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氣瀰漫着,朦朦朧朧,也如內心那般複雜。
納蘭雨的神色變了又變,完全不知道當如何作答。
系統的提示音已經消失了,可納蘭雨卻覺得提示音還在耳畔響動,顯得竟是那般響亮,那般刺耳。
他已經陷入了無言之地。
李府偏房內的牀鋪,那種保護時間,在他原本看來,絕對是最安全的時刻。
可現在的系統提示音卻告訴他,夜晚亥時到子時保護時間會暫時失效,這讓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而保護時間的失效,正是爲了讓三小姐成功到來,這讓納蘭雨的心情又緊張了起來。
有些事情,瞞得過一時,卻瞞不過一世。
想要將一件事情對一人長久隱瞞下去,最好是不見面。
納蘭雨每天都和三小姐見面,已經夠危險了。而晚上倘若三小姐還要來訪,那麼他性別暴露的危機,將會無限增長。
他的眉頭,輕輕地皺了起來。
“你似乎有些不高興,不情願啊。”三小姐輕輕地笑着,眸光流轉,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準時到來的。到時候,我也會讓你飛上雲端的……”
“這……”納蘭雨有些遲疑。
“你不能拒絕。”三小姐輕笑着,言語很堅決,同時暗忖道:“旁人進入李府,不論有着什麼目的,能夠和我接觸總是好的,她爲何屢屢不願?這並不像欲擒故縱,莫非是真不願?如此,倒也讓我好奇她的想法了……”
霧靄仍在飄蕩,一縷縷縈繞在諸人身周。
三小姐轉身走了開來,身形在池水和霧氣中淡去。但她的痕跡卻不會淡,依然存在納蘭雨的腦海中。
那赤裸相對的身姿,在納蘭雨腦海裡迴盪不息。
儘管有夜晚的危機在接近,他卻難以驅除掉這種記憶。
畢竟,能如此讓他看過的女子,除了完顏花語,便只有三小姐了。
三小姐本來不會讓男子面前袒露出這一切。可三小姐並不知道納蘭雨的真實性別,故而會如此。
這更讓納蘭雨煩惱。
他在想,如果三小姐知道了一切,是否會因今日之事而讓他生不如死?
玩家得罪NPC,有時候會顯得很可怕。這在論壇上也有所言。
搖搖頭,甩去心中的煩意。
納蘭雨擡頭望去,包括三小姐在內的其餘人已經陸續出浴,擦拭乾淨身子穿上了衣裳,準備離開此地。
納蘭雨當然也不能久留,離得稍遠一點,背對着諸女出水,迅速擦好身子,穿戴衣服。
直至衣服將身子完全裹住,他才輕輕鬆出一口氣。
他現在只想要儘快將任務完成,否則整天穿戴女性衣物,甚至還要學習女性的舉止隱藏身份,指不定哪天就會讓他真把自己當成女的。
離開桃花陣,衆人向着李府歸去。
夕陽西下,昏黃成爲了天空的主調。
世間在這個時候變得很靜,容易讓人陷入沉思中,就好像世上只有自己一人般。
納蘭雨一行人人都在思考着。
侍女中有人考慮着如何完成前來的目的,或者如何化爲鳳凰……
納蘭雨則是想着如何應對夜裡之事。
就像三小姐在思量着,夜裡該如何去探訪納蘭雨。
漸漸的,在餘暉拉出的長長影子被房舍的陰影遮擋,衆人回到了李府。
回到偏房,其餘侍女相互說笑着,唯有納蘭雨獨自在角落裡沉默——他也習慣了這樣。
申時剛過,納蘭雨便進入牀鋪下線。
補充好所需後,他在亥時的前一刻上了線。
夜,已經很黑很黑。
今天比往常還黑,蒼穹上一顆星辰都沒有,皓月亦是躲避在烏雲後面,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李府中,早已熄燈,因此什麼都看不見。
一道人影走過,也像是融於黑暗,成爲其中的一部分,分辨不出來。
這道人影穿行過幾處庭院,漸漸來到了一間偏房外面。
偏房內的燈光也昏暗了下來,什麼都看不清。
來者在偏房外稍稍一頓,便轉道向着偏房的後面而去,神神秘秘,進入了一處草叢。
在此地居住了幾日的納蘭雨等人,也根本想不到,偏房後面的草叢內,居然有一條人工設置的暗道。
來者一躍進入了暗道,隱沒其中……
偏房內,其餘的侍女都已經睡去。
可納蘭雨睡不着,也根本不可能去睡。
平時這個時候,他會處在下線的狀態中。可在今日,他不得不在,因爲他知道等會將要面對什麼。
他在牀上輾轉反側,等待着,眼看亥時一到!
“咚咚咚!”
輕微的敲擊聲從牀鋪下面傳來,雖輕,在納蘭雨耳中卻如雷重擊。
他的神色微微一變,從牀上起身,將被褥翻開,俯下身子傾聽着牀鋪下面的動靜。
“小百合,還不開開把牀鋪上的機關打開?”三小姐輕笑着的聲音從下面傳來,帶着一點狹促和一絲急切。
納蘭雨額頭生汗,連忙道:“還請三小姐見諒,這張牀鋪上面,我並沒有看見什麼能夠將牀鋪打開……”
“真拿你沒辦法。”三小姐指示道:“在牀尾左邊,有一處機關,扳下去就可以了,你看見了沒有?”
“沒有!”納蘭雨果斷回答道。
他當然看見了,儘管那個機關很是微小,可在他的眼裡卻無所遁形。
只是他雖然看見了,誰說就要一定去執行三小姐的命令?
拖延時間,是他目前最想要做的事情。
他還記得系統提示音所說,亥時到子時之間,牀鋪的保護時間會失效。
這也從側面說明,在亥時這個時辰內,纔是三小姐尋找他的時間。過了這個時間,他就可以安全下來了。
故而,他必須拖延時間。
儘管一個時辰極長,但能拖多少,就是多少。
“真沒看見?”三小姐疑惑的聲音傳來道:“你到牀尾去仔細找找。”
“是。”
納蘭雨答應着,自身卻沒有行動,而在思量對策。
本來驚醒其餘人,或許也算一個折中的方法。可正如他的牀鋪原本有保護時間一般,其餘人的牀鋪亦是如此,甚至聲音也傳不進去,讓他根本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