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翟書記的話,江帆辯解道:“可是我明明發現了問題,而且是……”
“是客觀、真實存在的對不?”翟炳德打斷了他的話,繼續說:“我知道這樣說你會覺得委屈,你會說你的確發現了問題,而且我記得當初成立基金會的時候,你就有顧慮、有想法,甚至是全錦安最後一個成立基金會的,但是,你爲什麼不從政治的角度想想這個問題呢,爲什麼不主動跟鐘鳴義溝通一下?師小青跟鐘鳴義的關係我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他們是一體,確切地說是一個利益共同體,你如果不那麼衝動,本着解決問題出發,耐心的跟鐘鳴義商量一下,看怎麼才能對已經出現的問題進行解決或者降低損失和風險,我相信鐘鳴義再混蛋也會尊重你的,因爲你是誠懇的,是真心要解決問題,而不是別有用心拆臺的,你說我說的對嗎?”
江帆的臉有些紅,他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搓着手說道:“我當時沒想那麼多,因爲也到了年底,聽到了基金會出現的一些問題後,有些衝動,又想年底是用錢高峰期,只想給他們敲敲警鐘,的確沒想那麼多。”
翟炳德說:“你那些話轟出去後是痛快了,可是你怎麼就沒想到會爲以後共事增加摩擦係數呢,比如這個。”他抖抖那頁紙。
江帆恍然大悟!
自己果然是太年輕,經驗少,考慮的不全面,翟書記說得太對了,是自己把事情辦砸了,明明知道彭長宜的事是需要市委書記點頭支持的,可是自己還去轟了基金會,轟了人家的錢袋子,人家當然不高興了!不高興的結果就是否定自己的提議,怪不得別人,要怪只能怪自己。
政治的高超之處就在於自己如何平衡各方面的關係,獲取最大的利益,如果你連這都不懂,顯然是要失敗的。要想不失敗,那付出的就會很沉重。
翟炳德繼續說:“我剛纔跟你說的話有些超出我們上下級之間的關係,我是看在你岳父也是我的老領導這層關係上才這麼跟你說這麼多,希望你以後無論說話辦事都要全方位地想想,想想有可能帶來的後果,不能感情用事,在官場上,只要你感情用事,就要做好付出其他方面代價的準備,小江,有時候,理想和現實是兩回事。”
江帆說道:“您說的太對了,要不我抽時間找老鍾談談,就這個問題交換一下意見?”
翟炳德說:“晚了,他已經明確向我表示跟你合作出現了摩擦,感到困難,爲了不影響亢州全面工作,要求我把你們倆拆開。”
江帆倒吸了一口涼氣,嘴不由的張開,說道:“
這,這……沒那麼嚴重啊,我不這樣認爲,怎麼……這麼不容人?”
翟炳德見他吃驚不小,知道他的確是沒想到會這樣,就說道:“這是你認爲,但是別人不這樣認爲,所以,光有理想不行,光有工作熱情也不行,還要有政治智慧,要有工作方法和技巧,不用一味貪求痛快,你痛快了,別人就會不痛快,有的時候,也要考慮一下對方的感受。其實,我是在說你,也是在說自己,有些意見都是從小枝小節上開始的,也有些事情都是過去了纔想明白,但是後悔已經晚了,這個時候就會出現矛盾,出現矛盾就會出現鬥爭,出現鬥爭就會出現不擇手段,這是我們每一個人都要引起高度重視的。你跟樊文良合作的就很成功嗎,這麼到了鐘鳴義這兒就是這樣的結果呢?”
