人與呂志翔想的一樣,都以爲這些“奇葩問題”是靳長歌現場亂編的,可是沒想到,前者還真是將那些問題給解答出來了。
而且不僅解答出來了,還解答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至少現在所有人都挑不出瑕疵!
但是他們肯定的是,靳長歌在上臺來之前,是絕對沒有想到會有這些“奇葩問題”,所以就談不上什麼提前準備,既然這樣的話,那問題就來了——
沒有提前準備,卻是能夠現場提出那樣“奇葩”的問題,還能完美解釋出來,這說明什麼?
說明人家對《紅樓夢》也極有研究啊!
一瞬間,很多人腦海中都浮現出了這個想法!
網上。
“我靠啊,老靳這也太厲害了吧!”
“我看他這是扮豬吃虎啊!”
“我看也是!”
“你看那貨還懷裡抱本《紅樓夢》,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爲他不懂呢!”
“太會裝了!”
“他這思維也太天馬行空了,竟然都能將《紅樓夢》與微商聯繫在一起!”
“你別說,他剛纔說的,真給了我很多啓發!”
“我朋友前天還說帶我去做微商呢,說能掙大錢,嘿,若不是老靳講,我特麼還真就信了!”
“不得不說,你這是真朋友!”
“老鐵,沒毛病!”
“哈哈哈,好朋友要珍惜啊!”
“......”
.......
臺上。
靳長歌擡了擡眼皮,似笑非笑問道:
“要不要再來一道?這種題目我真是好多的,隨口就能來!”
此時的呂志翔臉色一片鐵青。
他忽然發現自己貌似犯了三個錯誤。
第一個錯誤,抹不開面子答應了汪真平的請求。
第二個錯誤,開始的時候自己作死率先提了一個“《紅樓夢》中那個丸藥最神奇最金貴”奇葩問題,想要先聲奪人,結果反被人家給步步緊逼到了這個田地!
第三個錯誤,就是招惹了這年輕人!
看着面前盤腿而坐的笑眯眯的靳長歌,似乎人畜無害,可是他知道,他真是小瞧了這個年輕人,那些網上的關於後者的事蹟與評價,看來並不是空穴來風。
現在他雖然現在臺上,卻是能夠想象到臺下有多少人在憋笑,在屏幕前,更是有多少人在哈哈大笑。
他感覺現在似乎成了一隻猴子。
他狠心甩袖下臺,但是卻有些不甘心,讓他一個堂堂的研究“紅學”的專家輸給一個年輕人,準確來說,是輸給了兩個如此“奇葩”問題,不說別的,就單說以後他在同行面前怎麼混?怎麼擡得起頭來?
深呼吸了幾口氣,然後他開口說道:
“既然這一關是“說書”,那咱們就聊一點正常的,文學性比較強一點的,你剛纔說的那些太過於兒戲了,我們就權當一個熱身,現在我們真正說一說這個《紅樓夢》。”
“籲!”
臺下籲聲不斷!
屏幕前的很多觀衆,也是滿臉的鄙夷。
權當熱身?
你丫倒是真好意思!
靳長歌倒是掀了掀脣角,笑道:“你的意思是談點正統的?”
“當然。”
呂志翔點了點頭,此時他被逼到這個份上,騎虎難下了!
“那聊什麼?”
靳長歌問道。
看到前者答應了下來,呂志翔頓時感覺身體一輕,暗中鬆了一口氣,在《紅樓》方面,只要不是太偏僻太怪異的問題,他這種研究了十幾年的人,還真不怕任何人。
“太祖曾經說:“《紅樓夢》我至少讀了3遍……我是把它當歷史讀的。”
魯迅也說:“一部《紅樓夢》,經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
而至少把紅樓讀了二三十遍的美學家蔣勳,看到的卻是慈悲,在觀自身、天地、衆生的時候,更多了一份領悟與包容他曾說:“我是把《紅樓夢》當佛經來讀的,因爲裡面處處都是慈悲,也處處都是覺悟”。“而人跟人之間所有的嫉妒,其實都是欣賞。”
呂志翔一開口,就引經據典,將《紅樓夢》的文學地位擺了出來,身上也不自覺流露出一點點傲氣。
“前面幾位大家肯定都知道,現在我說說這個蔣勳,蔣勳其人,他是當代知名畫家、作家、詩人。但大家最熟悉的,是美學家的蔣勳。
我爲什麼這麼說?
因爲他寫孤獨:“孤獨沒有什麼不好。使孤獨變得不好,是因爲你害怕孤獨。”
他寫品味:“在匆忙緊迫的生活裡,感覺不到美。”
他寫生命:“生命怎麼活都會有遺憾,關鍵在於你怎麼去領悟。”他讀《紅樓夢》,最早是十二三歲,在被窩裡打着手電筒看的,至今已讀了二三十遍。
林青霞把他當成唯一的偶像:“聽老師講《紅樓夢》的光盤,心裡很安定,很容易入睡。中國古典文化學者葉嘉瑩也大力稱讚:“蔣先生的感覺非常敏銳,他講《紅樓夢》,不但是細緻,而且非常深刻,尤其他能夠把這種細緻深刻的感情用很有學理的語言表達出來。”
蔣勳?
