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速度太快真不是件好事。
“喀嚓”一聲，凱夫卡還沒反應過來，便覺腰部傳來一陣劇痛，整個人好像要裂開了。
他上半身是標準的前衝姿勢，但腳底卻彷彿生根似的一動不動，這就導致他的身體彎曲成了一個非常誇張的弧度，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在做站位體前屈呢。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爲蘇牧用天道之力把凱夫卡的腿禁錮了起來。
天知道這傢伙用了多大的力氣跑路，居然光靠餘力和慣性就把腰給閃了…
蘇牧有些同情地看了凱夫卡一眼。
閃腰的滋味他是知道的，很不好受。
剛開始探薇爾莉的底時，他經常用力過猛，不僅閃了腰，有時候腿還會抽筋，膝蓋也磨得通紅……不過，痛也痛不了多久就是了，只要不是骨折，稍微用靈力溫養一下，很快就能恢復過來。
就像星野純夏，今天一早疼得連路都走不了，中午起來又跟個沒事人一樣了。
靈力可以加速身體的自愈，凱夫卡自然是知道這點的，他也很快調整好了腰部的傷勢，可這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現在跑不了了！
只有魔法才能打敗魔法…不對，只有天道之力才能破除天道之力。
凱夫卡受超越之力的影響，修爲大跌，已經完全無法掌控這股專屬於五階的力量了。
也就是說，哪怕他竭盡全力，也絕不可能掙脫腿上的束縛。
這個人類，是鐵了心的要把自己留下來當木樁了。
凱夫卡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
人在瀕臨絕境的時候，總是能更清晰的認識到自己的處境。
擺在凱夫卡面前的無非兩條路，一是放棄抵抗，二是殊死一搏…不，應該叫垂死掙扎。
有那名叫做蘇牧的人類在邊上守着，凱夫卡知道自己今天是凶多吉少了，左右難逃一死，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命換命。
殺一個不虧，殺兩個血賺。
幾乎瞬間，凱夫卡便做出了選擇。
本身這也沒什麼好猶豫的。
因爲他的風格從來都不是坐以待斃。
這一刻，凱夫卡收起了所有情緒和演技，體內的靈力逐漸開始沸騰起來。
他臉上憤怒已經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一種毫無感情的淡漠。
那雙瞳孔光華稍黯，古井無波，讓人很難將幾秒前猖狂大笑的凱夫卡和他聯繫到一起。
簡直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越到絕境，越是平靜，從這個角度來說，凱夫卡的確用着過人的心性。
明知必死無疑，但卻絲毫都不慌亂。
不知怎的，蘇牧看到凱夫卡這樣子，心中竟莫名有點佩服這個傢伙了。
“奇了怪了，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感覺？”蘇牧嘀咕了一句。
可惜沒人給他答案。
蘇牧倒也沒去多想。
自從突破到明性見意以來，蘇牧心中時不時的便會生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他對此早已習以爲常了，才懶得去追根溯源呢，否則凡事都要刨根問底，那日子過得也太累了點。
再說了，他兩點悟性也不夠啊，就算想思考，也思考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時候，凱夫卡的皮膚上已經滲出了無數金色光點。
這些光點匯聚到一起，將凱夫卡整個包裹在內，遠遠看上去就像個橢圓形的金色蝶繭。
只是體積比蝶繭大了不少，畢竟裡面裝的是個人。
蘇牧將目光投向趙果果，傳音問道：“要不要打斷？”
這明顯是凱夫卡的超級大招了。
這一副即將破繭成蝶的樣子，不出意的話是要“變身”。
金色蝶繭的防禦很強悍，蘇牧隔着幾米遠都能感覺到其中濃郁的能量。
