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
天空灰暗，飄着細雨。
這一連兩天的鬼天氣，和秦揚的心情一樣糟糕。
今天上午，他接到消息——羅斯家族暫時停業整頓的那幾家公司已經全部恢復正常，而他的權利，卻被史明收了一大部分回去，他檢察院的朋友，也因此被革了職，
那位朋友並不怪他，因爲早在行動之前，他們便預料到了這個結果，可秦揚心裡還是堵得慌。
他們付出了這麼多，卻只拖住了羅重兩天時間，並且那黑名單的事還沒對羅重產生任何影響…甚至連花梨高中的羅斯社團都沒被撤掉，只是暫停了他們所有異世界的業務活動而已。
秦揚有點煩躁。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厭惡過教會。
那些條條款款的法律和規定，不僅沒能制裁到罪犯，反而讓真正的執法人員束手束腳。
“嗡嗡、嗡嗡……”
這時，他手機響了起來。
秦揚看到是蘇牧，連忙接通電話，：“蘇老弟，有什麼收穫沒有？”
“暫時沒有…不過很快就有了。”蘇牧道。
秦揚一聽，立刻來了精神，問：“怎麼說？”
蘇牧道：“秦大哥，我們需要你和柳學姐幫個忙。”
“你說。”秦揚道，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不過我現在手裡只有九個能信得過的人。”
“夠了。”蘇牧道，“秦大哥，聽我說，我們今天一早竊聽到羅重的電話，他正在安排人刺殺李鈍，你現在趕緊帶上人去保護他，地址我發你手機了，千萬不能讓他死，他手裡有能讓羅重直接伏法的證據…然後柳學姐那邊，你讓她來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的那家咖啡廳，我們需要她幫忙取證，完了之後我們會立刻過去找你。”
“好！”秦揚面色凝重，掛掉電話便去通知柳寒柔，並帶上自己的隊員離開執法局。
……
……
下午一點。
灰鳥公司對面。
李鈍從一家高級餐廳裡出來，正拿着一根牙籤剔牙，發胖的臉上紅光滿面，心情十分愉悅。
羅重被搞了他就很開心，即便對方並沒有任何損失，但至少是被噁心到了。
按道理來說，他們本來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應該互相幫助纔對，可羅重的心實在太黑，連自己人都要坑，讓他想不討厭都難。
李鈍其實知道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
他私下販賣的潛力透支藥劑，能讓人在短時間內爆發出兩個大境界之上的戰鬥力，而在這之後，服用者的天賦會跌落1-2個等級…如果本身是F級的話，那直接就廢掉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潛力透支藥劑是可以救命的藥，有這種副作用也不是不能接受，教會之所以禁止生產使用，是因爲潛力透支藥劑不只可以用來救命，它還可以拿來給人下毒……
人的智慧是無窮的。
在一些家族、學院或者學府中，常常會有人勾心鬥角，他們看不慣別人比自己強，就去買一管潛力透支藥劑，悄悄倒進對方的水裡，自己再躲得遠遠的…
有些比較傻的人，還以爲他們天賦異稟，得到了奇遇，在境界猛增之後，說一句“原來這就是騎士的力量嗎？”，然後當天晚上就自殺了…自殺的人真不少，從此一蹶不振的更是數不勝數，畢竟從天堂一下跌落到地獄的感覺，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
對於這些死去的生命，李鈍心裡偶爾會有一絲愧疚。
不過也僅僅只有一絲絲。
因爲他不去賣這個藥，集團也會安排其他人去賣，那反正結果到最後都是一樣的，不如他自己來賺這個錢。
他現在的生活，要車有車，要房有房，要小姐姐還有小姐姐。
上到上流社會的貴婦千金，下到還未畢業的中大學生，中間還有各種高端會所，什麼類型都有…禿頭又怎麼樣？只要他想，可以一個月都不帶重樣，並且偶爾還能搞到一兩個低階的修煉者，因爲他手裡除了潛力透支藥劑，還有一些其他的資源……
想到這，李鈍不由目露回憶，臉上浮現出一絲略帶淫色的笑容。
修煉者的滋味是真的棒！
都三四十歲了，面容身段還和大學生一樣，那皮膚彈性十足，簡直就跟裝了彈簧似的，拍一下要彈好多下……