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靳長歌輕輕嘀咕了一聲,然後他也好奇的聽着。
呂志翔說到這個的時候,雙目中也散發出異樣的光彩,只見得他一手背在身後,一手在胸前比劃着:
“蔣勳如此解讀《紅樓夢》:大觀園,就是一座秘密的青春王國。通俗來說,《紅樓夢》其實是寫青少年的一本書。小說裡面,王熙鳳大概17歲,林黛玉進賈府時才12歲左右,寶玉大黛玉1歲,寶釵又大一點。這一羣小孩住在大觀園裡,就是一個青春王國。在傳統的封建社會裡,人是沒有“青春”可言的。什麼是“青春”?青春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它有一種浪漫,剛剛發育,生理起了變化,對生死愛恨懵懵懂懂,充滿夢幻、憂傷、不確定,充滿性的慾望和愛的渴望,也開始嚐到人生的失落與幻滅之苦。蔣勳認爲,《紅樓夢》裡對青少年情慾的描寫就很真實。”
咦......
《紅樓夢》是一本寫給青少年的書?
這個說法,有點意思哈.......
很多人也來了也來了興趣。
呂志翔說道:“《紅樓夢》第五回,寶玉是在秦可卿的房間裡睡着後,再遊太虛幻境的。曹雪芹細細描寫了秦氏的臥室,裡面擺放着“武則天當日鏡室中設的寶鏡”、“飛燕立着舞過的金盤”、“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
“蔣勳說,曹雪芹在這裡不是實寫,而是虛筆,意在表現一個酒醉少年情慾的覺醒。寶玉偷偷讀的《太真外傳》、《西廂記》,都不是“正經書”。他看到的那些鏡子、盤子、木瓜、牀榻、被子、枕頭,實則暗示着他對於性的幻想。”
聽到這兒,網上很多網友頓時炸了!
“我草,他還真敢說!”
“性幻想?”
“這不會就是青春期遺.精吧?”
“肯定是啊!”
“嘿呦,你別說,這個誰,他講的還真是有那麼一點道理!”
“老子昨天夢見鏡子了,難不成......”
“我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去吧兄弟,放心大膽的去做吧!”
“......”
這時,呂志翔終於體現出他一個專家學者該有的水平來了:
“許多人會問《紅樓夢》十二釵,你最喜歡誰?最不喜歡誰?林語堂說:最喜歡探春,最不喜歡妙玉。每個人心中或許都有"最喜歡"和"最不喜歡"。人生看來很簡單,卻很難說"喜歡"或"不喜歡"。”
“探春是賈政的女兒、寶玉的妹妹,她的母親是趙姨娘,一個丫頭出身的妾。因爲卑微的出身,趙姨娘似乎總是憤憤不平,嫉妒他人,總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把這委屈轉化成報復他人的惡毒語言或行爲,連自己親生的女兒--探春,也不例外。探春聰明、大器,極力想擺脫母親卑賤的出身牽連,她努力爲自己的生命開創出不同於母親的格局。她處事公正不徇私,曾經在短時間代理王熙鳳管理家務,有條不紊,興利除弊,展現了她精明幹練的管理才能。”
呂志翔雙眼看着臺下,說道:
“但是妙玉呢?妙玉是一個沒落的官宦人家的女兒,因爲家道敗落,不得不出家爲尼,她寄養在賈家的寺廟中,看來是修行,卻當然心中積壓着不可說的鬱濁的苦悶。妙玉孤傲,看不起俗世的人,對鄉下來的劉姥姥嗤之以鼻,她有嚴重的潔癖,孤芳自賞。這樣的性格,即使在今日,恐怕也很難有朋友,在世俗社會,總是招人嫌怨。”
“但是,《紅樓夢》的作者,很委婉也使人們感受到妙玉潔癖背後隱藏的熱情,她極愛寶玉,但她的愛是不可能說出口的。她的孤芳自賞變成一種怕受傷的保護,像最柔軟的蛤蜊,往往需要最堅硬的外殼來防衛。妙玉的不近人情,正是一種防衛的硬殼。”
呂志翔也講興奮了,甚至靳長歌能夠看到從他嘴裡飛出來的唾液。
這時,靳長歌才真正發現,原來這個老傢伙,還真是有點本事兒的!
帶着抑揚頓挫的聲音,呂志翔激情飛揚的說道:
“總而言之,《紅樓夢》的作者,沒有"嘲笑",只有"悲憫";沒有"不喜歡",只有"包容"。《紅樓夢》的作者引領我們去看各種不同形式的生命,高貴的、卑賤的、殘酷的、富有的、貧窮的、美的、醜的。《紅樓夢》的作者通過一個一個不同形式的生命,使我們知道他們爲什麼"上進",爲什麼"潔癖",爲什麼"愛",爲什麼"恨"。生命是一種"因果",看到"因"和"果"的循環輪替,也就有了真正的"慈悲"。
“曹雪芹想要告訴我們,一切都是假的,可我們大多數卻信假爲真。《紅樓夢》裡,寫了很多美食:蓮葉羹、烤鹿肉、茄鯗、蒸螃蟹,樣樣精緻、百看不厭。”
正當靳長歌也聽得津津有味時,突然,只見得呂志翔將腦袋偏過頭,出聲問道:
“年輕人,你知道“茄鯗”怎麼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