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羣臣情緒的高漲和穆湘男的一聲令下,捍衛北風國尊嚴的行動就此開始了。
首當其衝的目標,自然就是北風神宗。
所以,穆湘男下令四關將軍和八大家族,秘密調查北風神宗的動向,準備完全之後,便對北風國正式開戰。
這個決定建立在羣衆的怒火之上,所有人自然都是十分支持的。
甚至連許淵爲首的四關將軍,也都咬牙贊成。
四關最近邊疆,這苦力活首先就落在他們身上了。
但此時不答應也沒辦法,此前秦風帶給他們的陰影還未消去,那種山嶽般的壓力,那種皺皺眉頭羣臣擁簇的威能,讓他不得不服。
不過雖說所有人都贊成,但還是有一人除外。
秦風臉色僵硬地站在原地,等早朝散去之後,帝堂中只剩下他和穆湘男。
“不走,就是在等我嘍?”
穆湘男含笑走來。
經歷了皇朝更迭,叛亂紛爭之後,如今的她少了幾分稚氣,眉宇之間多了幾分帝王的雍容華貴。
不過這雍容之氣,只是在外人面前才顯露出來,在秦風面前,她還是當初那個略帶稚氣的小公主。
鬆開穆湘男柔軟的小手,秦風沉默了半天,終於還是緩和下來,猶豫着問道:“湘男,爲什麼要針對北風神宗?”
穆湘男被問得一愣,旋即道:“當然是因爲他們襲擊皇城,身爲大理國的帝王,難道我要坐視不管?”
秦風想從她臉上找出一些破綻,但穆湘男似乎更瞭解他,也不和他對視,假裝看外面的風景。
“你知道是誰做的。”
嘆息一聲,秦風認真說道:“湘男,我是臣你是王,所以我不反對你的決定。但我有自己的立場,如果這是一場不正義戰爭,我不會參加!”
事實上,從穆湘男的神態語氣,她應該就已經知道是慕北倉的人襲擊皇城。
而穆湘男將一切歸咎於北風神宗身上,自然不是考慮爲大理國復仇。
“不正義?”
穆湘男的神色一下子冷下來,小臉賭氣似的盯着他,“那你說,什麼叫正義?是失敗者定義的正義?還是勝利者譜寫的正義?”
“你這是歪理。”
“我不是,我很清醒!這是大理國百年不遇的天賜良機,這是大理國脫離第三世界國家的唯一可能!”
穆湘男的情緒似乎很激動,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聲音太大了,於是便擡手佈下一道隔音結界,而後慢吞吞說道:“反正,你得支持我。”
秦風苦笑道:“湘男,我怎麼支持你?我明知道這件事是慕北倉做的,還要攻打北風神宗?還要屠戮無辜百姓?還要讓慕北倉看笑話?我做不到。”
也許是他聖母,也或者是他心軟。
但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的一杆秤,要他爲大義殺惡人可以,爲利益殺陌生人也可以。
但要是因爲利益,去殺相識的人,反過來給自己的仇人看笑話,他做不到!
就如穆湘男所說,北風國和大理國簽訂了和平協議。
穆湘男的如此作爲,不就相當於破壞了協議嗎?
那大理國對北風國的復仇動機,又該是多麼可笑?又多麼可悲?
這是他第一次和穆湘男吵架,也是吵得最兇的一次,穆湘男的臉色很不好看,甚至可以說在忍耐。
“風,算我求你好不好?就幫我這一次…這件事我們只要咬定了,外人怎麼說又有什麼關係?”
“你知道的,北風神宗有十二神島守城,正常情況下根本拿不下來,如果我們藉着他們內亂的機會,拿下北風國,大理國的實力就會得到空前暴漲!我們也會成爲大理國的英雄!”
“反過來呢?如果我們實事求是,求誅殺慕北倉能得到什麼?敗了,大理國會被釘在恥辱柱上,一個國家連一個勢力都解決不了。勝了,北風國會感激我們,除此之外呢?什麼都沒有!大理國依舊是原來那個大理國,北風國依舊是原來那個北風國……”
“風,我父親從小就教導我要讓大理國千秋萬代,現在有一個機會擺在我面前,求求你,幫幫我好嗎…這是我們統治北域的開始,你難道不想我們的兒子以後成爲北域的帝王嗎?還是說想讓他像我一樣,身邊只剩下你能依靠,一點安全感都沒有嗎?”
硬的不行,穆湘男便苦苦哀求。
貴爲帝王,此刻卻依靠在秦風懷裡,以最卑微的姿態乞求。
正因爲她瞭解秦風,所以她知道,這招對秦風來說,是最致命的。
果然,話說出口後,秦風頓時說不出話了,心中反覆糾結。
尤其是最後那句,身邊只剩下你能依靠,更是讓他心如刀絞。
不知不覺中,他身上已經擔負起了很多必要的責任。
但,這不是縱容罪惡的理由。
“風,幫我一次。”
穆湘男擁住眼前的男子,但下一秒,卻感覺自己正被推開。
“我不阻止你,但我也不會幫你,這段日子我回濱州。”秦風看了一眼她,又快速低下頭,轉身離去。
一秒。
兩秒。
三秒。
身後都沒有聲音,帝堂裡落針可聞,但卻像暴風雨的前夕,空中中充滿着壓抑的潮溼感。
“秦風,你若是離開這個大殿,從今以後,你就不再是大理國元帥。”
忽然,穆湘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言語之間,蘊藏着比冰霜還寒冷的氣息,一種帝王的壓迫感凌駕其上,說話的語氣,也彷彿在對一個普通士兵。
“你別爲難我。”
秦風深吸一口氣,無奈道。
“是你爲難我。”穆湘男語氣不變,只是聲音中,隱隱帶上了顫音。
明明是背對着她,也彷彿能聽見那眼中的淚花和委屈。
秦風無奈道:“湘男,我只想給嘉茵報仇,只想殺了慕北倉。你要統治北域,你要征討北風國,我不反對。但下一次可以嗎?下一次我全力幫助你。”
話說出口,這次穆湘男卻沒有立即迴應。
隱隱之間,能感覺到空氣更加溼潤了一分,兩人明明近在咫尺,明明只差一個轉身,但此刻卻處在兩個世界中的人。
秦風知道,穆湘男還是沒有聽進去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