江帆心說,鐘鳴義怎麼能和樊文良比啊,根本就不是一個段位上的!但是他沒這樣說,知道這樣說了眼前這個人就會不高興:“可是,我真的沒有感到我們不能合作了,我承認我這次調研是反感他們干預基金會正常的工作程序,但問題確實存在,他們也確實過分,就在我調研以後,他們還放給東方公司一筆貸款,而且把申請貸款和放款日期提前到了調研會之前,我正是考慮到了團結大局,纔沒有再去追究,今天,我以黨性擔保,這個基金會尤其是北城基金會,早晚都會引發很嚴重的問題。”
翟炳德說:“你這話早就不是預言了,其它省已經出現了問題,並且南方一個省今年年初,省政府已經明確下發文件,開始清理整頓基金會了,估計這股風會蔓延到全國。基金會本來就是農村資金協調的一種民間形式,自有它存在的必要性和合理性,但是一旦政府介入,就難免帶着濃厚的行政色彩,這也就是你說得行政干預過多。不規範運作,甚至會成爲某些人斂財的工具和手段,成爲滋生腐敗的溫牀。所以,你的見解我並不反對,但是請你注意,我剛纔和你探討的不是基金會本身出現的問題,是你的工作方式方法出現了問題,是和黨委一把手合作出現了問題,這一點你明白嗎?”
江帆連連點點頭,說道:“我明白,太明白了。”
翟炳德決定換個話題,說道:“過年期間太忙,幾次進京也沒有機會看看你岳父,不知道老領導身體怎麼樣?”
江帆說:“很好,很健康。”
“你岳母呢?”
江帆說:“還是那樣,有時情緒波動很大,很不穩定,易感。”
“她的病實際是心病,不能受刺激,要慢慢調理。廣場項目進展的怎麼樣?”翟炳
德又說道。
江帆的思維有些跟不上他的節湊,每個問題都不是他隨便問的,這樣在回答的速度上就有些明顯滯後。“進展得的很順利,第一期工程款已經全部結清,按照合同規定,開春就撥第二期預付款,您看過我們的規劃圖吧?”江帆也轉了話題。
“看過。”
江帆避重就輕地說道:“如果真能變成圖上的效果,經過五年鉅變、十年大變,那亢州會變得非常好看,尤其是一下高速路,就能看到一個全新的亢州。”
“嗯,不錯,要妥善做好城區改造工作,該保護的要保護,該改造的要改造,還要做好拆遷戶的安置工作。”翟炳德其實蠻欣賞像江帆這樣有理想、有朝氣、有學歷的年輕幹部的,這樣幹部,稍加鍛造,將是一個不錯的後起之秀。就說:“這項工作做好了,就是你在亢州主政期間最大的政績。”
江帆苦笑了一下,說道:“是市委領導的好。”。
翟炳德笑了,說:“前幾天尤增全來了,跟我訴了半天苦,說是去年鋼材漲價,帶動了水泥等所有的建築材料都漲價了,還說我給他介紹了一個苦工程。”
聽翟書記這麼說,江帆就明白了,建築材料漲價是事實,他說:“我明白,既然人家來爲咱們搞建設了,適當追加一下投資也是可以的,回去我協調一下。”
“不要輕易給他們,這些商人,就是這樣,沒接這個工程時,死命降低報價,等工程接到手了,又死命說虧本,不能慣他們這個毛病。更不能輕易開這個口子。”翟炳德站起來說道。
江帆也站了起來,他知道自己該告辭了,就說:“您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回去的路上,江帆在想,這次,翟書記不會因爲鐘鳴義說他們倆合作不愉快而讓自己離開亢州的,如果翟書記想讓自己離開,就不會這麼苦口婆心的跟他談話了,就會首先肯定自己幹得不錯,跟書記合作的也不錯,然後工作需要,把你調到哪兒哪兒去,那裡更需要你這樣的幹部去開拓工作局面等等,似乎還很重用你,其實是爲別人搬走一塊石頭。只有領導不想或者不會把他調離,才這麼不客氣地給你指出工作中出現的問題,這也是官場上慣例。別怕領導教訓你,有的時候教訓不光是教訓,的確是還有愛護。
翟書記說他春節期間沒有時間去拜見岳父,那麼也就是說他和岳父談判的事翟書記還不知道。將來翟書記知道後會是一種什麼態度呢?江帆不得而知,其實,從年前到現在,江帆憂患的就是翟書記,因爲岳父對他有恩。
(本章完)