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鶴實在是個實在且明白的人。
朱元見了他一趟,收穫頗豐。
二十七這一天,朱元親自陪着朱景先去河東書院參加補試。
範家還爲此提前派了人過來打招呼,讓朱景先不必緊張,儘管按照自己的所學發揮,朱景先雖然早就已經有所準備,但是卻還是難免緊張,聽見範大人這麼說,才總算是放鬆了一些。
朱元見他着實緊張,便不讓他再騎馬,乾脆領着他一道上了馬車,輕聲和他說:“就算是不成,也不過就是來年再來罷了,你年紀還小,不必太過看重這些。”
朱景先卻並不如此認爲。
年紀還小嗎?朱元在他這個時候,已經要學着自己生存,找靠山,然後想辦法進入京城來替母親討回公道了。
就說朱元身邊的那些人,包括楚庭川和衛敏齋,也一個個的都極爲出色,沒有一個不是小小年紀就能獨當一面維護家人的。
他到這個時候,其實已經是遲了。
可是天分不夠,朱景先便以勤奮來湊,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成爲姐姐的負累的,哪怕不能幫上什麼大忙,以後也不會是姐姐的負擔。
朱元很知道弟弟在想什麼,微微有些感慨的摸了摸他的頭。
他哪裡知道呢,上一世他連活着都是一件艱難的事,上一世到這個時候,他已經被養的廢了。
能到如今這樣,朱元已經很知足。
河東書院是京城內外首屈一指的書院,來求學的學子絡繹不絕,那些之前未能在正式考試上進入書院的,都將希望放在了補試上頭,因此朱家的馬車一時都不能進山門。
還是朱元想了想,讓尹吉川他們把馬車停了趕到一邊去,尋個農戶家裡先寄存,她們步行上去。
書院建在山腳,依山傍水,風景獨特,如今是夏日,可是這裡卻絲毫不覺得炎熱-----主要是書院周圍佈滿了參天大樹,幾乎遮天蔽日。
在這個地方,哪怕是蟬鳴也不顯得那樣聒噪了,朱元領着朱景先步行,果然比乘坐馬車要快上數倍,不過一會兒,他們已經到了書院門前。
書院大門前已經擠滿了來應試的學子和他們的家人,
說是摩肩接踵也不爲過,朱景先心裡的緊張卻在這一刻奇特的減少了。
等到前頭來了幾位書院裡的管事出來唱名,朱景先就低聲和朱元說:“姐姐,我恐怕一時半會兒出不來,你不要在這裡站着等,去尋個地方先休息纔是。”
朱元摸了摸他的頭,抿着脣笑着嗯了一聲,等到唱到了朱景先的名字,便對着他點了點頭:“去吧,盡力就是,不要勉強。”
朱景先略一整理自己的衣裳,很快便進了書院。
朱元目送着他進去,還沒轉身,便聽見有人驚喜的喚了她一聲,她轉過頭,纔看見錢嶸和溫淑耀歡喜的臉。
她回來京城算起來也有些天數了,但是卻一直很忙,忙的簡直腳不沾地,因此雖然錢嶸和溫淑耀給她送了帖子,可是她卻一直沒能赴宴,自然也就沒能見着她們,現在見了她們,她心裡也是歡喜的,便笑着答應了一聲。
錢嶸本來便是個嘰嘰喳喳的性子,握住朱元的手嗔怪她:“我還說呢,怎麼帖子送去那麼久了,一點兒迴應也沒有,原來你是個大忙人,只把我們給忘在腦後!”
她向來就是這麼個性子,朱元很清楚,笑了一聲就搖頭:“家裡有些事,所以一時不能抽身,今天還是因爲弟弟要參加補試所以我纔出門的。”
溫淑耀便看了錢嶸一眼,笑着和朱元說:“你是個什麼情形,難道我們還不知道麼?知道你必定是忙的,本來也沒指望着你最近有空。倒是沒想到今天咱們在這兒碰見,你弟弟要參加補試了?”
朱元點了頭,問了問才知道她們家也是送兄弟來考試的,便一道去尋地方休息。
正好錢嶸還在說:“對了,你恐怕不知道,徐遊死了。”
徐遊?
朱元倒是真的不知道。
她已經很久不關注這個人了,雖然徐家給她造成了很大的壓力,但是那壓力是來自於英國公和徐兆海,對她來說,徐遊做不了什麼,她自然也就不會把徐遊放在心上。
就像是現在,聽見徐遊死了,她眉毛也沒動一動。
徐家的人除了徐二少爺跑了,徐二老爺他們是因爲早就棄暗投明,其他的人沒什麼好結果是必然的,也並沒有任何值得說一說的地方。
錢嶸見她漠不關心,便也只是簡單的說了說徐遊在莊子上逃跑未成而摔進了湖裡的事。
她娘雖然也是徐家女,但是罪不及出嫁女,她娘錢二夫人之前又和徐家鬧了一場,在錢家也生兒育女,尊重長輩,友愛妯娌,因此錢家待他們母女一如往常。
而且錢嶸和程岸的婚事仍舊還是要如期舉行。
說起這個,錢嶸就有些不好意思再說了,只是含糊的跟朱元要求:“等到了那天,你可一定得過來。”
她說的是添妝那天。
朱元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她和錢嶸這幾年關係一直不錯, 錢嶸對她也是很有些關照,這種正經大日子,她當然會到場慶賀的。
溫淑耀就笑着戳了戳錢嶸的鼻子:“你這個丫頭,這麼不知羞的話也說得出來,哪兒有人自己上趕着請人來給自己添妝的?”
錢嶸被她取笑得滿臉通紅,哎呀了一聲就上前要撕她的嘴,兩人笑成了一團,還險些被馬車給撞到。
還是家裡的婆子早就盯着,不錯眼的把人給拉開了,後怕的道:“姑娘們,這可是在道兒上,有什麼話,咱們也等找到了地方再說。”
錢嶸也忍不住後怕,拍了拍胸口忍不住皺眉:“這路這樣大,我們已經是走了邊上小路了,根本經不得馬車的,誰家的馬車這樣橫衝直撞,好沒道理!”
這倒是,婆子們也都有些不忿。
可是這世上權貴們自來就是橫些,這也沒什麼好說的,大家只是勸着錢嶸小心罷了。
倒是溫淑耀若有所思,定了定才說:“那好像是王家的車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