“李總。”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傳進耳朵，打斷了他美妙的回憶。
李鈍頓時就不樂意了，回過神一看，他那發福的身體下意識顫了顫，腦子裡出現的第一個字就是逃！
可轉念一想，自己最近好像也沒做什麼壞事吧？
黑名單的業務他早就暫停了下來，現在的灰鳥公司，只是售賣一些正常藥品而已。
剛剛有那種反應，純粹是以前養成的肌肉記憶，讓他看到穿警服的人就怕。
李鈍心中暗自搖頭，覺得自己必須改掉這個丟人的壞習慣…畢竟就算是真的犯了事，集團也能把他撈出來，不用慫。
於是，他露出一個還算客氣的笑容，溫和道：“秦副局長，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李總，我半個小時前接到線報，得知你有生命危險，所以我希望你能跟我們回…安全屋，讓警衛對你進行貼身保護。”秦揚開門見山地直言道。
他本來想說回執法局的，可又覺得太危險，便改了口。
如今史明擁有執法局幾乎所有警衛的調動權，真發起瘋來要強殺李鈍的話他根本攔不住…而且李鈍本身又有犯罪嫌疑，即便是沒有證據，史明殺了他也頂多挨一個處分，降幾個級之類的，然後羅重就徹底逍遙法外了。
秦揚考慮得很細緻，但李鈍卻不這麼想。
大白天的，又在自己公司，哪來的生命危險？
說什麼安全屋…怕是想把我帶到某個沒人的地方嚴刑逼供吧？
“秦副局長，我覺得我現在很安全，就不勞煩你們保護了。”李鈍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李鈍，我知道你不相信，但這是事實，沒有我們的保護，你真的會死。”秦揚嚴肅道。
李鈍呵呵：“那秦副局長，請問是誰想殺我呢？”
“羅重。”秦揚答道，“你應該知道最近執法局在調查羅斯家族走私黑名單的事，而你手上有他的把柄，他要殺你滅口，來換取自身的安全。”
“秦副局長，你是想讓我直接把所謂把柄交給你吧？”李鈍嗤笑道，“你們執法局的把戲，都這麼多年了還不換一下嗎？”
“李鈍，你聽——”
“秦副局長，我沒有羅特的把柄，也不會跟你們走，除非你出示拘捕證抓我回去，否則還是請回吧。”李鈍冷聲道，“時間差不多了，我還要回公司上班，就不送各位了。”
他說完便朝自己的公司走去。
秦揚臉色一下難看起來。
他之前有想過會出現這種局面。
畢竟要讓一個罪犯相信警方會保護他，就和讓警方相信罪犯會自首一樣扯淡。
道理都懂，可秦揚找不到其他的辦法。
難道還能在大街上把李鈍綁了嗎？
且不說這樣做會不會激怒羣衆，就光是李鈍公司門口的那羣保安他們都不一定能應付下來。
又不能真的開槍。
而且萬一有人打電話報警，史明找CMU一查，李鈍一樣躲不過去。
“怎麼辦秦隊？”小劉問。
“…走，先跟上去。”秦揚想了想沉聲道，“等會以犯罪嫌疑的名義去盤問，儘可能不要讓李鈍離開我們的視線。”
沒有抓捕證，他最只能守李鈍兩個小時，如果李鈍通知史明，這個時間還會減少，但現在他也只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了，就看黎明社能不能及時辦完事趕過來。
秦揚帶着人進到灰鳥公司。
這邊只有兩部電梯，一部正在往下，另一部數字則停在了58。
秦揚等電梯一到，便立刻進門。
他們一羣警員面色嚴肅，氣勢洶洶，讓周圍的人都不敢靠近。
……
58樓，李鈍一路給自己的員工打招呼，心情又恢復了之前的愉悅，因爲上週剛換的秘書，這會兒正在辦公室裡等他。
有事秘書幹，沒事幹秘書。
這種日子就很舒服。
李鈍有些迫不及待地打開門，怪笑道：“小月，我來……”
他話到一般，嘎然而止。
穿着一身OL裝的小月，此刻正面容驚恐地倒在血泊裡。
李鈍嚇得渾身一抖，剛要喊人，嘴卻被一隻手給捂住了。
“啪嗒。”
房門關上。
李鈍感覺自己的下巴一陣刺痛，讓他不得不張開了嘴。
然後他看到了一個渾身被黑衣包裹的男人，拿出一管灰色藥劑喂到了他的嘴裡。
李鈍眼色驚恐，拼命反抗，不斷往外吐氣咳嗽，但卻仍然感覺到一陣涼意從喉管流到了胃裡。
嘭！
黑衣人喂完藥，將李鈍重重摔在地上，又拿出一管綠色藥劑，淡淡地開口：“給你三分鐘時間交出配方，否則你就慢慢等死吧。”
“給…我給！”
李鈍用力爬起來，跌跌撞撞走到桌前，拉出桌下的保險櫃。
這個保險櫃是他專門訂做的，三道密碼鎖，內部還有自燃裝置，而密碼只要輸錯一次，配方便會立刻被燒成灰燼。