這要讓薇爾莉他們來打，一時半會兒還真破不開，不過對他來說，依舊是小事一樁。
趙果果搖了搖頭，說道：“別打斷，讓他把技能開出來。”
蘇牧點點頭。
夏娜打出幾個穢濁火球，給薇爾莉等人療傷。
這位黎明社最暴力的法系輸出，現在已經變成了超級奶媽。
黎雅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唱起了濟河焚舟。
一時間，濃濃的征伐之意隨着黎雅的歌聲擴散開來。
這感覺越來越像打副本了，還自帶令人熱血沸騰的BGM。
蝶繭上的金光越來越亮，其中的能量也越來越強。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蘇牧在這蝶繭之上，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聖潔，高貴，典雅…
好像開了大招的米爾斯。
但仔細感受一下，又發現兩者之間有些不同。
比起米爾斯，凱夫卡身上還多了一絲陰冷的氣息，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壓抑了起來。
如果說米爾斯變身後是天使，那凱夫卡變身就是墮入黑暗的天使。
蘇牧腦子裡冷不丁的冒出了莫幹那的形象。
“轟！”
就在這時，金繭破了！
像是火球一樣炸開，蕩起無數金色光塵！
猛烈的爆炸掀起了一陣劇烈的狂風，讓蘇牧不禁眯起了眼睛。
那些光塵被風吹得漫天都是，好似點點星光，將整個虛空都照亮了幾分。
這畫面絕對稱得上波瀾壯闊，如夢似幻，只是可惜沒人有功夫去欣賞。
哪怕是對這種浪漫場景情有獨鍾的薇爾莉，此刻也不得不暫時將這些感性的東西拋在腦後。
因爲破繭而出的凱夫卡給人的壓力太大了。
和蘇牧預計得差不多，凱夫卡真的變成了天使！
準確的說，是墮天使。
凱夫卡背後張開了一雙潔白的羽翼，散發着淡淡的瑩白光輝，顯得聖潔而高貴。
但他整個人卻是黑色的，渾身上下黑霧繚繞，連臉都看不清楚，只有一雙眼睛猩紅髮亮。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和外貌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真是說不出的詭異。
凱夫卡的氣息已經暴漲到了四階頂級，只差一步便能突破五階。
他的身高體積沒有出現絲毫變化，但在薇爾莉等人的心中，卻覺得他像是一個巨人。
這是來自上位者的威壓，讓人打心眼裡生出一種渺小之意。
毫無疑問，凱夫卡生前定然已經達到了令人仰望的高度，否則絕不可能擁有如此強大的氣場。
同樣是陣靈，女僕莊園的哈斯托娜夫人跟凱夫卡一比，簡直就是個連新手村都沒出的小菜雞。
氣勢和威壓這種東西真的很玄乎。
按道理來說，黎明社十多個四階中級，打一個四階頂級，勝算至少有八成以上，但此刻面對凱夫卡，他們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比昨天被白色審判壓包圍時的壓力都大！
在場唯一一個還能保持輕鬆的，也只有蘇牧這個掛逼了。
這貨檢查了一下凱夫卡腿上的天道之力，見沒有破損，竟直接拿出一包薯片吃了起來。
“你們別緊張啊，這傢伙虛張聲勢呢。”蘇牧嚼巴着嘴說道，“氣場又不能當技能打，再強也就那樣了，他本質上還是個四階頂級，你們不要慌。”
聽到這話，趙果果神色稍稍緩和了一些，輕聲道：“動手吧。”
老實說，這種在氣勢上被碾壓的感覺真的很不好，還沒開打呢，黎明社的信心就有些受到動搖了——這還在建立黎雅唱着濟河焚舟的情況下，否者他們恐怕真的會心生退意。
儘管最後他們一定不會退，但調整情緒是需要時間的，這無疑會給敵人更多的可趁之機。
好在蘇牧及時提醒了一句，穩住了大家的心態，要不然這場戰鬥還真挺危險。
趙果果看向蘇牧，眼中流露出了清晰的感激之色。
嗯，就是感激，畢竟穩定軍心是她這位指揮官的工作，蘇牧這句話算是幫了她的大忙。
而除了感激之外，趙果果心中更多的是幸福。
爲什麼會感到幸福呢……趙果果自己也說不清楚。
可能是因爲她剛好犯了錯，而蘇牧又剛好幫她彌補了回來吧。