李鈍擦了擦額頭上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顫抖着輸完密碼。
門一開，他趕緊拿出配方，可起身時沒站穩，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
李鈍忍着疼痛和恐懼，連滾帶爬地來到黑衣人腳下，“給…給你，我要解藥。”
黑衣人接過配方，看了一眼便收進懷裡，然後怪笑一聲：“沒想到李總你混了這麼多年，竟然還這麼天真啊。”說着，他將手中的綠色藥劑狠狠摔在了秘書身邊。
試管頓時碎的稀爛，綠色的藥液濺出來和鮮血混在一起，顏色說不出的詭異。
另一頭，剛出電梯的秦揚，聽到玻璃破碎的聲音臉色猛變，立刻掏出了腰間的配槍。
“啊！！”外邊上班的員工頓時尖叫起來，捂着腦袋四處逃竄。
秦揚連執法局三個字都來不及喊了，急速跑向辦公室。
可還沒等他靠近，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一道黑影猛地衝了出來。
“砰！”
秦揚毫不猶豫地開槍。
黑衣人身形飄蕩，躲開子彈，很快衝進了安全通道。
“該死！”秦揚大罵，“小劉跟我來，其他人追！”
“是！”
辦公室內，李鈍正趴在地上，身體不斷抽搐，嘴角溢着鮮血。
秦揚二話不說便抱起他衝向電梯，“小劉，打電話讓醫院準備搶救，快！！”
……
……
曙光醫院。
一輛擔架車飛快被推往搶救室。
秦揚想跟過去，卻被一名護士給攔了下來。
此時的李鈍意識微弱，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
他的視線一片模糊…他能看到很多人影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卻一個都看不清，耳邊還有人在喊“電擊…輸藥…堅持住”之類的話，聲音越來越遠。
我要死了…？
李鈍心中慘笑。
他覺得自己像個傻逼。
人家明明提醒過他，他卻不相信。
李鈍後悔了，但世上沒有後悔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李鈍都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麼。
“李鈍…李鈍，醒一醒！”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聽到耳旁有一道很近的聲音。
李鈍努力睜大眼，視線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他看到了幾個面帶口罩和頭罩的醫生，正焦急的看着自己。
“病人醒了，快換藥！”主治醫生喊道。
“…我沒死？”李鈍喃喃地問。
“李先生，很抱歉，我們只能幫你撐過三天…”主治醫生嘆了口氣，似乎想到什麼，又說：“不過李先生你不要放棄，我們上週有個病人的情況和你一模一樣，但最後卻奇蹟般的康復了…等會我們會把送你到同一個房間，希望你也能和她一樣運氣好，挺過來。”
“三天…”李鈍一陣失神。
原來那管灰色藥劑真的是集團生產的，自己竟然會蠢到相信有它有解藥……
還把潛力透支藥劑的配方送了出去。
一股入骨的恨意從心底升起。
…羅重，你想讓我死，那大家就一塊玩完！
李鈍面容扭曲，大聲道：“我要見秦揚！”
“李先生，你的情況現在——”
“不要管我！幫我叫秦副局長過來，快！”
主治醫生見他堅持，只好點點頭，吩咐護士去開門。
十秒後，秦揚進來。
“秦副局長，我要舉報！羅重在走私黑名單！”李鈍立刻激動地大吼。
“李總，我知道羅重在走私黑名單，但沒有證據我抓不了人。”秦揚搖搖頭道。
“我有證據！”李鈍道，“羅重所有的犯罪證據都在我家牀下的第三個保險櫃裡，密碼是18906542，三個密碼都是…你們快去拿，快！別讓羅重跑了！”
“好！…李總，你安心休息，我一定將羅重繩之以法！”秦揚正色道，然後看了主治醫生一眼，轉身離開。
很快，李鈍也被推出了搶救室，送往星野純夏曾經呆過的病房。
主治醫生揭下口罩，不禁笑着搖頭感嘆，對某護士豎起了大拇指。
那護士歪了歪頭，拿出一個海螺果喝了起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