這是默契，更是一種安全感，好像這個男人永遠都站在她的身後。
趙果果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笑容。
真是難以置信，一向心智過人頭腦冷靜的趙指揮官，此時此刻居然在戰鬥中走神了…
蘇牧精確捕捉到了這一幕，心中升起濃濃的成就感。
大概也只有自己這般優秀的男人，才能讓趙果果這個妖怪少女都爲之失神吧？
這兩人可真是好樣的，隊友在打架，他們在一邊深情對視…
不過，這對視並沒持續多久，就被一聲巨大的轟鳴打斷了。
只見凱夫卡目中兇光一閃，手中驀然凝出一顆雷電躍動光球，隨後狠狠拍進地面！
這一刻，圓臺開始顫抖起來，地面上浮現出一圈圈紫色圓環，瀰漫着濃濃的毀滅氣息，似乎下一秒就會有無數雷電如同火山噴發般從圓環上迸裂出來！
圓環與圓環之間相隔兩米，而這些夾在圓環中的區域，沒有被雷光渲染，看起來像是可以躲避技能的安全區，衆人迅速避開圓環，站在其中。
可是，這技能真的有這麼簡單嗎？
空氣中，雷電氣息越發的濃郁起來。
“快退！退到圓環上！”趙果果忽然大聲喊道。
“退到圓環上？”衆人心中疑惑。
這技能的機制和夏娜的地火差不多，在爆發之前，目標區域會出現一些異象，相當於技能提示，而凱夫卡這技能的提示無疑就是地面上的紫色圓環，他們退到圓環上，不就等於主動吃技能嗎？
哪怕是蘇牧，一時間都沒弄明白趙果果的意思。
不過這不重要，他們只需要無條件服從指揮就好了。
聽到趙果果的喊聲，衆人迅速後退兩步，踩在了雷光肆掠的圓環之上。
郭陽的動作很明顯慢了半拍，因爲這傢伙一邊走位，一邊趁機又給凱夫卡來了一發聖光，真是抓緊一切機會在打輸出。
當薇爾莉等人都站到圓環上時，郭陽還有一腳在外邊。
而就在此時，凱夫卡這不知名的雷屬性羣攻技能爆發了！
“轟隆！”
雷鳴炸響，一道道紫色雷幕從方纔的“安全區域”拔地而起，彷彿城牆般佇立在衆人身前！
不止身前，身後也是！
衆人被夾在兩個曲面雷牆之間，視野中是一片紫色，充斥着無盡的電光！
想起自己之前所站的位置，洛小曦和黎雅幾個女孩心有餘悸，掌心都捏出了細汗。
很明顯，安全區一點都不安全，真正的安全的反而是看似危險的技能提示區！
“我明白了！是欺詐，絕對是欺詐！”林洛洛驚呼起來。
“狗日的唱戲的，太陰險了！”武雄罵罵咧咧地呸了一句。
林洛洛猜的沒錯，這纔是欺詐真正的含義！
“欺詐”兩個字，代表的並非靈陣所制定的規則，而是凱夫卡自帶的技能特性！
趙果果之所以能看出來，純粹是因爲天賦的原因。
在趙果果的感知中，那些貌似攻擊區域的圓環，雷電氣息遠遠不如所謂的安全區濃郁，只不過凱夫卡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將技能爆發前真正的異象掩蓋了起來。
從邏輯上講，凱夫卡這一手已經把所有人都騙過去了，哪怕是趙果果，事先都沒察覺到其中有詐，若非她天賦比較特殊，及時發現了端倪，黎明社這一下非得全體重傷不可。
“啊！”這時，郭陽發出了一聲慘叫。
這傢伙那隻腳沒來得及收回來，被雷電光幕衝了個正着，整條腿幾乎瞬間就麻痹了，兩百來斤的身體失去支撐，一屁股摔坐到地上。
等到雷光散去，郭陽才感到一陣火辣辣疼痛，那肥碩的小腿已然是焦黑一片，使勁吸兩下鼻子，還能隱隱聞到一股肉香味…
“胖子，舒服嗎？”蘇牧笑眯眯地問道。
“舒服個鬼啊，快給我來一刀，不然腿要廢了！”郭陽疼得齜牙咧嘴，腦門上都是豆大的汗珠。
夏娜擡手一個火球術砸到郭陽腿上，皺着眉頭說道：“以後別貪輸出了，你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不貪了不貪了，保證不貪了，再貪我就是狗！”郭陽正色道，說完，臉上的五官又皺成了一團，這是真疼啊，感覺骨頭都差點被電糊了。
“行了，快站起來吧，那傢伙又要放技能了。”蘇牧說道。
他話音剛落，郭陽還沒來得及撐起身子，地面又亮了起來！
凱夫卡又是一顆光球拍入地面，空氣中的溫度頓時急劇下降，瀰漫起了徹骨的寒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